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凡心初动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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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清风洞中修炼，功夫总是不到家。白日里尽犯懒，但这事真不赖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上温度低，附和了我的体温，我只能蜷曲着肥大的身子，居于一隅。也就是正午，太阳毒辣辣的，我方才出洞来，趴在林中一块大石头上，嗮着太阳，一动不动。经年累月，那石头给我的糙蛇皮磨得光溜溜的，滑得很，也凉得很。夏日里，我便勤快些，更喜卧在那儿了。阳光透过挨挨挤挤，黄翠透明的树叶缝，星星点点地洒在地上各处，各种的形状都有。别看它乱，却也乱得错落有致，煞是好看，我心甚喜，对观音菩萨的好感度也蹭蹭蹭地一路直飚。唉，蛇啊，就是这点好，高兴便是高兴了，难过便是难过了。不像那些个凡人，心中欢喜，心中忧伤，嘴上总是半点不让。
这一日，我照例是懒洋洋地在石上睡了，远处叽叽喳喳的声响不断，本欲不理会。无奈，视力不太好，嗅觉、听觉倒是丝毫不差，甚至有发达起来的趋势。说到这，不由得想显摆显摆：凡人傻得很，“耳聪目明”这样的傻话，也只有他们说得出来，吾辈万万不要轻信。也别听了我的话就去耍弄他们，要知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凡人有时也是会灵光一闪的，说出些“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的禅语来。
唉，那几个小和尚，也学妇道人家，叽叽歪歪好一通。正琢磨着，他们要再不走，我就出来吓跑他们，他们却已经商量完了，走远了。哼！我才不会告诉你，我畏畏缩缩了半天，只敢臆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事呢！
等等，他们说的是峨眉山上来了个小和尚，清虚道人收他做了入室弟子。他们在峨眉山上修炼数年，也没这境遇，对那小和尚动了坏心思，打算夜间诱他来此，给他好一顿胖揍，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我回过神来，咋舌不已：同门师兄弟，何苦嘞?无怪乎，你们白白修炼，却没这境遇，心猿意马，心思根本不在修炼上啊，合该嫉妒人家！一时联想到自己的境遇，感慨良多。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我要帮这个小和尚。这念头一出，我都傻了。多管闲事可不是我的性子啊！
是夜，静悄悄黑魃魃的夜，我百无聊赖。
到底来不来啊，不来我回去睡觉了！
无事可做，逗弄着蛇尾，看它时起时落。本来无甚兴致，来来回回几下，无意间，落到某处尖的地方，把自己抽疼了，顿感刺激极了。夜里太黑，看不到那尖的物什，脾气上来了，执拗地一定要找到这伤了我的东西，尾巴到处扫、到处拍、到处甩，好生有趣。玩到后来，把寻物的由头也给忘了，只管甩尾巴，精疲力尽，不甘心地重重甩了最后一下，碰到一众竹竿以及一排排低矮的灌木丛，发出一阵“哗哗哗”的声响。我弯软着身子，瘫倒在地上，不想动弹。
“你们听没听到?林中有声音啊！”一个颤抖的声音传来。我懒懒阖着眼睛：嗯?
许久，无人回话。
蓦地，一声尖叫：“鬼啊！”
简直响彻了云霄，穿破了耳膜啊！也不知是多少个人一起喊才能发出这种大阵势。
随后又是一阵“沙沙沙”——人踩到枯枝叶时发出的声响。
我恼火得很：谁啊，大晚上的，烦不烦啊！
扭着腰肢，直奔声音来源处。
还是迟了，人都已跑远了。
空气里还有细微的震动。
我俯下身子，卧在地上听着，声音清楚了些，果然是有人在哭泣——压抑地哭泣，声音猫儿般尖细。
循着声音，头撞上一个软软的物体，我有些费力地抬起蛇头。唉，身子大，我认了，头也大，没救了。
一双铜铃般瞪大的眼睛正对着我。
啧啧......这不会就是那个被教训的小和尚吧?都怪我一条蛇自娱自乐得太过尽兴，把他挨打的事给忘了。黑灯瞎火的，我也看清他鼻青脸肿的。我这没人性的蛇心一下子就软了，他是被群殴的，我也是哎，怎么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啊?怕他害怕，施了幻术，他看到的我就是人形了。
他诧异地环顾四下，没什么发现，目光又回到我身上，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施施然鞠了个礼，“施主，可是方才的白蛇?”
我嬉笑道：“你怎知我姓白名蛇?”我一语双关，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我的姓名乃是白蛇。
那小和尚听我这么认真地一问，笑了笑，“施主的蛇身子那么大，可见是个成了精的。姑娘莫怪啊！阿弥陀佛。”
我点点头，学着道长视察的样子，装模作样，哦不，是直截了当地问：“你哭什么?”
他神情尴尬，低了头，左看看，右看看，抬头又看看我，捻了蚊子般大小的声道：“没......没什么。”
我心下又好气又好笑，“你撒谎！”
他被我拆穿，只低着头，不说话。
“他们打你，你还要瞒着吗?”
这一次，他抬了头，眼里亮晶晶的，目光却是坚定的，“施主看错了，我师兄们都是好人，未曾打过我。”
这一刻，有异样的，不知名的东西在心中油然而生，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故作羞恼，“他们都是好人，我是坏人不成?”话刚出口，自己就笑了，“不对，我不是坏人，呵呵，我应该是坏蛇，嗯，对。”
小和尚“噗嗤”一声笑了，比我见过的黑山老妖的面孔还要阴森恐怖。我吓住了，树林里的风呼啸而过，脑袋灵光一现，这才醒悟过来，把自己给绕圈里了，骂了自己坏，哎呀！
“施主，谢谢你，这么晚了，我要回去了。”
“你一个人不怕吗?”
“怕，”他歪过脸，好像这样我就听不见了，“不不不，我不怕的！”
“我陪你走一趟好不好?有我在，别的妖魔鬼怪不敢来的。”咦?原来骗人这么简单，脸不红心不跳的。
“那就有劳施主了。”小和尚真多礼，又冲我鞠了一躬。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凡心初动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