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创世纪》歌平

3、病毒排异反应

　　于景阳听见柯西控制不住的急促起来的呼吸声，他身下有些陈旧的地板发出咯吱一声，于景阳侧头看去，柯西正把脸埋在胳膊弯里，他端着碗的手轻微发抖，不，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手臂上和脖颈上浮起的青筋显示出他的痛苦程度。

　　柯西死死地咬着牙，黑色的瞳孔微微扩散，他痛得几乎失去了其他知觉，眼前的视野里充斥着惨白的光，就像某种医用聚光灯一样。某些奇特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闪过，台下亢奋的观众，某个男人黑色的凌乱的衬衫衣襟，肥胖的中年人，诸如此类。伴随着疼痛，他的耳朵里不断轰鸣，接着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在发现柯西异状的同时，于景阳立即靠近柯西身边，他摸了一下柯西的手臂，脉搏虽然急促但尚在正常范围内，皮肤冰冷滑腻，摸起来有种冷血动物的触感。

　　他的第一反应是柯西没有变异，所以摄入老鼠肉中的病毒之后引起变异反应，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种想法，这个地区是重度污染区，绝不可能存在没有被感染的生物。

　　二次变异？也不像，柯西的情况跟变异时的情形相差太远，并且身体形态没有太大变化，要知道变异时的场景就如同地狱一样，柯西并不符合。

　　柯西已经昏迷过去，疼痛让他的身体不断抽搐，于景阳从包里摸出一根止痛剂，对他进行注射，他找了块干净的毛巾，掰开柯西紧闭的嘴，硬塞了进去，他可不想对方咬掉自己的舌头，除此之外，在现有的简陋环境下，他没有什么再可以帮到他了。

　　疼痛大约持续了二十分钟，柯西像是浑身被抽空一般瘫软在地上，他的身上全是汗水，湿漉漉的头发贴着侧脸，苍白的脸有一种病态的美，他很快从昏迷中苏醒，疲惫地抬起眼皮，望着坐在床上以一种观察者的姿态一直注视着他的于景阳，有气无力地吐出一个字“饿。”

　　柯西的饭量不大，在吃掉那两碗肉汤之后他已经有七分饱了，但疼痛过多消耗了他的体力，那些嚼烂咽下的肉块好像从来不曾存在似的，大脑不断地发出饥饿的讯息，他饿的都有些想直接扑上去啃食于景阳，又或者不管腥味和皮毛，去啃食那只死老鼠的肉，他低垂着脑袋，急促地喘息着，克制着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疼痛淹没，昏沉的脑子不容许他思考太多。

　　说实话于景阳有些佩服他，自始至终柯西都以一种‘静止’的姿态蜷缩在那里忍受疼痛，甚至连痛苦的呻吟声都吝啬发出，“由于你是进食了变异生物之后产生异状，我得给你找点别的来，你等一下。”

　　柯西没说话，他闭着眼睛，就连眼睫上都全是汗水，他的体力已经消耗尽了。

　　于景阳从墙角边的行李袋里翻出一包白色粉状物，把锅里的东西清理干净之后，把粉状物倒了进去，又加了点水，一下一下地搅拌着，等到粉末结成糊状，才舀出来。

　　碗里的东西散发着一种微甜的气味，柯西吸了吸鼻子，眼睛立刻睁开了。

　　“锅里还有，你先……”于景阳还没说完，柯西已经端起碗，一口气灌了下去，接着仔仔细细地将碗舔了一遍，即使动作粗鲁，他那模样看起来也像是个饿坏了的小动物一般可爱，于景阳看了一会儿，接过空碗又给他盛了一碗。

　　这次柯西慢了下来，他小口小口地喝着糊糊，浓翘的睫毛下，浅蓝色的眼睛盯着于景阳直看。

　　于景阳转身去收拾那些老鼠肉，头也不回地问道：“看什么？”

　　柯西放下碗，“这是什么做的？”

　　于景阳将鼠肉全部丢进那个油漆桶里煮，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柯西缩着膝盖，嘴唇上还留着一圈白色的痕迹，连过长的头发上也沾了一点，他却浑然不觉，正好奇地盯着自己。

　　“用面粉和一些植物的球状茎做的，不过都没剩多少了，在这之前得弄清楚你到底为什么会那么痛苦。”于景阳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擦一下。”

　　柯西眨了眨眼，伸出舌头慢慢舔了一圈，舌尖舔去白液的模样有种隐晦的情色感，配上他那张纯洁的脸，更让人产生莫名的冲动。

　　于景阳微微皱眉，他知道外国人向来开放，但还从来没真正见过这么直接的人，“你喜欢搞这些？”他做了个手势，“这种勾引人的手段？”

　　柯西发现于景阳是真的完全不上套，有点儿失望地撇了撇嘴，“你不喜欢？”

　　于景阳耸了耸肩，“我们中国人可不像你们那么开放。”

　　柯西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疼痛仿佛洪水一般冲击开了紧锁的大门，他的脑海中多了许多记忆，“有吗？我也引诱过华裔，他们很快就上钩了。”

　　“太可惜了，我很喜欢你。”柯西撅了撅嘴，这种幼稚的甚至有些娘娘腔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显得理所当然，并不让人讨厌。

　　于景阳懒得就这个话题跟他继续探讨下去，他从身后掏出一副手铐，走到柯西跟前，“不介意吧？”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柯西觉得黏在脸颊上的头发很讨厌，随手捋了一把。

　　于景阳再一次将他拷在钢条上，再扔给他一个看不出颜色来的垫子好坐得舒服些，，“我去外面检查一下，你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好的，亲爱的。”柯西指尖缠着头发，向他飞了个飞吻。

　　于景阳出了屋子，这间残破的屋子看起来跟街上那些十年无人居住的房子没什么区别，其实四周早布上了多重机关，每晚他都要检查一下机关是否良好运作，他虽然一向浅眠，却不想半夜还要出来对付那些讨厌的变异体。

　　不过今晚的检查时间很短，他听到手铐撞在钢条上的声音，屋子里的那家伙八成又不安分了。

　　于景阳快速回到房间，果然见柯西侧转身子，半跪半坐在沙发上，一手掰着手铐，一副好奇心旺盛的模样。

　　“我劝你不要乱动。”于景阳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了柯西，他解开了手铐，单指转了转，挑眉道，“这里面有些小机关，为了防止有些人电影看多了，搞什么脱臼脱困法，凡是试图脱出手铐的，都会被手铐里的麻醉针刺中，相信我，里面的麻醉剂量让人很不好受。”

　　“即使是变异者？”柯西歪了歪头。

　　于景阳收好手铐，肯定道：“即使是变异者。”

　　没了手铐，柯西立即拖着枕头向火堆靠近了一些，他有些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两只手捧着脸颊，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

　　于景阳将剩下的老鼠肉收拾干净，用一根铁丝串起来挂在墙上，转头看见快要熄灭的篝火旁缩成一团的柯西，“冷吗？”

　　柯西浅金色的睫毛颤了颤，过了好一会儿才拖长了声音道：“非——常冷。”语气中带着一点儿小小的抱怨，足以让人心头发软。

　　于景阳对此没有半分反应，他只是在房间里找了一会儿，从床底拖出一个藤条箱来，在里头翻了翻，“之前这户人家的衣服，你看看哪些合适吧。”

　　柯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脚背冻得更加惨白，上头青色的血管都历历可见，踩在地上的时候，由于肢体僵硬麻木，他差点儿摔倒。

　　于景阳却只是站在藤条箱边上，没有帮他一把的意思。

　　柯西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走过去弯腰翻找起来，过了一会儿便捞出一件衬衫，一件毛衣和一条牛仔裤。

　　他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似乎有些大了，柯西在冷冻前已经二十多岁了，冷冻时自然也不会再成长，此时他的身形与十年前相比还瘦了一些，在到处都是体积庞大的肥胖症患者的美国，柯西纤细地就像个女孩儿。

　　他根本不在乎于景阳就在他面前，大方地伸展胳膊将那幽灵似的实验外袍脱了，露出底下精瘦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肋骨在白得微微反光的皮肤上浮了出来，却不让人觉得过瘦，反而有种奇异的美感。

　　于景阳啧了一声，“瘦成这样，一看就知道刻耳柏洛斯有多反社会反人类了，冻了这么久，出来了还不让人好好吃饭。”

　　他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柯西听见了，虽然他听不懂，却不妨碍他察觉到于景阳说这话的语气与之前大为不同。

　　他的动作顿了顿，在凌乱的金发和宽松的毛衣间好奇地看了于景阳一眼，“你刚刚说什么？”

　　于景阳没有理会他，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把衬衫扣好。

　　柯西换好衣服，总算多了几分人气，衬衫加毛衣，以及不怎么修身的牛仔裤，让他看起来像是个还在念书的孩子，尤其是他向你腼腆地微笑时，简直能让你错觉看到了阳光下盛开的花，这比喻虽然俗气，却是个事实。

　　他舒服了许多，在火堆旁坐下，问于景阳：“我们什么时候走？”

　　于景阳靠着沙发，抬头望着这一年来熟悉至极的屋顶，“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