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白蛇/白蛇谋》吹笛子的中州玫瑰

29、风波又起

　　生活就像猪八戒大嘴一张吐下的人参果，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已经过去了。你曾经也默默期待过吧，可惜，它妖娆而决绝，似万水千山里飞过一只黑色羽翼的、硕大的蝴蝶，伸手去捞，得到的不过镜中花水中月。不要难过，日子还是要过的，总有欢愉在前方的路上，虽然与之而来得还有无尽的感伤。偌大的世界，你既然能孤零零地来，当然也能孤身一人离开。不要回头，回头是漆黑一片，你难以看见光明。也许前方同样没有光明，可是只要有一丝丝的可能性，便怀揣着你遥不可及的白日梦走下去吧。

　　露水姻缘，灿若春华，却朝不保夕。
　　我尝试去吻许仙，他的脸颊和他的目光一样冰冷，像我的身子一样。我捂热了自己，去温暖别人，我渴求的不是别人的冷屁股。笑话！我自己就有的东西，怎么可能去向他人讨要我真的没有耐心了，一走了之，从前的白蛇可以做到，今时今日的白蛇，做不到。可是孩子，我已隐隐猜出他的命格，便是不生也得生，天道法则不容许我白蛇“胡作非为”。
　　我挣扎、我沉陷、我堕落，都是我的错吗到哪天，许仙你的良心才会发现你看清了真相，你可以抽身，那么被你拉下泥潭的我呢我算计你，到头来众叛亲离。我没有变得贤良吗我付出的也不少啊！
　　这冰冷的心，我不期求你把它捂热了。早就说过的。
　　孰对孰错，谁人能告诉我

　　风来了，它吹拂着我紧绷的脸上颤动的绒毛。我希望这双无形的手是许仙的。我看着镜子里的我，突然发觉我的心早已被生活绞干，连带着我的容颜也像鼎盛时期艳极了的牡丹迅速枯萎下去。是啊，人老珠黄，纵是施法也难掩皱纹在我脸上肆无忌惮的侵蚀。无可遮掩......可这没差，许仙他不会在意，孩子更不会在意，他的生命不是憔悴的我能剥夺的。
　　我开始胡思乱想，这对凡人而言不可思议的，漫漫又悠长的一千年，我到底是怎么度过的虚度年华，可这有什么紧要的，很早就认识到了，也许我的生命没有结束的一天。是什么时候呢我忘记了。
　　青城山的时候，背井离乡，我用仇恨的目光，记着那一个个逼着我的同类，祈祷用一生来诅咒他们。可是现在呢那些蛇的面容都是沙粒状的——模糊，模糊到曾几何时心中深深的怨恨似乎也模糊了。如果时间真得能改变一切，我会等到他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吗
　　有个人厮守到永远，是一生所愿。

　　端午渐行渐远，农历的七月初七马不停蹄地来了。
　　今日，许仙没有回来，便是再晚，夜禁之前，他一定会回来的，即便我们不再恩爱。没有爱情滋润的女人，胡思乱想是她们的命运。
　　花无百日红，院里的荷花早已是谢了。可在这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遍寻而不得的夜晚，空气中仿若有暗香残留，令人为之神魂颠倒。向虚空中伸出手，似乎有藕断时藕丝难舍难分，粘腻在一起的氤氲，使人孤枕难眠。我打开爱情这扇窗，却看见长夜日凄凉。他是受够了吗我躺在床上，听着巡城的喽啰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遍又一遍，三遍结束，再没有了，许仙没有回来。头发潮湿一片，颤抖着手去摸，原来是因着枕头被止不住的泪水全浸湿了。
　　天明的时候，小青趴在我的床前，她伸出食指摸我的枕头，放进嘴里，是涩的，晦涩的。她打我，我毫无知觉。我隐隐听见她说：“姊姊，走吧，我们不管许仙了，他是个负心汉，不值得你我如此，我再也不赌气跟你争了，反正争到最后，还是让法海......”她捂住嘴，速度很快，可是晚了——声音已经发出来了。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趴起，揪住她的衣襟，质问她：“和法海有什么关系许仙他怎么了他在哪里你说啊！”
　　小青一把推开我，我从没见过她这般大吼大叫，“许仙！许仙！许仙！他算个什么东西，半点法力全无的凡人，他有个什么用姊姊你醒醒吧！”最后一句，已是颓唐无力到近乎没有声音了。
　　大吼大叫不是我的风格，许仙也不喜欢，所以我尽可能保持平缓的语气，“我问你，许仙，人在哪里孩子是我的，也是他的，他要负责任。”原来我已经沦落到需要用无辜的孩子来拴住爱人了吗
　　小青沉下眼眸，吐出三个字，模糊不清。我却明白了——金山寺。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
　　金山寺这样大，许仙又会在哪一个角落呢

　　眼前，法海屹然不动。小青在我二人中间，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听不进啰——听不进啰——
　　他的面容这样阴冷，尸味这样浓厚，为什么从前没有发现呢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又或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是他刻意压住了气味
　　我想问问他，为什么这样做记忆的我们欢歌笑语，好不洒脱！记忆，我有什么资格谈它其实千帆过尽，不思量，自难忘的过往都模糊了。只是，放不下过去。
　　能说些什么呢相顾无言，无言，无言......
　　“许仙在哪”
　　他半阖着眼，转动着手中圆润饱满的颗颗佛珠，显得纤尘不染，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我最恨他这一点。
　　“蛇精，你不懂凡人情爱，速速离去，莫要害了许仙。”
　　我几时害他了你这分明是借口，任我如何辩白，你都会坚持己见。罢罢罢，有甚好说的！

　　“许仙不会愿意做和尚的，你放了他，我走。”这已是最大的让步了，不要逼我。
　　“蛇精，你又不是许仙，不要随意替凡人做决定。”
　　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法海，你为何固执地认为我不懂情爱，不通世故呢
　　“你放他出来，我与他见一面就是。”
　　话刚落，法海的眉眼说不出的阴狠毒辣。
　　“见一面你说见便见，说不见便不见，一别就是十五年！白蛇，今日，我定要你尝尝这思而不得的滋味。”
　　我不敢面对的答案呼之欲出。他恨我。恨到，宁愿以阴尸的身份存在于世间，寻我千千万万遍，即便，不为天地所容，难以转世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