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流天》白露暧空

2、第一章

　　我在逃什么？
　　我只是不想失去，请不要逼我

　　``````````````````````````````````````````````````````````

　　天下间没有人会不知道邪月宫，除非你又聋又哑，或是避世多年。

　　邪月宫，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行事诡异，且残暴狠毒，向来被当作夜里用来止儿啼哭的最佳良方。

　　其实若细细算来，它神秘缥缈的近于虚无，没有人知道它规模有多大，也没人知道它究竟在哪，就连天下人所熟知的邪月宫主邪月，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方是扁，因为凡是见过他的人都已经成了死人。

　　曾经有人猜测，若是四大世家联手，邪月宫便决不是对手，可到底如何，却无人知晓，因为四大世家是不可能联手的。

　　四大世家分别是青昭湛家，新城柳家，鹿门林家和星野龙家。这四家表面都是一团和气，而暗地里到底如何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

　　青昭城中的酒楼没有一天不是人声鼎沸，“哪哪哪，听说了没有？七龙山庄被邪月宫灭门了！！！”一个灰衣大汉大著嗓门吼着。

　　“什么！！！！”一口酒险些喷出，对面的虬髯大汉放下杯子，“这魔教这么嚣张！”。

　　“可不是，这个月已经是第三个门派了！”先前说话的灰衣大汉有意无意的压低了声音，“听说这邪月宫宫主换人了！”

　　“啊？话说这邪月宫主邪月自八年前创建那邪派到目前为止还未败过，怎么好端端的就换了宫主，你老弟是做梦呢吧！”

　　“也是，这咱那能知道，不过倒是邪月那厮据说漂亮的像女人一样！”

　　“是吗，是邪功练的吧，都练成女人了！嘿嘿……”两人不怀好意的嗤笑起来。

　　“邪月宫主是你们可以侮辱的吗！”一个清脆女声冷冷响起。

　　两人一惊回头看去，见对方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身红衣，模样甚是甜美，便放心起来，又恢复了嚣张的态度，“那种魔头，若是让老子见了定将他剁成十八块！”

　　“就你”那小姑娘嗤笑一声，“提鞋都不配！”

　　那二人在青昭城中多少还算有些名气，四周已有人开始围观，他们也知刚才是吹牛，只是面子上哪能过的去。

　　那灰衣汉子更是大声嚷嚷，“给他提鞋，哼，他来舔老子脚趾头看老子让不让他舔呢！”

　　少女闻言面脸怒容，决意要教训这两人，“放肆！！”话音未落，手中长鞭便起，直往灰衣人头顶落下。

　　莫瞧这少女年纪小，这一鞭下去既快又劲，只带得那二人头上乱发猎猎飞舞。

　　那二人身手还算不错，勉强躲了过去，可不容得他们思考那第二鞭便又落了下了，勉强举了兵器相迎，谁知少女出招轻灵飘逸，手腕微转，软鞭便已绕过兵器，将那二人震飞出去。

　　那二人躺在地上哀嚎出声，再也爬不起来，那少女一手叉腰，一手指了那二人道，“你们日后若再敢胡言乱语本姑娘便要了你们的狗命！”

　　“魔教妖女，休得张狂！”一大和尚在一旁看了多时，早已忍耐不住，喝了一声，手中金杵便向少女砸来。

　　少女起鞭相迎，怎奈这大和尚功力深厚，少女在金杵紧迫下惟有不住退缩，不多时竟已退到了厅角，眼看再无路可退，大和尚猛然大喝一声，金杵横挥，那少女便要命殒于此。

　　千钧一发之际，“叮”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打在那和尚的金杵之上，金杵也生生被固在半空，未落下来。

　　便听得一男子笑道，“这不是慧聪大师吗，怎么这么大火气。”

　　那慧聪和尚看看地上，发现方才阻止金杵落下之物原来竟只是一只筷子，一时心里不是滋味，多年练就的本事，以为这金杵以达到至威至狠的境界，谁知竟会被这小小一根筷子便破了去。

　　回身看清说话那男子容貌，顿时惊为天人，修长的眉毛，明亮的星眸极其的清澈，精致而深刻的轮廓，带着浅浅的笑容，便如一室春阳。

　　“难得慧聪大师来青昭城，君垣早就想一进地主之宜，大师已成名多年，何必为一个小姑娘扫了兴致。”那男子虽笑容和煦，眼神却带了威慑。

　　慧聪和尚看那男子腰间挂的玉牌上一个大大的湛字，猛然醒悟过来，一拍自己脑袋，“原来是湛家大公子，久仰久仰！”

　　江湖四大世家，无论是声望还是实力都是青昭城湛家居首，这位湛君垣便是湛家长子，身份显赫的不得了，只是从不晓得原来他的功夫也这么好，不由自主地慧聪和尚又望向地上的筷子，一时间心灰意冷。

　　他本在山上苦修多年，本以为自己本事便不是数一数二，可也应是难遇敌手了，可谁知就这么一年轻人，轻松的就破了自己金杵，只觉得多年的功夫便是白练，还不如重回山上去修行，便也不愿多话，抱了抱拳转身告辞。

　　那边的红衣少女见大和尚走了，便跳了过来，哼了声，“你不要以为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

　　湛君垣不禁失笑，“我也没要你感激啊！我只是怕那金杵砸坏了这家店铺，那我以后可就没地吃饭了！”

　　“哼！”少女微微嗔怒，赌气的扭头，“呀，遭了！”一拍脑门。

　　“怎么了？”

　　“我出来是给公子买酒的，竟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说完便匆匆飞奔而去。

　　~~~~~~~~~~~~~~~~~~~~~~~~~~~~~~~~~~~~~~~~~~~~~~~~~~~~~~~~~~~

　　湛府位于青昭城最繁华的地方，湛君垣才走到大门口，管家湛忠便迎了上来，“大少爷可算回来了，今儿来客人，主人吩咐少爷回来直接去正厅。”

　　“谁来了？”湛君垣心里莫名的一紧。

　　“神农门掌门邵青和清风观观主易思扬。”

　　“嗯。”说话间便已到正厅门口，理理衣服，挂上和煦的笑容。

　　“邵掌门、易观主，久仰了！”

　　两位贵客起身也寒暄着，待重新落座后，湛家现任的家长湛斐然才缓缓开口，“邵掌门、易观主此次前来是有了邪月宫的新消息。”

　　邵青年约四十，点头道，“我们白道决容不下那等邪教，据闻邪月那魔头竟因一言不和便将七龙山庄灭门，那等残忍天地共愤！”

　　易思扬也跟着道，“听闻邪月宫现在换了宫主，我们此来便是想大伙商量个对付那邪教的法子。”

　　湛君垣一幅听的很认真的样子，不时的点头插一句

　　好容易送走了那两位，湛斐然从座上站了起来，他五十上下，举手投足之间，威仪庄严，尊傲自信，眉宇间自有高华无比的气质，“君垣，你怎么看这件事。”

　　“邪月宫作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过邪月的武功天下第一，这谁也没办法。”湛君垣淡淡的说，心下随忐忑不安，却丝毫未表露出来。

　　湛斐然摇头，“话也不能这么说，垣儿，武林兴亡，正义长存，你过几日便往那辟先山跑一趟去打听打听吧！”

　　湛君垣望着桌上的茶杯，有水气袅袅飘出，又渐渐隐去，还有几片茶叶浮在水面上未沉下去，半晌，点了头，“是，父亲大人！”

　　邪月宫作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谁敢掠其风头，所有人都怕邪月，邪月一出决无活口，至今也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人一直不敢出声，连四大世家都知道只要不犯到自己头上，就韬光养晦，保存各自实力，天天喊着要声讨却又都没什么动作，都想着让其他几家先出头，斗个两败俱伤，好收渔人之利。

　　湛斐然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却依然要自己的儿子去以身犯险。

　　湛君垣走到屋外，看院子中芍药花开的正艳，大娘喜芍药，所以父亲便想尽办法将这天下所有品种的芍药都收罗在这院中，他可真算是个好丈夫。

　　在外人看来他湛君垣是显赫的大少爷，年轻有为，文武双全，可是他永远都比不上他的弟弟湛继远，即使他再出色，再努力，在父亲的眼里似乎只有继远才是他的孩子，因为继远才是他所爱的人生的孩子，他，湛君垣，庶出，又早就丧母的孩子，是用来替继远背黑锅的，是用来辅佐继远的，是用来替湛家牺牲的……

　　~~~~~~~~~~~~~~~~~~~~~~~~~~~~~~~~~~~~~~~~~~~~~~~~~~~~~~~~~~~~~~
　　花瓶从继远的手中滑落，以优美的弧线下坠……“哗”摔得粉碎。

　　六岁的湛君垣跟在父亲身后，刚推开门看到这个场景。

　　父亲有些恼怒，“你怎么乱动人家东西，这是在南宫家，不是咱们自己家！”

　　弟弟似乎觉得非常委屈，眼泪好像都要流下来了。

　　父亲哼了声，“咱们此次找南宫剑帮你们两个打通筋脉，这花瓶是南宫剑最喜欢的，他又脾气古怪……”，说罢转身，目光中带了一丝柔和，“垣儿，你是哥哥，应该懂得照顾弟弟，继远练好了武功才能为我们湛家争光是不是？”

　　湛君垣想说，我练好了武功也会为家里争光，可是，他只是张了张嘴，在父亲期许的目光下什么也没说。

　　……

　　小小的湛君垣在南宫家的院子里罚站了三个下午，可是他居然会觉得是幸福，因为父亲看他的目光中带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柔和。

　　自幼丧母，大娘又很不喜欢他，只想从父亲那得到些许温暖……

　　十岁的湛君垣认识了一个叫静渊的人。

　　静渊对他很好，会恭敬的叫他大少爷，可是父亲却责罚了静渊，因为他没认清主人，静渊将要掌管的是湛家的情报部，而他的主人只能是湛继远。

　　那段时间湛君垣总觉得有股火在烧着，只要父亲看他一眼，他就会问，为什么就否定了我，可是，父亲的眼光永远只落在继远身上……

　　继远长得非常象他的母亲，湛君垣的大娘，湛府的女主人，湛斐然唯一爱的女人。

　　在湛君垣十六岁那年，飞天大盗荆熹大闹青昭城，湛君垣与之斗智斗勇，最后总算将他擒获。

　　他想，这回父亲肯定会对我笑，说不定还会夸奖我。

　　是啊，父亲总算正眼看他了，眼光温柔，“垣儿，你弟弟现在正是要提升名望的时候。”

　　湛君垣在一瞬间也知道怎么做了，在为湛继远举办的庆功会上，他喝了很多酒，却发现越喝越清醒。

　　湛君垣想着往事，想着想着忽然笑了，原来父亲有事的时候都会叫我垣儿，好亲切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