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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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立在窗前，间桐雁夜目送好心帮助自己的、循规蹈矩的年轻人走远。
在那个黑色的身影彻底融入墨色的夜晚时，雁夜猛地抬手，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将来自外界的最后一点光亮也阻挡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许久无人居住的老屋已被人打扫干净，但挥之不去的薄凉气息，已然充盈了空旷寂静的走廊与房间。
雁夜在死气中前行，步伐缓慢平稳。忽然之间，他脚步一顿。
身体内部的某处，开始隐隐作痛了。
再度迈开步伐时，他的脚步变得急促，而且，踉踉跄跄。
体内骤然蹿起了火焰，灼烧的痛感沿着脊椎的骨节一点点向上攀升。酸麻的肌肉无力支持纤细的身躯，原本挺得笔直的背脊软了下去。身体因为体内存活着的某种生物而濒临崩溃的边缘，连竭力保持的意识也愈发迷蒙。
在到达台阶边缘时，雁夜本想迈出脚步、拾级而下，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整个人从通往地窖的楼梯顶端跌落下去。
“这倒不是坏事呢。”与石阶尖锐边缘几度碰撞，强烈的刺痛却令意识在蔓延的热度中复苏。雁夜下意识地发出感叹，之后一边向前挪动，一边将和服与里襟撕扯着褪尽。
对于在黑暗中赤身前行这件事毫无羞耻，对于苍白身躯上印染的淡红伤痕也丝毫不觉伤感。雁夜平静地地移到目的地，随即，用尽全力地，他将自己的身体抛入面前的池子。
曾几何时，这座地窖也曾被间桐家的先祖用来豢养虫子，恶心的软体动物堆满了每个角落。但在废弃许久之后，这里当然不会有虫残存。
迎接他的，只是漂满浮冰的水池。
冰寒彻骨的水瞬间包裹住了砸向水面的身躯，碎冰的尖锐棱角将单薄如纸的苍白皮肤割裂，点点血花似粉红的碎樱在水波中漾开，逐渐融入水中。
“唔……”雁夜几乎要痛苦地叫出声来，又死死咬牙，遏止了呼痛的冲动。
热度在体内叫嚣，刺骨的冷意也自撕裂的创口涌入体内，一并撕扯着瘦弱的身体。然而，已至极点的疼痛却让雁夜彻底冷静了下来。将肩颈靠在池边稳定身躯，他发出了再清晰不过的笑声，欣喜又凄厉。
靠自残来阻止身体的堕落，这是何其好笑的事情呢？
不过，既然自己选择承担责任，遭受这些也毫无办法，毕竟是咎由自取。
放弃毁灭之类的话语，还是等到自己战胜了间桐的魔术再说吧。
冰冷与疼痛浇熄了烧灼头脑的火热冲动，意识不清的大脑再度恢复了冷静的状态。将自己除脸部之外的全部身体浸入冰水中，雁夜有些挫败地皱紧眉头。
早该想到的，脏砚会让自己在体内某种虫子发作的时候离开冬木市，根本就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试炼。那家伙，从来都对自己不安好心。
此前遭遇这种状况时，自己都是在虫仓中度过，直至被虫子噬咬到千疮百孔的身体无法再感受到一丁点恶心的、令人困扰的热度为止。这一次，却要纯靠自己的意志了。
说起来，那家伙不是对自己痛苦的模样颇为享受吗？那么，对于自己以群虫噬咬的疼痛压制虫子活动的行为，只要放任就好了吧。
想到了什么，雁夜叹了口气。
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脏砚那家伙，就是想让自己丢弃掉最后一点坚守着的信念。
“真是没用的废物，分明有更容易的办法脱离如此困境。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无所谓。”雁夜还记得间桐脏砚对自己说这番话时恶心的笑容，“讨厌的话，事后杀掉对方就好了。”
忆及此处，明明虫子已然平静下去、在冰水中麻木的身躯也再感受不到疼痛，雁夜却苦闷地咬紧了下唇。
不想将无辜之人卷入这一漩涡，不想彻底化为丧失廉耻的怪物。
就算依然万劫不复，但只有这一点，决不能遂对方的意。
不过……
被苦恼填满的紫色眼瞳忽地波光微动。
身体的异变，在教会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也就是说，那个名为言峰绮礼的死板青年，也被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魔力波动影响了吧。
将双腿在布满坚冰的水池中轻轻舒展，雁夜再度笑出声，眼中跃动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光彩。
那家伙，会梦到什么呢？
还真是令人期待。
***
另一边，言峰绮礼从父亲那里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叮嘱。
“盯紧间桐雁夜……吗？”一向呆板服从命令的绮礼，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指令，第一次提出了异议，“在魔物盛行的这个时节，身为代行者，不该将时间花在这种人身上。对方只是平庸的魔术师而已，似乎不必花费时间注意。”
那只是平庸之人而已，根本不必加以关注。
言峰绮礼如是说服自己，真正的想法却随着内心愈发强烈的心跳而不可避免地浮了上来。
那个男人身上仿佛具有某种邪恶的特质，恐怕会将自己引向深渊，甚至，以渊狱之火将自己烧至灰飞烟灭。
对绮礼的想法一无所知，言峰璃正向儿子投去赞许的一眼：“真不愧是最强的代行者啊，绮礼。”
得到父亲略带调侃的夸赞，绮礼脸上仍是毫无波动：“那是我的职责所在，父亲。”
“的确。但是，你还是要留意一下那个间桐家的后人。”年迈的神父面色凝重，“或许他与先辈不尽相同，但是，我不允许推崇邪术之人在教会的属地放肆乱来。”
尽管身为魔术名门的间桐家与其他家族一样，将必杀之技秘而不宣，但曾参与第三次圣杯战争的老人，对间桐的魔术也已有所了解。
“那是驱使虫群进行战斗的魔术，严格说来，的确是不入流的邪术。但是，若是将同样的控制力施加在人类身上，那么，后果便不堪设想。而且……那些能够在瞬间吞噬人体甚至魔物的虫子，是如何成群豢养的呢？恐怕，间桐家用来喂养虫子的，是拥有魔术回路的人类吧。”
绮礼面无表情地听着。在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照之下，他不见波澜的眼，逐渐被凝重之色填满。
能够将活物吞噬殆尽的虫群，能够操控他人身心的魔术，以及……那双时刻盈满笑意的紫色眼瞳。
虽然无法将这些危险的字眼与那个孱弱无害的家伙联想到一起，但父亲的担忧绝非无的放矢。
“我明白了，父亲。请您早点休息。”绮礼略一低头，在行礼过后走向自己的房间。
既然父亲如此说了，那么，就只能服从。
仅止于遥遥监视就好，这样一来，也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糟糕的影响。
绮礼心中已然有所计划。然而，令他未曾想到的是，那个成为他任务的男人，竟然在梦中出现了。
冰冷的。
在自己脖颈上游移的纤细手指，如此冰冷，宛如冰锥。
柔软的。
覆在手背上的唇格外柔软，湿润的吻一次次落在自己的皮肤，冰凉的温度随肌肤与嘴唇的摩擦而逐渐攀升。
无暇的。
专注地望向自己的双眼纯净无暇，澄澈的紫色眼瞳所容纳的，仅有自己的身影。
青年的容貌充其量也只是清秀而已，远远未到令见者移不开眼的地步。但眼下，他只能定定然回望对方，与那双拥有冷冽色彩与炽热光芒的眼对视。
先前为对方擦拭眼角时所感受到的，来自对方薄薄眼皮的柔软触感，再度被忆了起来。无意地摩擦指尖，绮礼忽然觉得有点口渴。
不知是被先前的轻触所驱动，亦或是被青年的邀请所蛊惑，他向前微微倾身，将唇轻轻印在对方的眼睛上。
那柔嫩轻薄的皮肤，再度，被自己碰触到了。
轻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颤动从嘴唇碰触的位置传递过来。不安轻颤的眼睫，仿佛振翅挣扎的蝶。
破坏欲忽地涌入脑海，填满内心。
想要将这一层薄如纸的皮肤撕裂，看着血淋淋的眼球滚落眼眶。甚至，更进一步地，将对方苍白的肌肤割裂，将皮下黛色的血管尽数切断，将纤细坚韧的身躯彻底粉碎。
可怕的念想来得匪夷所思，又在对方进一步的碰触下消弭于无形。
青年向后退了一步，又再度靠过来。
这一次，心底的悸动亦是强烈到再也无法忽视。
来自于对方的亲吻自唇下滑，移向颈间。
明明不想接受，却也无法将对方推开。甚至，在自己喉结上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的唇，令自己产生了隐晦的眷恋。
而后。
散发出罂|粟般诱|惑力的青年，一改先前的温柔暧昧，亮出獠牙咬住了自己的脖颈。
噬咬的剧痛自颈间传来，心跳亦随之猛然加速。
在青年愉悦的轻笑声中，窒息感随脖颈处喷涌的鲜血攫住了全身。
——喉管，被对方撕裂了。
绮礼自睡梦中惊醒，发觉自己竟已冷汗津津。
那是何其……见鬼的梦魇呢。
思索半晌，他也只能如此形容那诡异的梦境。
但是。
像是不敢置信一般，绮礼将手轻轻覆上胸口。
那颗死气沉沉的心脏，此刻，正在自己的胸腔之内无比欢欣地跃动。
不可思议，却是，千真万确。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