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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晋江独家首发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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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
不会吧!
虎牢关到江南可上千里呢,那熊孩子不能走这么远吧?!
三变心存侥幸,问了一句人在哪,知道“在你营房里”,这就拔足飞奔,到地方一看——果真!
干爹气得肝疼,一掌呼上干儿子后脑勺,用的左手,伤了的右手他无知觉中就藏了起来,就是左手,那力道也小不了:“让你歪死缠!让你不听话!”,呼过几掌,看了一眼缩了水的干儿子,他呼不下去了,就问:“吃饭了么?”
干儿子浑身上下脏不兮兮,一看就是风尘仆仆徒步走了不知多久,有便车可搭就搭便车,没便车可搭就靠两条腿,又没有吃好喝好睡好,接连走了大半个月,起码得从干爹“颠儿”了的第二天就赶起,这才能这时候到!
一路上的凄风苦雨,一路上的鸡声茅店,一路上的餐风宿露,见到要见的人的那一刻,都值了。
干儿子没回话,就是贪看他,就和当年贪看那走得无影无踪的老和尚一个样,怕他又把他撇下了,又是一番颠沛流离找不着窝。
“问你吃了么哑巴啦?!”干爹肝火上烧,忍不住要掐他脸。
“……没。”
“过来!”
过来是去哪?不是到外头吃,是砸银子在江南大营的伙房里开小灶!
甭管是哪个丘八营里的伙夫,就没有不爱财的,银两足够,屁颠屁颠的就去炒菜蒸馒头,动作快极了!
有了钱,各方面都挺周到,菜还没煮得,还晓得拿些小点心给龙湛垫肚子。
饭菜做得了,趁热搬上来,殷勤有余,甚至还烫了一壶酒,请陆弘景喝。
三变指了指自己手上的伤,摆了摆手,又不知从哪变出一壶酒,朝着伙夫长扔了过去,“尝尝,比你那个强!”
瞧瞧那股傲气!
“哟!葡萄美酒!这怎么好意思呢,无功不受禄的么!”
三变唇角微勾,一对金银妖眼眼波流转,左手托着的一锭足金悄无声息地进了伙夫长油腻腻的口袋,“怎么能说是无功呢,现成的机会,但看你要是不要了。”
伙夫长肥而短的手指头触到那块凉硬的东西,偷眼一撇,又使手指甲狠掐一下——软和的,真货!
“您敢是有话要问?”
“一块东西买你一句真话,够不够?”
伙夫长把笑脸收回去,换上一张木呆脸,“你问。能答的我就答,答不了的,我不敢收这东西,这东西是好,可也怕没命享。”
“你们这儿可知道什么法子,让死人活过来?”
“……”伙夫长挣扎了一会儿,把那锭金子悄默声地又塞回给了三变。
“好,那我换一个。前段日子闹得挺大的沈家凶案,你可有耳闻?”
伙夫长一点头,表示知道。
“后来凶尸都运到了江南大营,就闹了鬼,有这回事么?”
又是一点头。
“那晚上你说得太粗,再细说说。”
“……也是道听途说,你若是不怕消息不准,我说!那些凶尸全身都长着绿毛,手脚蜷缩,对了,那绿毛不是一下子长那么长的,是一天长一点,大半月过去,那绿毛……都从眼窝子里冒出来了,夜里看见,就像眼窝里烧着一团鬼火……”
伙夫长嗓音压得几近于无,三变凑得极近才能听清白。简简单单一句话,伙夫长却是说得出了一身的油汗。
“那……查探之后为何不焚化,就不怕那绿毛会传给活人么?”
“……说是有什么懂行的人要拿去查验……”
“哦,什么人?”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一个烧火做饭的,也没那门路知道呀!”
三变心里略有些底,笑着又把那一锭足金塞了过去,另外还饶上一锭银的。
“这、这就问这么两句话的事儿,不好意思的……”
“不妨,你且拿着,多和我讲些真话,日后还多有好处!”
伙夫长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几层小下巴都出来了,“那我先收着,明儿给两位弄点儿好吃的!”
钱能买到的人,最是干脆,但也有个小硍节儿——他陆弘景能买,别人一样能买,这家伙能把别人卖给他,也一样能把他卖给别人,消息真真假假,还得他走一遭探问探问。
龙湛一旁埋头吃喝,又见他摆出这样淡如白水的神情,就伸手摸了一把他眉间。
“摸我干嘛?吃好了?”三变几乎跑没了的半个魂魄,被他这一手给拽了回来,就问他吃没吃饱。
“唔。”
“还要来几个大包子夜里囤着么?”
“唔。”
三变也惯了,招呼伙夫长拿上来五个大肉包子,龙湛接过,直接揣怀里。
“……”
个死舅子的!还往怀里揣!看着吧,怀里一定跟那百宝袋似的,还藏着几片熟肉!
三变二话不说,扯住龙湛衣襟一撕——一包油不哄哄的东西掉下地来,不是草纸包着的肉干是什么!
“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让你别往怀里藏吃的你耳朵聋了么?!”
干儿子任三变扯住耳朵,死活要把掉地上的草纸包拾起来,二人争抢一阵,干儿子赢了,揣上草纸包就往营房跑(今儿入的新窝,难为他没跑错地儿),等三变追上来,那包熟肉早没影儿了!
干爹夜里骂了许久还不解恨,第二日上校场,那火气就特别大。
别说,昨日露了一手,到底镇住了不少刺头儿,还颇有几个慕才或是慕色的,陆弘景一露头就跟定了他,牛皮糖似的粘定不离身。有什么问的,也是抢着答话。三变毕竟初来乍到,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得养一批跟自己齐心的人,不然,江南的局面打不开。
依着三变的本心,他是想把那二狗子收为己用,这也算是一号人物,用对了地方,那好处可大了去了。问题的硍节儿在于怎么收,这样一个人,靠打是收不了的。若有家里还剩有亲眷倒还好说,可据那几个牛皮糖所言,二狗子全家死绝,光杆一根,看着简直和一块铁板差不多,难啃。只要是人,就一定有七寸,拿住了,什么都好说。三变于是改了法子,他请那几个牛皮糖吃酒,要摸一摸二狗子平日里的喜好。
“要说喜好,狗子哥最爱上澡堂子泡澡,泡完了澡请个扬州的修脚师父打一打、捏一捏,松泛了筋骨,就上茶楼去喝茶听书。哎呀,上午水□□,下午皮包水的么!”
两杯黄汤下肚,众牛皮糖都敞开了,你一句我一句地说。
“是了,狗子哥吃茶爱吃好茶,吃酒爱吃老酒,有时候还爱往酒水里头加血,现杀的、七八斤重的大公鸡,一刀抹脖,沥血入酒器,摇几摇就喝!啧啧!那股腥气,我们喝不来!”
三变听了一段,忽然插嘴问了一句:“他听书爱听什么章目?”
“那可多了,什么《七侠五义》、《三国志》、《水浒》,特别偏爱刘关张桃园三结义那一节,有时还专登请人来独个儿给他说!”
“哦哟,你别看狗子哥长的那个模样,他人可是义气得很咧!上回他干兄弟被人讹上了,要砍去一条手臂才肯干休,狗子哥二话没说就去找了讹人的人,那头是个放印子钱的,也是狠角色,两边比插刀子,狗子哥整整往自个儿身上插了八刀!这份气魄,真算是为至交两肋插刀了!”
“就是!拿命去换的呢!就冲这个,整个江南大营也没人敢不服他!”
这么个人,全家死绝,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死是不怕的。却不料还有几分义气心肠,要想收服他,不妨从“义气”二字下手,若能让他认作自己人,那不用说,便是赴汤蹈火,他也必定奋力以赴!
“他就没有……嗯?”说到这儿,三变挤眉弄眼,那俊眉眼忽然有了几分猥琐,众人心领神会,立马笑说,“自然是有的!他在行院里有个相好的,雏儿时就养着了,破瓜之后更是常年包着,前些年还险些养下个小的来,只可惜不知吃错了什么,好好一个孩儿,都快临盆了,竟生生滑了胎!”
说来扯去,话又扯到了二狗子是怎么入的江南大营上头,“本来么,狗子哥这样的是进不来的,你想啊,他那声名都远远传到江南府外头去了,一个盐霸手底下养的马仔,咱们江南大营还不乐意收呢!”
“可不是么,我听人传说,他是那头——”,说话的人用手指了指府衙的方向,“塞过来的,纯是那头派过来的眼线!”
“怪不得!我说狗子哥在咱们江南大营也立过几次大功劳,怎的到了如今,连个百户都没混上!原来是顶上的忌讳他!”
几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说了个热闹淋漓。这顿酒请的是值,二狗子的大体情形,三变心里有了一点底,下一步,该谋划着如何让二狗子把他当“自己人”了。
也是凑巧,他这儿一瞌睡,立马就有人给送来枕头——他那新长官为了让他抽不开身去插手沈家善堂的案子,专门给他们这一哨人派了一个协同府衙稽查海寇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