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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 8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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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别多年的这许多年里,两人倒是有过书信往来,都是例行公事,问了饮食,叙了寒温,一封信也就到头了。刚开始一月一封,转过一岁,不知谁先起的头,减了,从十来封减至七八封,又减至四五封,最后到了两三封。一年这么长,靠两三封音书维持那欲断难断的“亲情”,想来多觉不可思议。都在忍着吧,一边是淡淡如风的书信读来味同爵蜡,另一边又忍不住想从字里行间探出这些年来对方可还安好。
三变年终岁末回京,不是没想过去找龙湛,可往往事到临头又打了退堂鼓。多少年了,后来终于有一回横下一条心,直直杀到了理藩院,却没曾想龙湛被派去了西南,一去便不知归期。西南乱了好几十年了,庆朝靠着“以夷制夷”得了一阵太平,前阵子老土司辞世,上来了一个叫霍格的新土司,庆朝便不怎么使唤得动了。不只使唤不动,这霍格土司还动了反心,跟当年的“北戎屠村案”中的始作俑者布鲁曼搅和在了一起,西南局势不稳,庆朝让理藩院派出人手,看看谈不谈得拢,谈不拢就得打,真要打,那离西南最近的北戎便是调兵遣将的上佳之选。于是乎,别了多年之后,到底还是拦不住要见。
对这个见面,三变有刚开始还有些想法,到了后来,战事吃紧,顾不得多想的时候,那人斜刺里杀出,一点缓冲都不给留——这就见上了!
脑子没跟上,一双眼已经跟上了,匆匆忙忙一溜眼,内心感慨:都说女大十八变,敢情男大也十八变呐?!这都变成啥样了?!
三变感慨这些年来每封信上那“见字如面”都白写了!
说实话,“见字如面”不过是字面上的愿望,实际上记忆中的人和事都在记忆外疯长,哪里就撵得上了呢?
一场恶战之后,两人才有空聊上几句,原来龙湛是来接应的。要端掉霍格土司的老巢,就得进入西南腹地大小金州,霍格之所以这样牛皮哄哄,靠的,就是一片地利。要去到这两处,首先要过一线峡谷,峡谷极深,都是盘山路,几乎垂直往上,上至峡谷腹地,一条飞索连接两岸,从此到彼,不论是人还是畜生,都是一条绳索腰间绑好,借着索上飞轮,呼啦一下荡过去。上下都是一线,往上看,天是窄窄一条线,朝下看,汹涌奔腾的怒江也是窄窄一条线,小得跟玩意儿似的。人要是胆儿稍小,过去的时候不免要尿裤子,畜生就更不必说了,一条鞭子抽折了都不定能驱得动,还得捆了四蹄,腰间捆绳,两人在旁前后一悠,也是呼啦一下过去,只不过畜生不像人,没那么多顾忌,怕得胆裂,屎尿齐流,那一线天中间,就只见半途滋出一道长尿,或是飞出几条干屎。要是一下过几十上百头畜生,那可壮观了——漫天的屎尿横流,飘飘悠悠,朝下看,还正有点儿“碎珠溅玉”的意思。庆朝当年久攻不下,才想着“以夷制夷”的,如今没得可谈了,还是靠打。三变拉着一队军伍从北来,先打头阵,探探大小金州的虚实,龙湛得了消息,连夜赶了三十多里山路迎过来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