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情人》散髮

39、第 7 章

　　对于魏旭恩，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他跪下的那一刻，我跟菁菁都愣住了，根本做不出反应。

　　那绝对不是我过去认识的他。

　　他是趾高气昂的魏家三少爷，向来仗恃着母亲的宠爱，目空一切，何时会这样低声下气。

　　混乱的我不懂了，不懂究竟是因为青妍没成为他的囊中物，所以不甘心？

　　抑或是因为，青妍身上复杂多变的气质，让他也被吸引？我不想深究他的心，但我必须将他与青妍隔开。

　　目送着青妍踩着虚浮的脚步上楼，我心理的焦虑又加深一层。好不容易减掉的药量，看来又得加回去。

　　“谢谢你们来看青妍，她累了，就由我来送你们。”我带着愤恨，不客气的直视着魏旭恩，并下达逐客令。

　　菁菁语气焦急：“砚齐，你知道我们是关心青妍，没有恶意。”

　　明明自己委屈到淌眼抹泪的，但李菁菁还自己往魏旭恩身边靠，一心替他作解释。

　　这是个傻女人，傻到无以复加。债，我想只能用债来形容。魏旭恩一定是菁菁上辈子的债主，所以菁菁这一世，注定要偿还欠下的债。

　　李菁菁强拉着颓然的魏旭恩，推开门往车库走。魏旭恩却拖拖拉拉的不肯移动脚步，还频频回首，望着二楼的窗台。

　　我顺着他的目光，也朝窗台望去。是一脸苍白的青妍靠在窗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二人。当青妍注意到我也抬起头时，她这才往后退，隐没了身影。

　　青妍与魏旭恩，绝对不能再见面，否则会有祸事重演。

　　目送魏旭恩驾着他的奔驰B 200离开。我必须说，这样廉价的车，居然是魏家三公子的座驾，叫我看了都想哭。他身上发生的变化，只能用天翻地覆形容。看着绝尘而去的魏旭恩，我的心绪不安且烦乱。

　　青妍，她彷佛像是水中巨大的漩涡，总会卷入许多复杂莫名的事物。她是个多么不能让人省心的女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护她周全。

　　今日发生的事，让我的心情很沉重。青妍在这里，几乎是半隔离状态，我与她像离群索居的隐士，在都市边缘寂静的活着。这样的日子，过的越久，与现实世界脱节得越厉害。我们要尽快回归正常，况且我还有母亲，不能只为了青妍而牺牲母亲，将她孤零零的留在冰冷的大房子里。
　　现在她病况反覆，看来又需要再一段时间了。

　　我柔声劝她：“青妍，我们休息了，好不好？”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房间。看着她侧躺在床上，眼神黯淡，我的心整个揪在一起。

　　青妍有气无力的回答：“嗯！”

　　我躺至她的身旁，将她拥入怀中。

　　青妍红了眼眶，幽幽地望着我：“砚齐，我对不起菁菁，也对不起旭恩。他们的不快乐，说穿了，都是我的错！”

　　我就知道，她总是喜欢将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可是，感情说到底，总要两厢情愿，不是哪一方愿意多付出，就一定能得到回报。李菁菁是如此，魏旭恩也是如此。

　　“青妍，他们的感情，要自己负责，跟你没关系。听话，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我会陪着妳。”

　　药效看来是发作了，青妍阖上眼以后，呼吸慢慢变得均匀平和。怀中的她，眼睫闪着水光，有着楚楚动人的姿态。唉！我的傻女孩。

　　这个季节，湿度高，人易感觉四肢乏力懒散，我也累了，我抱着青妍入睡。而这一觉，我睡得极不安稳，因为我也缺乏安全感。

　　午后温度高，我流了一身汗，脖子、胸前满是黏腻。醒来时，我低头看着青妍，仍是一样坠入在沉睡中。我悄悄放开她，扭动一下发麻的肩膀，还有酸疼的脖子。

　　我打开空调，将室内的温度降低，好让青妍睡得舒服一点。自己则上浴室冲澡，洗去一身黏答答的汗水。

　　青妍的病情反覆，让我很绝望、无力。离开浴室后，我拿着毛巾边擦头发，边苦恼着未来。以前我与青妍无话不说，可现在不行，万般的苦处无可发泄，我不由得想起好兄弟范轩淇。要不要复学这件事，只能跟她商量了

　　“轩淇，我复学这件事，现在可能要暂缓了，青妍的病，好像还不稳定。”

　　我走出房间，到另一间居室给范轩淇打电话。

　　电话那头她提醒：“砚齐，你不能再拖下去，男生有兵役问题。最好暑期过后，大一上学期重念一回。要不然，你进了部队，青妍更没人照顾。”

　　范轩淇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是役男身份，这个国家的制度，明摆在那，不能不遵守。

　　我焦躁地搓着大腿，烦乱不耐的回应：“好吧、好吧！轩淇，妳帮我问教务处，我该准备什么，我去办理复学手续。”万一我进了部队，什么都完了。

　　或许是我的口气差，电话那头的轩淇突然变得静默不语。过了很久，才传来她深吸一口气的声音：“砚齐，我说实话，希望你不要生气。你的人生，已经受到青妍太大的影响。你好好想想。”

　　范轩淇是个正向阳光的女孩，对我而言，她却像是个好兄弟、好夥伴，这样真心为我好的朋友，我很珍惜。

　　“轩淇，我知道，但我丢不下青妍。”

　　睡前的沉重，又重新压回心中。我捂着闷闷的胸口，深深的叹息。

　　我恳求：“轩淇，妳跟浩伟，找一天来看看我。这样的低气压，逼得我快疯了。我需要妳们。”

　　我伸手抹了一把脸，我需要见正常人，将我拉回来现实世界，这里的一切很不真实。

　　还好，轩淇的回答很干脆：“砚齐，明天我就去，你的反应让我担心。”

　　这间居室，是母亲假日来此的睡房，陈设简单。我拉开书桌后的椅子坐下来，然后瞪着桌案上的书本发呆。阳光慢慢变弱变暗，但室内的空气还是闷湿。眼看六月要到了，暑热的天，马上就要来临。

　　时间很快，一转眼，开学的日子，也不会太久。我能将青妍一个人，放在山上？还是带回家去？好难抉择。

　　我独自在居室里呆呆地看着窗外的云影变化。落日时分，天空干净澄清，仅有一带火红的彤云，鳞次栉比，直到天边。

　　“砚齐，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发楞？”

　　是青妍。她的脚步轻，常常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手冰凉的她，环抱着我的脖子，让人打从心底升起一阵寒意。她趴在我的肩膀上，跟我一起看着窗外。

　　“我看晚霞很美，就坐这看一会儿。妳睡得熟，不然该找妳到院子里，照照日落前的阳光。”
　　我握着她的手，希望能给她温暖。

　　“砚齐，对不起，又让你烦心了。”

　　在肩头的青妍，虽然话说得极轻，我仍然听得见。

　　我安慰她说：“青妍，只要妳好好的，我别无所求。永远不要说对不起。”

　　我要先复学的消息，不知该怎么跟她启齿，纵然是迫于现实，但彷佛像主动抛弃她似的。我心里的叹息，她不知道。

　　我转头对她说：“青妍，我们下楼去看看林阿姨，说不定饭做好了，我们先吃饭。”

　　不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人总是要吃饭、睡觉、生活。青妍松开手，让我站起身。

　　“砚齐，我们下楼。”她拉着我的手，一抹笑意忽然浮现。

　　“晚上，我要验收，验收我要你练的曲子。”

　　我早忘了这回事。天啊！这无啻于晴天霹雳。

　　“好青妍，妳别换个法子整我呀！根本还没时间练呢！”

　　我只好放低身段求她。

　　“哼！”

　　她瘪了嘴，从鼻子哼了一声，扭头走自己的，完全就不理我了。

　　唉！女人心？忽而晴、忽而雨。也不过是五分钟前，她还温柔趴在我的肩头，像只小猫似的。现在，怎么就变了一张脸孔。我心里苦笑，男人真命苦。

　　“林阿姨，妳做的海鲜汤面，最好吃了，下回妳教教我好不好？我想学。”

　　青妍又来了，她撒娇的本事越来越好，老哄得林阿姨开心得不得了。

　　“好好好，我教妳，其实一点都不难。”

　　林阿姨的嘴，笑得都快咧到耳朵。

　　“那以后，青妍妳做给我吃。”我上前凑趣的说。

　　“你呀！我得考虑考虑。”青妍白了我一眼。

　　我捂着胸口，装成受伤状。

　　“我好伤心呀！老婆不做饭给我吃，怎么办？”

　　她笑着推了我一把。

　　会笑了，看来应该暂时没事。晚上，皮绷紧一点，想办法卖萌让她高兴，忘了烦心的事情，说不定剂量，还是可以减回来。

　　林阿姨的面，是真的好吃，我吃得很开心。拉拉，那只碍眼的狗，每回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凑上来刷存在感。不朝青妍讨个一两口东西吃，决不罢休。青妍就是宠着那条狗，才让拉拉把自己当成人，一点尊卑都不懂。我踹了拉拉一脚，拉拉哀号一声，夹着尾巴跑了，结果换来青妍恶狠狠地瞪着我。

　　“涂砚齐，吃完没？你还不给我回房，拿出你的琴，我说过要验收的。”

　　青妍一脸寒霜，像个后母面孔，有点吓人。

　　我摊开手，表示无奈：“我没有乐谱，真的没办法。”

　　“少骗我了，可以上网下载就有了，分明是敷衍。”

　　哇！用语很重呀！有点担心。这不会是要我跪键盘的前奏。

　　“这首曲子少见，所以网路上我没搜到，等一下我再找找。”

　　我急了，只好祭出善意的谎言一招。

　　“好，那现在去，在我的视线下做这件事，不许唬弄我。”

　　我没想到，青妍这种小个子，其实驭夫有术的很，很懂得操弄两手策略，怀柔、威吓交替着来。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