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风起》南左

100、少年已走远 99

　　冉玉躲不了了，便抬手按了接听，话筒那端是个女声，听到耳中时很尖锐，
　　“冉玉么？我是妈妈。”
　　“妈？！”
　　母女两已经近十年没有过联系了，她不知道该是用何种的语气去回复，可当一听到话时，冉玉却又哭了。
　　“你现在在哪？”
　　“妈，我在外面。”
　　“那你赶紧回来，你弟弟出事了。”
　　对面很急，没有一丝久违的问候，甚至连亲人间的寒碜都没有，只有冉玉仍在哭，
　　“他出什么事了？”
　　“你不要问了，赶紧回来。”
　　“我回哪去？”
　　“你夫家。”
　　等这句话落了声后，冉玉的哭声终于止住了，她顿时脸上没了惊容，自己刚刚脱离才出来，现在还得再踏进去，谁会愿意！所以口气中满是拒绝，
　　“不！我不去！”
　　“你必须得给我回来！”
　　“我不！”
　　冉玉哭得心碎，然后对方并没有在下一句中流露出多少同情。可能对于这个女儿，他们早就当她死了吧，如今要不是那边指名道姓地要她，不然怎么会去联系过来，甚至连号码，都是那头给的。
　　她虽哭着，却听得清清楚楚，电话里有一个很轻的声音，
　　“让她先回来。”
　　如此熟悉，如此的霸道。果然，冉玉母亲立刻地重复了，
　　“你先回来，到了再说别的。”
　　她从没替自己做过主，那场泥泞，或许还要再翻滚一次，可下一次脱身，不知在何时。
　　冉玉甚至连悲哀都没有，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那边似乎也怕她反悔，匆匆地收了线。
　　她听着满耳的无解，却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冉玉无力地垂下手，只不过突然地眼中一亮，她想到了林然，但却又放弃了，因为对方比自己还要更为难着。
　　让他知道这些，只会给他徒增烦恼，可冉玉还是决定等他回来再说。
　　她已在不知不觉中，把林然当做了自己的主心骨。

　　与冉玉的难解一样，林然也苦恼得很，眼前的林父虽说不再跟自己发脾气了，但他也不理林然了。
　　又因为这事闹得很大，连林母也听说了，她骨子里是个保守的女人，所以更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去娶个离婚过的二手货。
　　就在书房外的大厅中，林母拉着林然苦口婆心地劝道，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就非她不得？！”
　　“妈，她又有什么不好的，就非她不行？”
　　母子两仍是僵持了话。只是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要做成一件事，竟是那么的难，一时间里，林然有些垂头丧气。
　　林母看着对面的儿子低下去的脑袋，心里也有了一些后悔，她怪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了，让林然疼了心，可底线又必须得保持住，所以在这两难中，林母妥协了，
　　“你可以跟她做朋友，甚至是暗地里的，但绝对不能结婚。”
　　“我的未来一辈子，是我自己的事，不是由你们来替我做决定的。”
　　“看你现在这样，我们能放心让你做决定么？”
　　冲突再起，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彼此也都觉得头痛，互相得不到对方的理解，被世俗道德束缚的人生，走不出一条只属于自己的生活，他没有理由地恨了。
　　林然已无法因听话而回头，冉玉成了他的毒，舔舐心口后伤疤结成的枷，林父林母只看到了两人的表面，或许是他们更害怕让林然与不被自己接受的人，再继续深入下去。
　　可这场故事中，注定有人会受伤。
　　但不管那是谁，林然父母都不希望是林然。虽然他一直试图改变他们心中冉玉的形象，可冉玉身上有各种各样的难堪标签，每一个，都不能被普通人家接受。
　　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急切起来的呢，让林然还没来得及去替对方洗白身份便手忙脚乱地应付，他如今看明白了，林婷并不是唯一一个理由，其实他本可以还是照着原来的规划走，哪怕一段时间里见不到冉玉，但毕竟付出也是值得的，既安慰了父母，又能在之后成全了自己，可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林然还是林然，有一些没有改变，就像当初听了冉玉的一句话，他便不远千里坐着火车去找她。
　　为此，别人都笑他傻，只有被他呵护过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种最重情的认真。
　　他时断时续的思绪，又被刚才林母的话，逼到墙角了。
　　“妈，我会找出一条只属于我自己的路。”
　　“那你就不管我和你爸了么？”
　　“你别逼我好么？！”
　　林然说着说着，露出一副快哭的模样，眼见又要吵起来，呆在书房的林父移开门冲着大厅里吼了一句，
　　“让他想明白了再回来！”
　　言外之意，就是让林然滚了。他悲哀地转头看了看这个家，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只不过，这一次谁都不会挽留了。

　　林然离开了后，走着回了冉玉那，等他开了门，冉玉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
　　“你回来了？”
　　她小心地问着，看林然脸色不善，格外犹豫着还该不该再继续跟他说道，
　　“嗯。”
　　林然正脱着鞋子，语气很沉。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
　　粘了雨水的鞋脱下了后，被拿在手中，林然听到了话，侧头看着她，
　　“我妈来找我了。”
　　“你妈？她不是不理你了么？”
　　“是，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来找我了。”
　　冉玉指了指手机，
　　“中午十二点之前的电话。”
　　“她是想你了？还是要你回去？”
　　掌心湿漉漉的，和句子一样带有微微湿透的情绪，那是一种嘲讽。
　　只是他的话，让冉玉摇了摇头，
　　“我弟弟出事了，她希望我回去。”
　　仍在替自己的母亲掩盖，那个时候的对话中，哪有一丝“希望”这个词语，几乎没有给过自己一点可以做主的自由。
　　但这却让林然去怀疑，
　　“那回哪？”
　　“江西。”
　　“你父母不是在安徽么？”
　　继续聊下去后，他顿时疑惑丛生。
　　“她说，我弟弟在江西出事了。”
　　“这么巧合，转来转去，都得回到江西，是不是出事的地方还在婺源？”
　　林然勾唇笑得很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