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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引子 ...

  •   乘在去城郊的马车上,阿嗣迎着我的目光躲躲闪闪,这可真是罕见。

      我见阿嗣不理我,便也不去与他寻麻烦,转而问冬归道:“冬归,城郊的乞丐是怎么回事?”

      冬归一手拿一个小笼包,嘴巴塞得满满的,听见我问,便眯了眯眼笑道:“我也不知道,昨天跟在他后面去看见的。”

      阿嗣忽的叫起来:“你跟踪我!”

      冬归也不理阿嗣,兀自往嘴里塞包子,吃得很开心。我看着冬归模样,便也不由一笑,将手绢给他让他擦擦手。

      “姐姐······”阿嗣幽怨地望着我,“他跟踪我!”

      “嗯,然后呢?”我好整以暇地觑着阿嗣。

      阿嗣睁着眼珠看我,就要扑将过来,我往后挪了挪,淡淡道:“冬归是卫姐姐的手下,又不听我的,可不是我让他跟着你的。”

      阿嗣一听熙和的名字,便立即泄了气,窝到了马车一角去。

      我对他道:“别负气了,你擅自出城的事,我暂且不告诉外祖父。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城外的乞丐是怎么回事。”

      阿嗣转了转眼珠,还不待开口,冬归便道:“城外的乞丐来了有几天了呢,熙和说之后还会更多的。”

      “熙和?”我听得一愣,“她怎么知道······”

      冬归眨眨眼道:“她知道呀,前几天与我说的。”

      我好奇道:“她说了什么?”

      冬归道:“就是那些乞丐啊,熙和说先过来的都是些真真的乞丐,都是从岭南那边过来的,再过一阵子就有更多人过来了,不过不是乞丐,是······是······”

      我道:“难不成是流民?”

      “对,就是流民。”

      “······”

      我听得奇怪,月前在京中时还听说今年收成不错,人寿年丰,到余杭所见也确实如此,怎么会有流民出现?

      熙和说是岭南那边来人,她又是何处知道的这事?岭南虽说偏远贫瘠了些,却也并不是什么穷山恶水之地,况且今年景气也算是不错,若是闹饥荒出现了流民,京城又怎会没有一丝动静。便是真有饥荒,岭南地广人稀,总也不至于养不活人吧?

      这事的真假原委我尚没有定论,可对于熙和所说,却又不得不去深想······

      若我所记没错的话,三年前的案子,沈氏一系的官员撤职撤职,贬谪的贬谪,其中被贬的官员便是被打发来了南方。至于说是否是岭南地带,我并不清楚。可······既说到了贬谪,我恍然记起前太子,熙和的嫡长兄,被流放之地也······正是岭南!

      若是熙和的长兄在岭南,常风近一月不见行踪,便也说得过去了。而至于岭南的事,多半也是常风与熙和提起的。

      熙和向来鲜少对冬归说这类事,我再问什么,冬归也不知道了。而至于阿嗣,这小公子只管拿着包子去换人家的青眼,别的还不如冬归知道的多,平日聪明伶俐的孩子,怎么不知道打听一下人家的底细······

      两人各自不对头,我闲得向车夫打听起来。一般来说,车夫接触的人算是多的,每日行走的地方也多,消息总会比普通人更灵通一些。可这次得到的结果却并非如此,车夫道这事也是头次听说,还向我打听起来。

      可不蹊跷,连精通市集的老师傅都不知道,阿嗣又是从何得知的?

      一问之下,才是在街头江大娘家的包子铺得知的。也是巧了,前几日熙和在江大娘家买包子,施了两个给附近的乞丐,这一幕正巧给阿嗣撞见了。想起圣贤书中所载,便也生了好心,想施钱给乞丐,却被熙和无心的话一激:“天下贫困者岂止一人?阿嗣你施得过来吗?”

      我料想阿嗣脾性颇为滑头,自然不会轻易受了熙和激将法,却不料阿嗣毕竟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自然不是熙和的对手。自己偷摸着想乞丐打听,你们还有谁没吃没穿的,通通报上来!至此,才有冬归所说的到城郊去给乞丐分包子一事。

      我听得感慨,劝阿嗣道:“你卫姐姐说的是对的,她并非故意激你,而是在教你何为小善何为大善。”

      阿嗣气道:“她怎么如此好心,若不嘲笑捉弄我便是罕事了!”

      我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阿嗣是要做流芳的君子,还是要做受人指点的脂粉公子?”

      阿嗣定定地瞧着我,眼中犹豫,随后低头哽咽道:“本公子如何会受人指点!”

      “不愿是一回事,不会又是另一回事。多的得需你自己去品,做也得你自己去做,至于卫姐姐说的,阿嗣仔细想想是不是在理的?”

      “本公子······知道了!”

      我松了口气,阿嗣若是乖些,郭府上下都会安宁些吧。

      心头存着疑,这时也不再多说,既是要阿嗣自己去品,也无须再多言了,他天性聪颖举一反三,这些道理懂了便让人省心不少了。

      须臾之后,车夫提醒道就快要出城了,我不由得些微紧张,撩帘一瞧外面,正是到了城南口。此处远离闹市,进出城门的人也不过,就熙熙攘攘几个,朝街上一瞥,好巧不巧正见了位眼熟的人。

      这人算不上熟,正是与熙和一较高下的那位燕云台高徒容臣宁,他打马也要出城去,恰巧也见到了我,便过来招呼。

      容臣宁左右也有二十来岁了吧,确实算是才貌双全,人家热情招呼,也不好意思不应,便也笑着寒暄了两句。

      他先是问我出城去做何,怎么不见熙和姑娘?

      我淡淡露了个笑,“熙和早先便回京去了。今日天气不错,我与舍弟出城走走。容兄何去啊?”

      容臣宁点头道:“原是如此,我也正好出城去走走,陈姑娘若不嫌弃,可否容我同行?”

      “容兄客气了,既都是出城游玩,同路也好。”

      容臣宁拱手一笑,便随着马车打马于车厢并行。

      “说起来,昨日听师父说庆云回京去了,想必熙和姑娘也与庆云一同回去了吧?我竟忘了这事······”容臣宁笑摇了摇头。

      我瞧他摇头,心情复杂,面上却笑道:“容兄为何摇头感慨啊?”

      容臣宁沉叹道:“不瞒陈姑娘,之前与熙和姑娘集会,偶然听她提起了件事,虽是无意说起,我却有些在意。今日正好得空,便想去求证一番,本还想说约上熙和姑娘一道的,可惜熙和姑娘与庆云一同回京了。”

      “哦,那还确实挺遗憾的。原来容兄还有要事在身,我与你同行,会不会不太方便?”

      容臣宁道:“并非是什么私事,只是听说近日城外来了一大批乞者,此事不算小事,甚至关系了一方百姓。可我身处余杭还是头次听说这事,府台那边也并未看出什么动静来,今日我正是去看看实情。陈姑娘若是不嫌麻烦的话,可否与我同去做个见证?”

      原是这事······

      我正欲开口回他,却愕然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集会?熙和是······那时告诉他的?

      若容臣宁所言不假,那么岭南的事熙和应该早就知道了,而不是从常风那里听来的······那么常风去岭南会不会不止是为了她长兄?

      我正琢磨着,容臣宁又唤了我一声。

      我暗道此事麻烦,熙和什么也没向我透露过,却独独与容臣宁提起,这是为何?熙和并非单纯之人,既然与容臣宁提起,不该是没有打算才对。

      此事原委我尚不分明,不过本就是要去的,容臣宁提出了这茬,我自然顺水推舟道:“既然关系了一方百姓,容兄相邀我自然不能视若无睹,便与容兄一同去探探情况吧。”

      借了这机会,我正好问了容臣宁知道的情况,才明白过来,熙和并非对他毫无保留,而是说一半藏一半。只是说听说了这事,却并未透露那些乞者来自岭南······

      我回味着,便愈发觉得其中联系并非是巧合。岭南发生了什么事,熙和多半是知情的,所以才会派常风前去,而余杭百姓显然还不知道这事。若是这两个假设成立,那么熙和的安排就显得合理了。

      她正是要借容臣宁,或者说借文人的手将这件事挑起来。事关岭南,她兄长的流放之地,她不能明着插手,所以才会有容臣宁偶然听说那一出。

      事情的脉络其实已经很清楚了,不过其中还有两个最大的问题奇怪得很。一是岭南到底出了什么事?二是怎么不见官府有何动静,甚至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官场的线路四通八达,熙和都知道了,余杭距岭南不远,官府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什么。既然知道却不公诸于众,这其中原委不得不叫人好奇了。

      不过虽说好奇,我并没多事之人,这等民生国计自有有志之人去操心,我也没那必要去操那闲心。我想弄明白的,只不过是她的打算而已。

      马车上摇晃着,我瞧容臣宁,这时倒真不由得佩服了起来,有识之士有志之人果然非我等所能及啊。

      阿嗣撩起车帘,眼瞅着快要到了,便兴致勃勃地整理起车上的各种包裹。我与阿嗣约好,到了地方先不要露面。

      阿嗣有些不解,不是要给乞丐分包子吗?

      阿嗣行的是好事,可比起容臣宁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若是因为阿嗣乱了容臣宁的打算,便有些得不偿失了。我与阿嗣说明这些,阿嗣虽然听得懵懵懂懂,却十分信我,很是乖巧地点头道好。

      与阿嗣约定好,我心中感动,正好这时,车外的容臣宁扣了扣车窗道:“陈姑娘,咱们到了。”

      马车应声而止,我撩帘往外看,本还缓和的心情慢慢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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