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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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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江沅听的津津有味,连连点头:“小事情有大智慧。这一道十样锦是小菜,可足以见识百姓们处事的不凡了。”
柳氏眼角的深纹愈发深了,她笑道:“这算什么呢?您还没听过“斋打底”、“狗静坐”、“人没分”和“没的睡”呢!”
徐文茵因奇道:“这些又是什么?”她虽总是说自己不学无术,可心内却不无遍阅群书的傲气的。
桐城侯府中有一座藏书阁,阁内收藏了许多桐城侯征战四方时搜罗来的古籍孤本。这些书在旁的武将眼中只是废纸,可对于意在子孙的徐氏而言,却比真金白银都要有用的多。
再者,徐家教养子女向来文武并重,通常是上午习武下午读书。故而纨绔如徐祖耀都算得上是个才俊,更何况是面上嬉笑,内里却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徐文茵?
桐城侯府里的藏书,徐文茵已经悄悄地看了大半了。
田江沅别有意味的睇了一眼她,嘴角一抹捉弄的笑意,“还有你不知道的啊?”
徐文茵脸一红,梗着脖子说:“学海无涯,学无止境,我怎么能什么都知道!”又看向柳氏,“大娘,这些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你就给我们说说吧。”
柳氏一笑,为她开脱:“姑娘们不知道这话也正常。这都是我们乡下人混说的,哪里上得了台面?”
又见徐文茵仍是一脸渴望地望着她,便只好解释:“我们乡下人穷,通常是一年忙到头也见不到一个子儿——可这世上吃穿用住哪样不要花耗?所以我们就琢磨了句俗话:节约莫嫌少,积少成千万——没钱只好省,东缩一点,西省一处,便也能得过且过。”
“不过话说回来,这结省也是有讲究的。譬如说吃饭,先一碗总不许吃菜,到第二碗才准用,这就叫“斋打底”;请客,也总买些下水——既有油水,又便宜,可偏偏不剩骨头,这就叫“狗静坐”;祭祖,就从果子店里租些果品酒水,等到供完了祖宗,再还回去也无妨,这就叫“人无分”,因为人是享用不到的……”
柳氏絮絮叨叨将自己老家多年流传的老话一一讲给田徐二人听。二人初听时,还带着趣味发问,等到听完了,却只是默然。
徐文茵叹道:“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这节省来节省去,终究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若是当政的贪——”
田江沅听着她的话音不对,连忙伸手掩住了她未尽的话语,摇摇头又指指天,意味深长道:“不可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徐文茵会意,只好将一腔愤懑憋了回去,只是迭声道:“可叹,可恨!”
田江沅也面露苦涩,“只是我们又能如何?妇寺不得干政啊!”
此话一出,满室寂然。就连庄锦面上也微有哀戚隐现。
倒是柳氏一无所觉。一来她不识字,听不懂田徐二人说了什么;二来,她只是个小门小户的妇人,从无远见卓识,只能看得清柴米油盐,家长里短。此刻见徐田两人不再说话,她也只以为自己讲的这事有些无聊,便另寻了一件新鲜事说出来。
因笑问道:“姑娘们可知《□□传》么?”
田江沅一惊,忙从伤怀之情中醒转过来,“大娘说什么《□□传》?”因问:“不知是哪个□□?”
柳氏一拍大腿,“就是地上那个□□啊,呱呱叫的那个!”
徐文茵又奇了:“这又是哪庄新文,我倒是从没听说。”又看向田江沅。她也摇摇头,“不知道。”
柳氏闻言,咧出一口白牙,露出一脸八卦的神情:“这《□□传》可在茶馆里传疯了。现在京中若是哪家茶肆不说一说《□□传》,只怕连个闲客都没了。”
田江沅惊讶,“这么火爆啊。那这《□□传》可究竟讲的什么呢?”
又猜:“莫非是前朝宫廷逸事?”
她知道京中百姓素来爱听宫中秘闻,茶馆中也每每都有闲散之人写的话本说唱。
柳氏却摇头:“这倒是个本朝的故事。”
徐文茵来了兴致:“那倒有些意思了。”她最不喜欢当前茶馆食肆中说唱的那些老旧故事,不是帝王将相,就是才子佳人,没有半点新意。不过这《□□传》听名字就与众不同。
所以她也被勾起了好奇,笑盈盈道:“还请大娘为我们说上一说了。”
柳氏欣然应了,“奴婢也只是听了一出,若是说不好姑娘们可不要笑话我。”
二人皆摇头,异口同声道:“这个不会。”
“自然不会。”
于是柳氏便学着那些茶馆里说书先生的口吻,轻轻快快地把这《□□记》说了。
柳氏记性好,口齿又清晰,偏她听的这出书改的又俏丽活泼,故而连田江沅这看惯了后世小说影视的人也听的入了迷。更不要说徐文茵和庄锦,那真是随喜而喜,遇悲则悲,完全是跟着故事情节走了。
一出书说吧。徐文茵仍然沉浸在书里的情绪中。她目光怔怔,两眼微红,容光粉滑的,竟是泪光莹莹。
田江沅看了,吓了一跳,“妹妹,你怎么了?”
柳氏也忙问:“姑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了?”
徐文茵这才醒转过神,一时间羞得面目通红,忙遮着自己的脸,埋在袖子里,“别看了,我没事!”
田江沅这才恍然大悟,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呀,原来是听得动了真情了!”说着哈哈大笑。
众人也觉徐文茵这番姿态颇为可爱,便也跟着善意地嘻嘻而笑。
屋内顿时欢乐起来。
徐文茵自然要和田江沅说埋,但田江沅也不是好对付的,又是你来我往了一番,如此便闹到了近午时分。
庄锦再不敢让两位姑娘在这里用午饭,便推她娘去找她爹来,自己伺候着田徐两人上了马车。
庄锦爹就在隔壁坐着和邻居磕牙呢,一见她老婆来叫他,忙就出去赶车。
车轮子咕噜咕噜走着,田江沅三人总算是赶在午饭前回了家。
田家中午用饭还是老规矩,徐太太和田江沅、徐文茵一桌用餐。只不过大家子饮食自有规矩,食不言寝不语是必然的,故而她们也没说什么话。
待用过饭漱过口,坐着等茶的空荡里,田江沅就开口了:“母亲,你知道《□□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