《[综神话]慈悲》冉天音

9、摩诃婆罗多008

　　他知道这位公主想要的答案要怎样才能达成。只要同时把两枚以上的箭矢搭在弓上射出，以极大的力道切着少女的发顶而过，就能盛着红颜的果实往前头去，牢牢钉在墙上，把它盛在其中。但他没有那个勇气，不敢去赌自己万一失手的那点可能性。万一手抖了呢？苹果落地受损了都不要紧，万一，他不小心伤到了她呢？

　　这姿容极美的婆罗门青年心肠很软，他想要求取般遮罗公主做他的妻子，但并不想伤害到她。

　　他最终放下了弓，有点释然，又有点难过。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公主殿下？”额顶镶嵌着光彩夺目的摩尼珠的年轻婆罗门望着她，“假使那不会使你感到冒犯的话。”

　　“请问吧，尊敬的婆罗门。”兰诃露丝答他。

　　“少时曾经有位吉祥天女使果树瞬间开花结果，并把它成熟的果实施舍了给我。许久之后，我经过了那地方，一个首陀罗告诉我，那果树曾有三年不曾结出果实。此为何故？”

　　“因为施舍了你的不是那位天女，而是那果树。她只是个过客。一株果树是没有神力的，它要展示奇迹，即便得以借助外力，也免不了掏空了自己，元气大伤。”兰诃露丝道，“若是那树仍正常开花结果，施舍了你的便是那天女了。”

　　答非所问。然而马嘶同样明白，眼前的这位公主已经明白了他真正想问的问题，也一并回答了。

　　少时记忆里，被捧在纤细手中红艳的果实犹在眼前。她所要把这作为凡人的一生交付给的，是个连对妻子也狠得下心的男子吧。而这必定意味着，她所属意的婚姻只是个美梦。

　　她是否真正地明白这一点？婆罗门青年蹙眉，他可以满足她说出口的所有要求，唯独那隐藏在挑战中的不能达成；若有人能达成那隐藏条件，要么便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会首先牺牲她，要么便是为了彼此的长远对自己更狠。

　　美丽的公主眉眼间有宁静的倦意，婆罗门自然而然地明悟到，她确实明白这一点。

　　她记得那前生所见的一切，那么三个条件，就并不是无的放矢了。

　　马嘶下了场。之后又是几个国王与王子尝试着开弓，然而连长久地举起那宝弓都做不到。

　　“我的朋友！这女子话已放在前头，倒是免了好些纠缠。只是这样下去，除了你，还有谁能娶得这纤腰的美人呢？”难敌笑着摇摇头，侧身对勇武的盎迦王迦尔纳道，“你并不是非得助我去取得这位公主——便为自己求取她吧，吾友，你的助力，便是我的助力！”

　　容貌光辉的迦尔纳笑了。

　　“遵命，难敌吾友！”他欣然起身，举弓而动，动作流利如风，自有一番潇洒气度；然而这位太阳神之子与马嘶在同样的事情上犯了难。他略微思忖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容貌美丽的女郎啊，可否请你将那果实向上抛起？”

　　兰诃露丝露出了惊奇的表情。“自然！”她说着便把那红艳的苹果托在掌心，向上轻轻一抛，便有三枚箭矢倏然而至，托着它直入墙内；“妙啊！”持国王的儿子们高呼起来，然而那圆润的果实最终还是滚落于地，于是他们又发出一阵遗憾的叹息。

　　“只差一点。”少女有些感慨地接过了侍者为她捡拾起来的苹果，重新把它托于手中，“但我欣赏你的智慧，盎迦王。”

　　迦尔纳见她并没有留自己的意思，也就豁达地笑笑下场了。确实是可惜的，只差一点——不过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个苏多而拒绝自己的上场，这可比当初自己不得不掩藏身份欺骗了老师去求学好多了。王的身份，果真是能改变许多的……

　　他往前走去，向自己的君主与好友露出了毫无遗憾的笑容。

　　盎迦王的做法给了许多王子启发，勇武的战士们啊！然而他们并不能像那位武士那样拉开弓弦，反被绷得筋疲力尽，有些人甚至沮丧地倒在地上，身上的金饰落了一地。

　　“你该上去。”坚战低声对阿周那道，白皙俊朗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坚决，“难道你还不如迦尔纳吗？我的弟弟，善使弓箭的勇士，难道你还看不出这是木柱王因为你曾经的勇武，出于战力的考虑，想要个善使弓箭的女婿吗？他定会乐于把女儿嫁给你！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怯懦了？刹帝利武士最大的财富，便是他英勇善战的自身！”

　　怖军的眼睛也很亮，神情中透出了对弟弟的催促：只要他的兄弟一声令下，他就能挥舞他粗壮的手臂，将所有的王扔下他们的宝座！

　　阿周那看向他的兄长，情知这事不能善了。坚战总是善于使事情往他想要的方向走，只要用不上骰子和棋盘。母亲总是要他们拧成一股绳——若是已经没有归所的般度之子们连团结一心都做不到，那么他们不必被难敌所伤，便会先亡于内讧。他是总不得不退让的那一个。

　　想起贡蒂，他神色黯了黯。贡蒂所最偏爱的小儿子，也同样是最不忍让母亲伤心的。

　　“好吧。”他说着，以婆罗门的打扮上了场，对被摆放在那里的长弓行了礼，脸上带着并不及眼底的笑看向即将成为战利品的公主。“请帮我把那果实上抛吧，木柱王视如珍宝的女儿。”他的话语并不殷勤，只是维持着极寻常的礼节，“多谢您。”

　　兰诃露丝依言而行。

　　她眼前这个婆罗门打扮的俊秀少年，神色极稳，一抬手便是五发齐出，在即将贴近终点之时，又是一箭疾发，正正好将欲滚下箭簇的苹果梗钉在墙上，力道一分不轻，一分不重，正好使它安静地被盛放在箭簇之上。他沉默着走过去，取下那红艳的果实，把它献给了自己赢得的女子。

　　木柱王皱着眉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露出了极尽欣喜的神色。

　　“德罗波蒂！过来吧，”他招呼着自己的女儿，示意她拿起赠与新郎的白色花环给那个婆罗门打扮的勇士戴上，“这样勇武又富有智慧的男子，正应当做我的女婿！”

　　肤色白皙的坚战见此，轻勾起嘴角先一步退出场外；与此同时，婆罗门们欢呼起来，鲜花飞舞，赞歌激扬，而那身形如豹的少年弓箭手牵着少女的手，在几个哥哥的掩护下往演武场外退去。国王啊！那些富有蛮力的刹帝利们见此，不快地高声叫喊起来：

　　“这是在愚弄我们么？竟然让那位公主嫁给了一个婆罗门！木柱王这老儿是看不起我们么？自古以来，刹帝利的选婿大典都只在刹帝利中选择女婿，他竟坏了规矩！他不值得人们的尊敬，让我们杀掉他和他的儿子，把那女子投到火里，然后各回各的国家吧！”言罢，他们自宝座上起身，冲向了木柱王和他的儿子们，同时也使得手中牵着般遮罗公主的阿周那和他的兄弟们无法离开。

　　怖军高兴了起来，他拔起一株巨木，挡到了惊逃的木柱王及般遮罗国诸王子身前，发出了令人惊惧的长啸。

　　“好哇！有好些时日不曾舒展筋骨了！”他大笑着抡动了巨木，声如洪钟，虎虎生风之势吓退了好些国王，“来啊，你们这些软脚的没用东西，连一张弓也拉不开，先前还在嚷嚷要耍威风，这会儿倒逃得快，是在怕我打折了你们的腰么？”

　　好些国王被刮得一个趔趄，又惊又惧地躲过了摇落的树叶与枝条，口中咒骂着；有些人退缩了，也有好些大为光火血性冲头，一如此刻正满是怒火地准备向怖军冲去的迦尔纳。

　　“嗨！吾友迦尔纳，别和他干，我再熟悉这样的套路不过：那蛮牛般的婆罗门这样放话并不是鲁莽，而是正等着有人上去和他打呢！旁边的弓箭手看起来倒是好对付些，”难敌面色冷凝地拉住了他的好友，“但我总觉得有蹊跷。和婆罗门打在一起总不是个事儿。”

　　“吾友，即便有蹊跷，我也不能忍受他对我的侮辱。更何况现在是婆罗门主动介入战争——”迦尔纳也冷下了脸，“那便让我把他的头按在地里叫他吃些沙土，好让他别一味狂妄吧！”他说着，便抽出了佩刀迎身而上，与手持弓箭的阿周那缠斗在一起——

　　勇士啊！披金带甲的国王们与披着兽皮的婆罗门们战作一团，男人们如饥饿的群狮嗅到了鲜血，手中利器便是尖锐的兽齿，相互要在对方身上撕扯下新鲜的血肉来。

　　“德罗波蒂，你在这站着做什么？快些躲到我身后呀！”木柱王那善武的女儿束发焦急地叫了起来，她不耐地看着这一片混乱，伸手想要护住那惹人怜爱的小妹妹，“唉，这些蛮牛！技不如人就翻脸作乱了，但愿你那俊俏的小夫君能平安无事……”

　　兰诃露丝向来活泼含笑的面上一片冷漠。

　　“父王很高兴呢。”她平淡道，看着前方那团混乱，淡色的纱丽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几缕黑发随风而动。听从兄长吩咐持剑护着这两人的双生子闻言看了她一眼好生打量了一会儿，无种瞪大眼皱着眉对偕天摇摇头，偕天认命地叹息了一声，手里武器耍了个花俏的弧，恰好打回了几枚射来的箭。

　　正在这时，迦尔纳一边以刀挡去阿周接连不断的箭势，一边高声怒吼了起来：

　　“勇士啊！你武艺精通，臂力强大，与你相战，我感到欢喜；然而这不是一个寻常婆罗门会有的能力，你也不是我曾听闻过的任何一个有大战力的婆罗门！这样精妙的箭术，除了天神因陀罗，也就只有般度之子阿周那了。说出你的身份吧，战士，这般愚弄刹帝利的作为，不能被称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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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不是坑……
最近国外出差，忙成狗……以及朋友们，口味淡的人不要去印度，被迫吃了几天印度菜之后先是胸闷想吐食不下咽，然后……开始……腹泻……
不过有些小哥哥真好看啊（捧脸
就是毛茸茸的（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