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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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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绵看着厉从善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神,心里砰砰乱跳。她下意识地攥紧他的手心不敢放,怕一放开就丢了,“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人很难相信,一个死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这么出现在我眼前,是鬼……又不像鬼。可是厉二,你再想想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又能想得明白吗?”顿了顿,继续小声解释,“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我答应父皇的赐婚,只是为了方便监视与牵制沈家。”
厉从善猛地将她盯住,眼里明明白白的浮现出愕然惊讶。
“你别这样看我。”路绵撇开脸,愈发难以启齿,“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下作,这样利用自己的婚姻,还不惜连累无辜的沈云开。我一直都不想告诉你这件事情,就是怕你看不起我,毕竟这事儿做的不地道……连我都看不起我自己。”
“绵绵。”厉从善缓缓叹了口气,“你应该早点跟我说实话的。”
他了解路绵更甚于她自己,路绵并不是从小生长于皇室,相较于自小就身处绮罗丛中高高在上的深宫皇族,她一来没有对皇位正统的偏执,二来也没有甘愿为捍卫江山而奉献一切的心态。而且路绵最为不屑蝇营狗苟之辈,虽然他不知道皇帝用了什么办法让路绵妥协,但他可以猜想到,如果路绵没有出意外,那么她余生皆会生活在痛苦与自厌的双重折磨中。
路绵倔强地抿着唇,没有再出声。
厉从善动作温柔地伸手揽过她的头,让她枕着自己的肩。少年的身躯虽然仍显单薄,但却是此刻最安稳温暖的港湾。
他说:“我怎么会看不起你,我只恨自己不应该意气用事扔下你一走了之。沈相的手段何其阴毒狠辣,你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你的死,跟他也脱不了干系。”紧绷着的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只怪我当时察觉的太晚——”
话音一顿,戛然而止。片刻后却又是另种语气,似缠绵的叹息似苦涩的欣喜,“可是你不应该瞒我赐婚的实情,不应该的……”
路绵额头贴着他的颈侧,炙热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她觉得自己的面孔简直快要着起了火。迷糊了半天,突然发现跑题跑的有点远,又重拾旧话,“沈云开的鬼魂现在就在我家里,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见见他。”
厉从善沉默了一会儿,“他在你的……家里?”
路绵回答:“是啊,就在我家里看电视呢。”
厉从善又沉默了一会儿,语气里听不出丁点情绪,缓慢道:“好啊,那就去见见,活了那么久还没见过鬼,也是挺遗憾的。”上辈子他没机会动手,不知道现下沈云开已经成了死鬼,还能不能亲手让他再死一回,想想就觉得兴奋。
路绵不知他心中所想,还特意替沈云开辩解了一句,“虽然沈相为人歹毒,但是沈云开跟他并非一丘之貉。”
厉从善听了却只是冷笑,“上梁不正下梁歪,沈云开也不见得是个简单角色。”又阴阳怪气地补充了句,“再说了,你看人的眼光,可从来就没准过。”
路绵抬起眼,视线只能触及他的下颌,还要出声强辩,“胡说,我要是看人不准,怎么会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兄弟?!”
却不知道这句话才是最没有说服力的论据。
果不其然厉从善脸上冷笑更甚。
“好了,我们不要再纠结这些无谓的话题。”他很快翻篇,说着拍拍路绵的肩膀,“眼见为实,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路绵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额头还眷恋着他的余温,这种从没有过的新鲜感觉让她觉得十分新奇。她磨蹭了片刻,犹犹豫豫的讲,“厉二,你真的相信有鬼魂存在吗?其实有时候连我都怀疑我自己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厉从善对于她的反复毫不介怀,牵住了她回答道:“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临进门前,路绵想到沈云开现在的着装品味,又提醒了一句,“现在的沈云开看起来跟从前不大一样,嗯……画风有点清奇。”
厉从善一手在背后咔嚓咔嚓活动关节,面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看了她一眼,略略咬牙切齿的说:“他就是长出四条腿八只手都跟我没有关系,倒是你,为什么这么担心他?难道还怕我会降妖伏魔把他给收了?”
路绵讪讪,四条腿八只手,你以为他是章鱼怪么?
厉从善又笑着看她一眼,迈开长腿,“绵绵,你知道的,我的脾气很好。”才怪!对象仅限于她而已。光想到路绵屋子里住着个能随时随处突然冒出来的不明异性,他简直要发疯,再往细想,如果沈云开出现的时候路绵正好在睡觉,或是换衣服,或是洗澡?不,哪怕她是在正常吃饭看书呢?不能再往下想,否则就要失去理智……
一张俊脸臭的拉长了三尺,他一本正经的考虑,或许有空应该研究研究茅山术法。
路绵一无所知地打开门,客厅里空空荡荡的,电视机里在还放着综艺节目,此时恰好响起一阵后期配上去的爆笑声。
“沈云开?”四周不见他踪影,路绵喊了两声,也没有得到回应。她扭头扯住厉从善的衣角,把他带到挂着画卷的墙壁前,手指着上面古色古香的庭院说,“沈云开就住在这里面,我做梦的时候进去过。”偷偷瞄了厉从善一眼,她真的怕会被他带去看精神科。
厉从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画卷,好像这样就能看清里头是不是有鬼影晃动。他攥紧拳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最近总做这样的噩梦吗?”
路绵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我只进去过两回。”顿了顿又补充,“接着他就出来了。”
呵……奸诈的人就算死了也是只奸诈的鬼,厉从善在心底冷笑。
路绵见他并没有怀疑自己的意思,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就像是有了坚不可摧的后盾,连带着底气都足了许多。她絮絮叨叨跟厉从善说了许多有关沈云开的事情,其中提到,“他现在还挺时髦的,连HELLO都会讲,还学会了外国人打招呼的方式。”
厉从善一把捉住重点,眯缝了下眼,不动声色地暗暗酝酿了三百零八种做掉沈云开的办法。
“他肯定之前就偷跑出来看过电视。”路绵还在继续说,“否则怎么会晓得这些。”
“哦——你说的,是这样吗?”突然间,厉从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偏过头,唇瓣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她的侧脸,表情严肃而又正经,“我也会啊。”
路绵措手不及,捂住脸蹭的倒退一大步,瞪大了眼睛看他,“你你你、你干嘛?!”她突然变得激动,脸上像是被蜜蜂蛰过,热辣滚烫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心尖上好像开着一朵小花儿,羞羞怯怯,颤颤巍巍,摇头晃脑。
厉从善很满意她的反应,证明她并不是完全对自己没有感觉,只不过是情商太低而已。然而他并不敢太过激进,来日方长,他有的是耐性。
“打个招呼而已,还能干嘛。”厉从善看着她,眼神里有太多难懂的情绪。又故意去套她话,“外国人打招呼不都这样吗,难道沈云开不是这么做的?”
路绵一脸茫然,她还没从刚才被厉从善突袭的巨大冲击中回过神,“没有啊,他就是学老外那样抱了我一下。”
厉从善眼中沉了沉,接着长臂一伸,扣着她的肩往自己这边拉,“这样?”
路绵趔趄着一头撞进他的怀里,就算她反应再迟钝,此刻也察觉出些许异样来。厉从善对她向来是温和守礼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内心居然住进了一个小流氓。而更让她觉得痛心疾首的是,对于这样的厉从善,虽然让她觉得有点儿陌生,却更忍不住想去探究。
“你松开我……”路绵挣扎着仰起头,百八年没有害羞过,她觉得老脸有点红。
厉从善没有动,视线却骤然转换,从她头顶越过,直直看向卫生间的方向。
路绵也困难地扭头去看。
沈云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嘴角叼着歪笑,环着双臂,斜靠着门框。原先穿着的白背心大裤衩都不见了,一头墨发湿漉漉地披散着,上半身大肆裸露,下边松垮垮围了条浴巾。润泽的水汽朦胧地罩着他的面孔,扯出一段山高水远的距离。
路绵哇地感叹了一声,“我从来都不知道,连鬼魂也需要洗澡。”
厉从善一声不吭地把她的脑袋扭回来,继续叫她对着自己的胸膛面壁。
沈云开仍旧保持着懒懒散散的姿势站在那里,闻言笑了笑,“绵绵,你以后会越来越了解我的。”又看看厉从善,勾着唇道:“我记得你,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再见。”接着抬了抬下巴示意,“我说,能松开了吗,当着我的面抱着我的未婚妻,好像不大合适吧。”
未婚妻?……厉从善双手倏地收紧,路绵险些闷哼出声,勉勉强强忍住。
“啧。”沉默半晌,厉从善一字一顿开口,“沈、云、开?”
沈云开挑眉,“嗯?”
笑意混着戾气在厉从善眉宇间缓缓漾开,他迎上对方挑衅的视线,蓦地扯了扯嘴角,“原来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