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眠曲》一听顾

11、画像

　　“筱绡病了。那天从酒吧回去就倒了，挂了好几天水都没好，她不肯让我告诉你，可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她吧。”听完姚滨的留言，安迪闭上了眼睛，那一夜狠心将她拒之门外，究竟还是害她受了凉，可现在表示关心，又有什么用呢。
　　“麻烦你照顾她吧。”她回复。

　　“哎……”姚滨叹了口气，把信息举给身后的人看，“她说让我照顾你。”
　　曲筱绡抱着靠枕，面无表情的，只是以眼珠的转动表示知道了，姚滨心疼道：“筱绡，要不就算了吧，森林大着呢，不愁找不着好树。”
　　“好树再多，也没有我想吊死的那一棵。”

　　2202的三位看着他们干着急，家里也打来电话，让她有什么事儿就回家。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妈，是不是又听着什么风言风语啊，别听他们瞎说，我好着呢。”
　　“可是，我听说你和安迪……”
　　“我和安迪也挺好的。”曲筱绡斩钉截铁，不容任何人置喙。

　　有时候，她也会跑去黛山。
　　“你说你姐姐怎么能这么傻呢？她怎么能为了影都摸不着的未来放弃无限美好的现在呢？”坐在小明对面儿喃喃自语，仿佛成了思念安迪的一种特殊方式，小明忙着画画，时不时地看她两眼，至于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还是你好啊，有吃有喝有画画，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她叹了口气，伸过手去，“来，姐姐看看，把我画成什么样了？”
　　画上是她托腮发呆的样子，她笑了笑：“画得还挺棒。”
　　把画册还给小明，“姐姐回去啦，改天再来看你。”
　　“唔……”小明看着她离开，方才翻过一页纸继续画画。
　　这张画还没画完，有人的影子投在了画上。
　　“小明。”安迪微笑着，“你好吗？”
　　“安迪小姐来啦。”杨院长远远看见，迎了上来。
　　“院长好。”安迪和善地点点头。
　　“真不巧啊，曲小姐刚刚回去，要是早来一点儿，你们俩就能碰上了。”
　　安迪愣了一下，“小曲她来过吗？”
　　“来过啊，常常来，咦，怎么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是你们说好的呢。”
　　“哦。”安迪勉强笑了笑，“可能她想看看小明吧。”
　　“说起来，曲小姐对小明，简直比对亲弟弟还好呢。”杨院长说完这句，注意到了安迪有些难看的脸色，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道：“你陪小明吧，我走了。”

　　安迪在石椅上坐了下来，小明认真地画画，没有抬头。
　　小曲经常来吗，怎么她都没跟自己说起……
　　“笔。”
　　安迪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压着了小明的笔，赶忙抬起手。
　　小明打开盖子，在纸上用力地涂画。
　　这支笔她没有见过，不光是这支笔，桌上好些画材她都没有见过，她拿起不是自己买的几支：“小明，这些是谁给你的？杨院长吗？”
　　小明看了看笔，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姐姐。”
　　“小曲姐姐？”
　　“嗯。”
　　她点了点头，“你画吧。”

　　“小明~猜猜姐姐给你带什么来啦。”曲筱绡故弄玄虚，引得小明引颈以待。
　　她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当当当当当~新的蜡笔。”
　　小明高兴地接过蜡笔，迫不及待地拆了开来，这一盒蜡笔有超多颜色，是曲筱绡专门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看见小明喜欢，她也跟着高兴。
　　有人在不远处站定，曲筱绡一抬头，就看见了安迪。
　　半个月没见，她瘦了一些，但还是那样叫她怦然心动，曲筱绡抿了抿唇，急忙移开了视线。
　　沉默片刻，安迪道：“谢谢你照顾我弟弟。”
　　“别客气，我是照顾小明，不是照顾你弟弟。”说完这句，曲筱绡有些后悔自己的赌气，但安迪似乎无动于衷，曲筱绡看了她一眼：“既然你来了，那我走了。”
　　“筱绡。”
　　可是一听到她喊出自己的名字，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停下。
　　“怎么呀？”
　　“你的病……好了吗？”
　　心里有点儿潮湿，她淡笑道：“挺好的。”然后，大步离开。

　　“啊、啊。”
　　小明突然叫喊起来，循着他的视线，安迪发现桌上有一串钥匙，似乎是曲筱绡留下的。想也没想，她抓起钥匙就跑，等到反应过来，已经站在了大门口，曲筱绡正在车前同自己的包大作战。
　　“在这里。”抬起拿着钥匙的手。
　　曲筱绡抬头看了一眼，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表情，然后噔噔噔走过来拿过了钥匙，“谢谢啊。”安迪不太确定她是否真的感谢自己，因为她把钥匙插进锁眼的动作着实有点粗暴。
　　车门却跟她作对似的，拧了好几下也没拧开。
　　“我来吧。”安迪自然而然地接手，拔出钥匙重插一下，门很顺畅地打开了。
　　“好了。”一回头，就看见曲筱绡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可撞上她的视线之后她便立刻若无其事地上了车，转头看了安迪一眼，加倍粗暴地关门，引擎发动了，安迪往后退，车调转了方向，飞速蹿出。
　　她怅然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去。
　　一阵摩擦声，车又倒了回来，曲筱绡拉下车窗，露出带着墨镜的脸，“安迪，要不要复合？”
　　安迪吃了一惊，心里涌起万千情绪，但最终，她还是摇了头。
　　曲筱绡转过头去，重新发动了车子。
　　这一次，她真的走了。
　　安迪回到小明身边，他已经试完了所有颜色，安迪便顺便当他的人像模特，安静地坐着，手机震动了，她拿起一看，是曲筱绡的短信：“想复合随时找我，大半夜也行。”
　　“啊。”
　　小明发出了抗议，安迪赶紧调整了姿态表情，可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安迪始终没有答应复合，对曲筱绡也依然形同陌路，可唯有在小明这里，他们偶尔遇到了，还会一起坐一坐。
　　于是，曲筱绡跑黛山跑得更勤了，恨不得整个儿的搬到这儿，安迪呢，她坚持认为自己只是来看弟弟，虽然频繁了一点。

　　终于有一天，曲筱绡死皮赖脸地再度表白了，当着小明的面。
　　“安迪，在小明的面前，你老实说，你爱不爱我？”
　　安迪根本没有理她，也示意小明不要搭理面前这个亢奋的生物。
　　“安迪，你不理我就说明你爱我。”她继续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复合吧！”
　　安迪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这个逻辑倒有点像小邱。”
　　“谁叫你老是不理我嘛。”曲筱绡低声嘟嚷。
　　安迪回过头去，依然不理她。
　　“你看小明这么喜欢我，你不答应我，小明也会难过的。”
　　仿佛听见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小明疑惑地张开了嘴巴。
　　“没事。”安迪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
　　“安迪~”曲筱绡准备撒娇了。
　　安迪站了起来，笑着和小明道别，“姐姐走了，改天再来。”
　　“喂喂喂，安迪，何安迪！”
　　安迪总算搭理了她，不过是回头一句：“大喊大叫会打扰老人休息的。”
　　曲筱绡在原地站了老半天，然后不确定地问小明：“这是有戏吗？”

　　又是好久的空白。
　　有一天她忍不住了跑到黛山，安迪不在，她失魂落魄地坐下，以为自己又被拒绝了，可转眼瞥见小明似乎换了一本画册，心里不知怎的便是一个咯噔，趁着他休息的时候拿了过来，一连翻了好多页都是空白，终于在尾页上发现了内容——一张画着笑着的曲筱绡的画像，很明显，是安迪的笔迹。
　　“啊~”
　　敬老院的老头老太们被吓了一跳，看见常来看小明的小姑娘以光速冲了出去。

　　安迪在桌前看着一副画，那是小明的作品，也是促使她下定决心的东西。
　　画上是一个女人，面容俏丽，却有两行泪挂在脸上，画的右下角标着日期，是杨院长帮小明标的，显示是曲筱绡向她求婚的前一天，也就是说，是曲筱绡第一次去看小明的时候。
　　她哭了……
　　安迪想，除了她真的很爱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她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流泪呢？那么，自己真的要放弃这样一个人吗？或许应该相信，上天不会那么残忍。

　　门被敲响了，从监控里，可以看见曲筱绡站在门口，捧了一大束的玫瑰。
　　“把花放下。”安迪给她开了门，第一句话就是这样，她不高兴地嘟起了嘴，“人家特意给你买的呢。”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欢欣雀跃地放下了花以换取自己可以进来，这儿摸摸，那儿碰碰的，好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
　　安迪给她倒了杯水，她在桌边坐下，对着安迪笑。
　　“有些事，还是要跟你说清楚。”安迪看着她，慢慢地说：“我害怕跟人接触。”
　　她立刻正了神色，无论是她还是安迪，都能感觉到这是他们之间必须完成的一场攻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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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喝干了，到了必须做出决定的时候，曲筱绡炽热的目光也让她无处可躲，这一次，她不会再善罢甘休了。
　　那副画像还在桌上，鼓励她勇敢一些。
　　逝者如斯，或许真的应该不顾一切，只为，爱她的人。

　　“筱绡，你是我遇到过最棘手的情况。”她苦笑着说，而曲筱绡的反映是优雅地福了一福，“多谢夸奖。”
　　不知道从哪儿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2202三只像小松鼠一样在门边儿探出脑袋来，窗外的声音减弱了，空调的声音停止了。
　　好像全世界都在等自己的回答，安迪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本章建议听欢快的歌，比如：Way Back Into Love——Drew Barry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