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
再度来到间桐宅，言峰绮礼的拘谨已然无影无踪。
虽然心中还隐隐防备着无法看透的紫发青年，但言行已经从容了很多。在雁夜为两人泡茶时，他甚至主动提出对方用于红茶的水温不合适，继而将身为主人的对方推开，自己将对方未竟之事做完。
“真是无理的举动啊。”雁夜轻声笑着，并未表露丝毫的不快。
“没办法。这样优质的茶叶被浪费掉，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雁夜表情微微一滞，眼中有讶异之色浮了上来。
对方吃惊的模样还真是少见啊。绮礼默默想道，锁定在对方脸上的目光灼灼，像是要将那鲜有的神色刻在心底：“是没想到我会回复你吗？”
“这倒不是，任谁被我这样戏弄，都迟早会反抗的。”雁夜毫无愧疚之色地承认了自己戏弄对方的行为，继而探出手指，在绮礼唇角轻轻一点，“我惊讶的是，你刚刚，是在微笑啊。”
这一次，惊愕的换成了言峰绮礼。
对方是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微笑吗？
“微笑”这种表情，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曾存在过。
还是说，因为是面对着这家伙，所以，自己才会露出从未有过的表情？
“什么啊，露出那种被雷劈中的表情。”雁夜从对方手中接过茶壶，为彼此倒茶，“不过，你本来也很少露出表情，自己毫无意识也不奇怪。说起来，该惊讶地是我吧？明明都要以为你是面瘫了，却突然看到你的笑容……虽然很僵硬也很丑就是了。”
绮礼静静地饮茶，没有反驳。
间桐雁夜是喜欢着自己伤脑筋的模样吧。那么，在自己捉住对方的弱点、能够予以强力反击之前，就暂时顺对方的意好了。
“茶……还算可以入口？”
“嗯，”像是不愿对绮礼妥协一般，雁夜静了片刻才给出回应，“味道不差。”
再度举杯饮茶，绮礼僵硬的唇角在杯后的阴影里翘起微笑的弧度。
对面的雁夜忽然开始咳嗽。伴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血的气味逐渐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仿佛对吐血这件事习以为常，雁夜很快便擦净了唇角与手心的鲜血，再度微笑面对绮礼。
“雁夜，”绮礼小心地道出自己的好奇，“其实，你的健康状况并不适合修习魔术吧？”
“就间桐的魔术而言，是的。”雁夜对魔术的内容只口不提，“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要有人继承家族啊。”
“但是，间桐家似乎很少参与魔术师的争斗？这样一来，努力修炼岂不是没什么意义。”
“怎么会不参与争斗呢。”雁夜沉下声音，眼中掠过一道危险的暗影。但那意味不明的阴暗似风中云翳般迅速消散，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你父亲与你谈过圣杯战争的事吧？”
“略有耳闻，但我对此毫无兴趣。”绮礼略一停顿，“似乎是为了无趣的东西而进行的无聊争斗，而参与者却都以命相搏。总之，像是很蠢的战争。”
雁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知为何，绮礼总觉得对方的笑声之中终于有了真心实意。
“你说得完全正确。不过，‘怀有兴趣与否’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早为好。说不定，未来的你也会被卷入圣杯战争。”
“为什么这样说？”
“圣堂教会是圣杯战争的监督者，你当然不可能置身事外。”留意到绮礼眼中淡淡的好奇，雁夜却将话题终止于此，“不过，那是四年之后的事情了。到了那时候，你本人恐怕早就明白了。”
在将宅院卖出去之前，只要独自一人窝在黑暗中度过虫子发作的难捱时光就好——自己早已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只是，没想到，自己在这里会遇上如此有趣的存在。
看着板着脸的青年眼底涌上不快的神色，雁夜微微眯起眼，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因为正处于淫||虫发作期间，自己不得不避免使用魔力，这样一来，体内的疼痛便无可抑制。但有了这个精通治疗术的家伙，自己便可以安然度过接下来的难捱时光。
不过，与自己相处下去的话，这个循规蹈矩、死气沉沉的年轻人，一定会因为内心的波动而苦恼连连吧。
愧疚不可抑制地涌入脑海，雁夜轻轻摇头，将这一丝动摇驱赶出去。
反正言峰绮礼本人也渴望着改变不是吗？分明自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加以戏耍，对方却宁愿承受因此产生的为难甚至不快，也要追逐自己而来。
身为怪物的自己，对言峰绮礼而言，却是无意识渴求的对象。
雁夜状似无意般地伸出手去，将温热的手心轻轻覆于对方骨节分明的手背。
在对方狠狠一颤之际，他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手指轻抚比自己更为冰冷的皮肤，无声地抚慰对方的不安。
当言峰绮礼终于迟疑地翻过手来、想要回握他时，雁夜却将手收了回来。
纯黑的眼落入迷茫，随即便被翻涌的渴望死死攫住。
无法弄清楚对方究竟在想什么，雁夜遗憾地轻叹，之后笑着开口：“好像要下雨了。我们，还是进屋吧。”
虽然不清楚你所渴求的是什么，但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可以最大限度地满足你，即便是最黑暗最邪恶的念想也无所谓。
所以，在我需要你的这段时光中尽情取悦我吧，言峰绮礼。
***
大雨倾盆而下，窗外暗淡的世界雾气弥漫。透过云层落下的，最后的光亮，终于被夜色所吞没。
立在窗前，绮礼第三次抬起手来，用力揉了揉疼得发胀的额角。
眼下的他，仍旧身处间桐的宅院。这个雨夜，他将在此度过。
明明间桐雁夜提出邀请的时候就是在戏弄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呢？真是失策。
不过，这已不是第一次了。与这个犹如变数的人相处之时，自己总会做出荒谬的决定。
绮礼叹了口气，望入窗外黯淡无光的世界。雁夜先前的惊惶表情于脑海再现，他懊恼的心情终于有所缓解。
在暴雨落下之时，雁夜主动邀请绮礼留宿。只是，比起真心相邀，对方更像是在用尖锐的话语令他窘迫。
“又不是第一次在这里过夜，没什么好紧张的吧？而且，你已经确认我并非你所追杀的不法之徒，我本人的性命安全也不会受到任何威胁。总之，你尽可以留下，绮礼。不过呢，如果你再做出上次那种事的话，我就会很伤脑筋了。”
私自闯入，错误的推断，以及，连自己都无法言喻的、亲||吻与噬||咬对方的冲动。如此种种，都令自己无地自容。偏偏，间桐雁夜的乐趣就是以此攻击自己，令自己困窘万分，退无可退。
然而，在被青年过分的恶作剧逼至无法言语境地的一刻，自己心中反而只剩一个念头。
——也要反将对方一军才行。
“那么，我就打扰了。”
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雁夜脸色微微一变，懊恼在愕然之间占据了整张苍白的脸庞。
在那之后，虽然对方状似从容地安顿自己，但不是是因为气愤还是想到了什么别的事情，对方的脸颊一直被红晕所占据。
怎么说呢？虽然留下来的决定为彼此都造成了困扰，但能看到对方那种表情，也算是值得吧。
绮礼舒展了眉头，之后走出房间。先前聊到圣杯战争时对方的欲言又止给他造成了困扰，眼下他打算趁对方懊恼之时加以追问。
走廊内没有点灯，绮礼仅凭夜能见物的视觉在黑暗中向前走去。在空荡荡的走廊中回响着属于他的脚步声，清脆的声音听起来颇为骇人。
忽然之间，他停住脚步，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虽然窗外雷雨交加，但感官敏锐的他，隐约听到了宛如呜咽的声音。
是间桐雁夜吗？
就声线来看，的确像是对方。但是，那个冷静的家伙，不可能发出如此软弱的声音。
怀疑与好奇在静谧中滋生，绮礼放轻了脚步，步伐却蓦然加快。
直到，他终于将那突兀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宛如哭泣的声音被喘息击碎，听起来时断时续。破碎的声音中没有丝毫伤心甚至悲痛，而是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热度。在某个瞬间，那个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是对方咬住了嘴唇，以至于声音变得压抑。过了片刻，仿佛再难自已，一声失控的呻||吟传了出来。
忽然之间，言峰绮礼意识到了对方在做的事情是什么。
惶然伴随着罪恶感在体内炸开，理智催促他转身逃离。然而，那断断续续的轻吟声甜腻到令人浑身不自在，却又宛如塞壬女妖的歌声，令他石化一般立在原地。
……要从这里离开。
——要从这里离开才行！
言峰绮礼如此告诉自己，身体却始终不听使唤。体内的热度逐渐攀升，最终将理智彻底赶出脑海。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