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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对策 ...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者是人祸,后者却是天灾。生来十七年,纵使我书读千百,对使伏尸遍野的病疫如何描状,却不比得此时的感受更为深切。而之前让舅舅心神不宁的也是这事,本来事情还未有定论,舅舅并不打算告诉我。却被我误打误撞地问到了。

      原本就流民四散,若是瘟疫之案属实,随着流民扩散开,恐怕大半个江南都要遭殃。若是不及时做好应对之法,只把届时流民四散开便来不及了。问及此,官府如何应对之法,舅舅却并没有立即答我,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问我道如何做最为稳妥?

      我被舅舅这问问得有些心慌,我本无意出头,见舅舅意味深长的表情,便自觉是否说得过了?可转念一想,本就是民生之事,我便是问上一问,那也无可厚非。可此时却不好再答舅舅,此案不该由我这闲人提出。

      好在舅舅似只是随口一提并未深问,我寻了个回去好好考虑的由头,才从书房退了出来。

      若要解决粮税的事情,简单,只需一道圣旨。若要解决流民的温饱问题,也不是难事,只需八月征去的粮。可如何应对突来的瘟疫,如何防止流民四散,瘟疫成灾?这才是最需考虑的问题,而舅舅何故问我······

      此番冷静下来,再回想与舅舅提出的如何收整管理城外乞者时的建议,便隐约知道了原因。舅舅通读史书,为官三十载,哪里真会不知该如何应对此等情况?也怪我没一时误会了舅舅话中之意,没忍住提了建议。

      在舅舅面前说说倒还好,若是在外人面前,被人听去说了闲话,与我也是无益。

      熙和之前与我说过王后那边的动静,有了王维德王官员一番话在前,又跟我提到什么平南之策,我还真怕被卷进庙堂中去。

      念及此便不由得叹了口气,正巧这时听到身后一声笑:“萱儿这是叹什么气?”

      “二舅。”我笑道:“无事,刚与阿嗣从外面回来有些累了······”

      二舅显然并不信我这番托词,只坐到了旁边的石椅上,拿眼将我瞧着。

      二舅神机妙算,这事又并非打听不到,自然是瞒不过他的。二舅不同常人,我虽深知这点,却不料开口第一句就是问我与大舅聊得如何了,第二句就是岭南的事我是怎么打算的?

      我心中惊讶,但也深知以二舅道行,自不必他从何处得知的此事,只得老老实实和盘托出。

      二舅听罢,笑道:“我还以为你对此事感兴趣呢,原来是避之不及。”

      我驳道:“事关百姓,我便是关心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二舅哈哈笑,“确实无可厚非。”

      虽是嘴上说着无可厚非,可二舅的表情明显又是不信,笑罢又转了话题道:“沈氏的事你知道吧?卫熙和那丫也算是沈氏的人了,你是如何打算的?”

      “什么如何打算的?”

      “你不是挺关心卫熙和的吗,不过她的心思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若是真避之不及,便离她远些吧······”

      “嗯,除了她。熙和这人······还是不错的。”

      二舅端端瞧着我,忽的又呵呵笑开了,“知人知面啊,她心思再深倒也没所谓,只要对你不耍什么心思那也值得一交。”

      我心头一咯噔,却还算是控制住了面上表情,笑问道:“二舅此话······何意?”

      二舅拂袖而起,留下一句“我胡言的,随你吧。”便施施然走远了。

      得益于二舅那番话,为这事我可琢磨了好久,却还是没能琢磨出个子丑寅卯来。若说熙和对我耍心思,仔细想来也不过时常逗我而已,二舅说话向来没头没尾,多想无益,索性不再计较。倒是最近的大事,安广王······

      若舅舅所言属实,也不知熙和听到这消息会如何······

      靠近年关,本以为是普天同庆四海和睦,却没想到凭空闹出这么多乱子。先是岭南之案,再是皇太后病重,接着又是前太子安广王染病薨了,一箩筐事全都凑到了一堆。

      另外舅舅在粮税一事上,也是有过失的。岭南一事本就是粮税惹出来的,舅舅身为户部尚书,虽说并非事必躬亲,交给手下人做难免会有纰漏,但若因说与此事毫无牵连也不大可能。

      我虽提起,奈何舅舅也不愿多说,便也没答我。舅舅的罪名是大是小还得看圣上的态度。

      朝廷的圣旨已经在路上了,能让舅舅接手处理此事最好,至少能抵一抵那不察下情的罪。若是差了另外的官员接手此事,圣上的态度便能看出七八分了。

      翌日清晨,容臣宁与另一文人登门拜访,特意来找舅舅讨论城外乞者一事。三人闭门长谈,平儿还纳闷那两位有何贵干呢,听我说起是为城外乞者而来的,平儿便也了然,想来也是得知了岭南一事。

      我与平儿皆是无奈,平儿倒是想进去学习讨论,不过既已闭门也不好再去。我心中空落落的,便拉了平儿去寻二舅,纵使世事如何变化,总有二舅那一处是不变的。进到二舅院子,小厮却说二爷方才拎了酒壶去了后园。

      俗话说早酒晚茶五更色,都是要命的玩意,二舅倒是丝毫不怕。我与平儿寻到他时,正见他捏了杯酒往嘴里送,见了我俩便是一笑:“你们来了。”

      平儿啧了一声,几步上前就把二舅的酒夺了,“二叔你可悠着点儿,大早上哪能喝这玩意儿?”

      二舅拿眼一瞪人,又想拿旁边的酒壶,平儿眼疾手快又夺了酒壶,往桌上一跺:“啧,你要再瞎折腾,我可告诉祖父去了!”

      “瞎折腾?”二舅好整以暇地觑着平儿,“哟,还想告状是吧?你想告什么?”

      平儿晃了晃手中酒壶,“酒啊!二叔大清早上别的不做,光来喝酒来了,可不是瞎折腾吗!”

      二舅笑了声,撑着头与平儿耍嘴皮子道:“酒?谁跟你说我在喝酒?”

      平儿微愣,凑近酒杯一闻,便疑惑道:“怎么没味儿?”

      二舅一把夺回酒壶,仰头便饮,饮罢哂道:“白水能有什么味道?”

      我立在原地,沉默不语,那话虽是对平儿说的,却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二舅说罢,便拿着酒壶走远,“不与你们说了,二爷忙着呢。”

      “萱姐姐······”平儿无可奈何。

      “走吧,回去吧。”

      于是两人无所事事,这时节也不好出门游玩,我猜想着再过几日便要回京了,大舅恐怕是要再留些时日等圣旨的。问起平儿,也说是要留下来增长见识,先不与我一道回去。

      此番正聊着,不知不觉已到中午,大舅与容臣宁两人总算是从书房走了出来。见两人脸色平常,也不好断定谈得如何了。大舅亲自将人送出书房,两人便要告辞。我正打算去问问大舅回京一事,容臣宁便先看到了我,过来招呼道谢。

      道谢是为了昨日城外的事,我也顺道问起了他们与大舅谈得如何了,容臣宁这才点头与我简单地说明。

      原来舅舅的打算还是如实以告,包括岭南的粮税以及瘟疫一事,以诚待人方能得人以诚待之,希望容臣宁配合官府,先不要将消息散布开来,免得出现乱子。这本就是为民众情绪着想,容臣宁自然不能拒绝。

      而对于容臣宁两人提出的,如何安置城外乞者,如何将此事公诸于众,如何应对之后更多的流民,甚至是瘟疫蔓延。舅舅也一一与两人讨论,拿出了一个解法。首先得安顿好城外的乞者,余杭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银钱白白养着,便是依着我之前提出的建议,以工代赈。

      虽还是由官府出资,不过官府出资为乞者提供衣食,反之,乞者们也得自食其力提供劳力作为交换。而这劳力,也并非是为了官府而出的,而是为自己搭建几落房屋供他们自己遮风避雨。这本就两惠的事情,容臣宁自然赞同。而对于之后可能会到了的流民,便安置在其他地方,还是以同样的方法应对。

      三人谈论下来,大致上的问题都讨论出了解决办法,容臣宁也算是放了心,准备回去与众文人交代。

      我存着私心,又请他帮了个忙,事为大舅,若是圣上将岭南之案怪罪到舅舅头上,还请容臣宁看在这同为民生的份上,多多帮衬。容臣宁闻言便笑道:“陈姑娘此事还信不过我不成?郭大人为民之心我们如何看不见,定不会看着清官蒙受不白之冤,也不会让昏官招摇过市。”

      卫梁以武建国,以文立国,尚君子之风,文人的影响对于官场也并非小势。有容臣宁等人的周旋,至少是可以让庙堂公正决断的。

      此番讨论刚过,第二日官府果然便开始了动作,一应事物皆如约进行。几日时间,余杭城内逐渐有人说起了此事,舅舅的名声也在民间传开,而随之,岭南的风声也渐渐吹入了余杭。逐渐开始有人说起岭南······

      民间事态变化之快,仅仅一日便传遍了大街小巷,官府及时贴出告示解释事由经过。另一方面来自岭南的流民也仿佛如约而至般,在靠近城门前,便被城门的守兵带到了之前建好的新屋。民间的议论也在容臣宁等人的周旋下,变得缓和起来。

      正当这时,朝廷的圣旨到了!命户部尚书着手此事,附近几府全力协助!

      一时间事态得以控制,走向了正道,接下去的便只要处理好岭南之案便好了。而我,也是时候该出发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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