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小护士》平安君亲

17、巨额捐款

　　这天早晨，护士站，交接班晨会上，高帅听到一个爆炸式新闻：有人匿名向医院捐了一笔巨款。至于数额，众说纷纭，有人说五百万，有人说八百万，有人说肯定超过一千万。
　　“你们想钱想疯了吧。”高帅不改调侃本色。他坚信，如果医院收到巨额捐款，林岳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他不但是林岳的脑补师，诸葛亮，也算是男闺蜜。
　　“无风不起浪，连护工刘姨都知道这件事，除非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效笑扯扯自己的耳朵。
　　“高医生，你要是不信，我们派你当代表，去向林院长打听打听。”护士长说。
　　五病区的工作人员都知道，高帅与林岳曾是中学和大学的校友，现在社会上刮起一股同学聚会风，小学的，中学的，大学的，海归的，就差幼儿园的了。
　　“她忙我更忙，哪有时间去打听这些八卦。”高帅搪塞。
　　“别装了，你是在替林院长保密吧。”护士长使用激将法。
　　“保什么密？”突然有人插话。
　　“噢，林院长，我们只是随便说说。”护士长立马变了一个人，毕恭毕敬。
　　大家只顾聊八卦，谁都没注意到林院长是什么时候来的。
　　林岳拉长脸走到护士长面前：“难道你们忘了，上班时间，不能说跟工作无关的话题。”
　　“没忘没忘，马上开始工作。”护士长不敢正眼看林岳的脸，对大家说：“都去上班吧。”
　　医护人员巴不得护士长说这句话，不然又要被林院长洗脑。
　　高帅正要抬腿走，被林岳叫住：“高医生，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病人都在等我查房，查完房再去。”高帅说。
　　“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林岳凑到高帅身边，小声说：“不是我找你，是医院的董事长找你。”

　　高帅与林岳一起来到院长办公室。
　　高帅站在门外，整了整白大褂的衣领，问林岳：“看看，头发乱吗？”
　　高帅第一次面见董事长，必须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学过心理学的他知道，初次见面，头五秒钟印象尤为重要，相貌、衣着、体型、占百分之五十五，姿态、动作、语言、占百分之三十五，至于讲话内容，只占百分之十。
　　林岳看出高帅有几分紧张，忍住笑，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头发：“好了，帅哥。”

　　高帅推开朱红色豪华门，刚一进去，还以为是走错了门。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站着一位中等身材、体型微胖、留着寸头、肤色黝黑的大叔，如果不是身穿阿玛尼牌的黑T恤和蓝色牛仔裤，高帅会将这位身家过亿的房地产土豪，误认为是来揽建筑工程的小包工头。
　　“进去呀，董事长等着接见你呢。”林岳站在高帅背后，用手指头捅他的腰。
　　“你好！”董事长主动走过来，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高帅。”高帅机械地与董事长握手。他发现，对方的手与自己的手握住一起，就像亚非人民在友好握手。
　　“高医生，我们坐下来聊。”董事长将高帅拉到真皮沙发上。
　　“董事长，您要长话短说，高医生很忙，不要耽误他太多时间。”林岳说。
　　高帅立马对林岳咧咧嘴，意思是，别不分场合挤兑我。
　　林岳也冲高帅眨眨眼，意思是，以后你要学乖点。
　　董事长抬起手腕，看了看伯爵表：“就聊二十分钟……，或者十分钟？”
　　“董事长，您比我更忙，不要影响您的工作就行了。”高帅客气说。

　　董事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招商银行的转账支票，递给高帅：“听说这笔捐款，来自你的病人。你说一说，这个病人为什么要给医院捐这么多钱？”
　　高帅接过支票看了看，立马头晕目眩，不敢相信眼前的数字。天啊！是两千万元！
　　“谁捐的？”高帅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知道哪个病人如此财大气粗。
　　“是以付大伟的名义捐的。”董事长平和说，比这大得多的数额他经常过目，不会像高帅这么大惊小怪。
　　“付大伟捐的？他已经过世十来天了。”高帅仍难以置信。就在几分钟前，他还认为护士长她们是一群八卦婆，没想到还真有捐巨款这事，而且数额远远超过人们的猜测。
　　“董事长找你来，就是想过问这件事，为什么要用付大伟的名字捐款，而且数额巨大，这有没有涉及到洗黑钱，万一这是非法所得呢？医院的财务再困难，也不能与犯罪分子同流合污。”急性子的林岳说。
　　“洗什么黑钱？我不懂，别问我，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高帅一脸错愕，觉得要出大事了。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董事长见高帅的脸都吓白了，对林岳摆摆手，又转过来安慰高帅：“我们已经做了一些调查，知道付大伟已病故，他生前是做珠宝生意的，的确很有钱。我们只是不清楚，他为什么要给医院捐这么多钱？”
　　“这个问题嘛……”高帅蹙眉思索了一下，突然说：“应该去问安琪。”
　　“问安琪？她是谁？”轮到董事长蹙眉。
　　“噢，安琪是医院的一名护士，照顾过付大伟。”林岳对董事长解释后，又对高帅说：“她说你说都一样，董事长还要去开会，没时间接见安琪，还是你说吧。”
　　在林岳眼里，小护士哪有资格与董事长促膝而谈。

　　“是这样的……，”于是，高帅将付大伟从住院到死亡的过程，侃侃而谈了一遍，并多次强调安琪的名字，甚至连安琪挨打的细节也没有遗漏。高帅希望这样能加深董事长对安琪的好印象。
　　另外，高帅也是说给林岳听的，自己两次陪安琪去珠江新城，干得都是正经事，别疑神暗鬼的。
　　董事长听着频频点头：“明白了，明白了。”他终于弄清了这笔巨额捐款的目的。
　　“明白什么？”倒是林岳没明白过来，她一直在嫉妒高帅，安琪长安琪短的，拉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明摆着气她吗。
　　“高医生说得很清楚了。那个叫安琪的护士，真是善解人意，她说服付大伟的前妻，来医院见病人最后一面，使前妻意外得到了一大笔遗产。前妻为了感恩，就代表付大伟捐些钱给医院。或者，这就是付先生的本意，因为医院帮他完成了临终心愿。”
　　董事长又一脸感慨说：“现在，做善事的富人越来越多，我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什么目的？”高帅与林岳几乎异口同声。
　　“办这所临终关怀医院呀。”董事长说。
　　“董事长，您也是在做善事。”林岳恭维道。
　　“不一样。”董事长摇摇头，说：“我办这所医院，投资的可是几个亿。”
　　高帅望着董事长饱经风霜的脸，心想，中国富人如果都像董事长一样，先富起来后不忘担当社会责任，咱社会该多和谐呀。
　　董事长又说：“现在人们都注重优生学，对新生儿特别重视。但很少人关注生命的消亡。我办这所临终关怀医院，就是为了让临终的人有尊严无痛苦地离世，他们比健康人更需要人文关怀，更需要细心照料，我和癌症病人打过交道，能感同身受他们的需求，他们的痛苦……”董事长说着眼圈红了。
　　林岳赶紧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董事长。
　　男人有泪不轻弹，高帅一见到董事长落泪，便坐不住了，觉得挺尴尬。
　　“董事长，我可以走了吧。”高帅站起来说。
　　“你去忙吧。”董事长坐着未动，眼皮也没有抬起来。

　　“老爸，很少见你这么激动，小心血压又升高了。”林岳见高帅走远了，才敢走过来安抚父亲。
　　原来医院的董事长不是别人，正是林岳的父亲，这个秘密连高帅都蒙在鼓里。林岳最讨厌被人称作富二代，自信心爆棚的她认为，自己有能力，也有实力，胜任院长的职务，而不是沾了家族的光。
　　“我想见见安琪。”林父抹去眼角的泪水。
　　“她这两天补休，回家了，不在医院。”林岳撒了个小谎。
　　尽管林岳不否认这笔巨额捐款安琪功不可没，但觉得这个机会，是她给安琪创造的，如果换成其他护士，也会这么做。林岳经常教育医护人员，待病人似亲人，善始善终对待临终病人……，归根结底，还是院长管理有方。
　　“我最近太忙，不能常来医院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林父说。
　　“什么事？”
　　“以我董事长的名义，奖励安琪护士两万元。”林父说。
　　“不行！”林岳果断拒绝：“医院从来没有人一次拿过这么多奖金，你让那些有高级职称的主任情何以堪。再说，安琪还没有签正式合同，按照医院制度，不能发奖金。”
　　“医院能收到这笔巨额捐款，主要是安琪的功劳，奖励她是应该的，你就不能破个例？”林父说。
　　“我没有破例的习惯，如果破例，以后院长就难当了。当初你动员我回国，让我担任这家医院的执行院长，不是已做了明确分工吗？”林岳将父亲的军。
　　“什么明确分工？”林父明知故问，知道女儿又要给他上课了。
　　“董事长只负责制定战略，监督院长工作，听取汇报，不能直接参与医院的经营管理。经营管理是我院长的职责。如果要将医院越办越好，就必须执行公司化制度，不能搞家族式管理。”林岳背书似的，一气呵成。
　　“老爸没有你读的书多，但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林父朝女儿招招手：“坐下，也听我说两句。”
　　林岳挨着父亲坐下来。

　　“安琪这个护士，让我想起了你的母亲。”林父若有所思。
　　“怎么了？”林岳惊诧，难道自己和安琪有什么特殊关系？
　　“你母亲已经走了二十多年，我和她的感情一直很好……”林父陷入回忆。
　　“这和安琪有什么关系？”林岳问，这才是她最关心的。她早就知道母亲死于胃癌，那时她才五岁，对母亲的印象，基本停留在那些泛黄的老照片上。
　　林岳还知道，父亲很爱母亲，所以一直没有续弦。
　　“你听我把话说完。”
　　林父接着说：“你母亲发现胃癌时已是晚期，住在医院里出不来了。那时我工作再忙，每晚都会去医院看她，等她睡着了才走。医生说，癌症病人到了晚期，内心的孤独与恐惧，往往要超过□□的痛苦。可是有一次，有一个重要合同，必须我亲自去外地签。你母亲不让我去，她问我，是合同重要，还是她重要。因为这是一笔大买卖，我还是去了。”
　　董事长做了个深呼吸，接着说：“那时还没有手机，无法和你妈保持联系。我签完合同，已经没有返航的飞机，我只好赶去火车站，只要能回家的列车就上。可是赶到医院，你母亲还是死了，呜呜……”林父突然哽咽起来。
　　“爸，别难过，妈不在了，还有我呢，我会照顾您一辈子。”林岳抚摸着父亲的脊背，她感到他的背在不停颤抖。
　　“有件事没有告诉你，你母亲……是跳楼自杀的，呜呜……”林父哽咽得更加厉害。
　　“啊！”林岳震惊坐直身子，脑海里似乎能再现母亲跳楼的凄惨场景。没想到父亲竟然对她隐瞒了二十多年。
　　“医生说，她痛得受不了，才走上绝路的，当时给她用了好多止痛药，都不管用。其实我心里明白，她是对我绝望了。你母亲知道活不久了，希望我能陪她，就是死，也要死在我的怀里。可是……”
　　董事长抹了一把泪，又说：“可是我让她失望，不，是绝望了。我现在还在后悔，真不该去签那个合同，如果有个像安琪这样的护士，能把握临终病人的心思，一定会阻止我去签合同，让我陪着病人身边。”

　　“呼——1”林岳悄悄吐了一口气。她这才明白过来，父亲为何要重奖安琪，不是因为安琪与林家有什么隐私，而是安琪给予付大伟的临终关怀，勾起了父亲对母亲的思念与歉疚。
　　为了安抚父亲，乖乖女马上有了新主意。
　　“老爸，就按您的意见办吧，拿出两万元做奖励。不过我想细分一下，您看行吗？”林岳望着父亲。
　　“怎么细分？”林父问。
　　“这笔巨额捐款，不仅有安琪的功劳，也有高医生的功劳，他是付大伟的主治医生，也很关心病人，刚才他是谦虚，所以很少说自己。”
　　林岳又说：“当然，还有五病区全体医务人员的功劳。两万元奖金，我看这样分配，安琪和高医生，各奖励五千元；剩下一万元，奖励给科室，这样更有利于调动大家的工作积极性。”
　　林岳耍了个小滑头，如此分配奖金，既能满足父亲的心愿，自己又做了大好人，更能赢得医务人员的爱戴。最重要一点，又利用职权给男闺蜜发了小福利。
　　林父听后，满意地点头：“还是林院长的奖励方案周全，有大局观念。”
　　“院长也要听老爸的话嘛。”林岳将头一歪，靠在父亲的肩头。
　　“你一定要办好临终关怀医院，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你母亲的悲剧，不要再发生在其他病人身上。”林父抚摸着爱女的秀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