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莲花灯（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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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是俊介，不知为何成了此地的地缚灵。”
姑且算是开始一起行动了之后，九十九给出的介绍只有这么一句而已。
持有地缚灵生前的物品，并由巫女加持过的话，似乎就能毫无障碍地看见特定的地缚灵了。五岛略感新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身高还不到他一半的小孩，似乎因为逝去的时候尚还年幼的关系，幼小的灵对他高大的体型表现出了明显的惧意。
“嗯……也就是说，九十九是想帮这孩子恢复自由身咯？”
“成佛，往生，随便你怎么说。”九十九不急不缓地前行着，身为巫女的职业素养让她的步伐充满了韵律感，“灵会影响土地的气，进而影响地上的人，所以不管是为谁，还是让逝者去到他该在的地方比较好。”
“那个倒是能理解了。”
五岛一边配合着她的行进速度，眼神却落在自人群中钻来钻去玩耍的灵身上：“但是要怎么做才能……”
“……一般来说，地缚灵是因为强大的执念导致灵不愿离开，然后土地回应了灵的愿望，才会最终成型的。所以解除的方法很简单，也就是满足他的愿望。”
“唔，那这孩子的愿望是？”
“这就是问题了。”九十九叹气，“这么小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能从帮他把失物一个个找到开始……但是要是到最后都满足不了的话。”
五岛转头看她：“的话？”
少女银色的眸中浅浅地笼上一层阴影。
“那就只能，强行拔除了。”她说，表情平静无波，“虽然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有点残忍，但是这是为了避免更大的祸患。”
说罢，她偏过头避开了身边人的神情。
在这个政府鼓励灵异信仰的国家，大多数国民都对巫女和神社充满了美好的幻想，把他们当作无所不能的“神的使者”。
所以……
（……也不是不能理解，自己憧憬着的人们其实是冷酷无情的刽子手什么的，基本上还是很难接受的吧。）
（要是顺便能让这个人也就此离开就好了。）
她不无恶意地想到。
“这样啊……那得加油了。”
男人的语气仍然轻松而随意，见少女瞪大了眼睛看过来，微微一挑眉：“怎么？”
“……我以为，你至少会更惊讶一点。”她略带质疑地说，“你懂的吧，‘被拔除’意味着什么。”
（那是非常痛苦的，把人的执念硬生生从灵魂中拽出来的，刑罚一般的仪式。）
五岛理所当然地点头：“知道啊，但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我的职业也会面临类似的选项呢……不过，问心无愧就好了吧？”
“……”
“九十九？”
“………………”
“喂——喂，回神了哦，巫女小姐。”
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盯着对方看了好长一段时间，九十九带着一丝慌乱移开了目光，微微加快了步伐，走在了前面。
“……你知道的话，就动作快点，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
………………
…………………………
俊介在祭典上的遗憾还不少。
这里说的遗憾不仅仅是指失物，还有孩童对祭典特有的执念——各式各样的体验式娱乐活动。虽然灵没有实体，但是作为巫女的九十九一定程度上可以借出自己的身体，所以从街道尽头的捞金鱼开始，九十九和五岛两个都能算做成年组的人硬是顶住了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地把所有小孩子会感兴趣的游乐项目参与了个遍。
不过。
“差不多也真的是累了，呜哇——小孩子的精力就是旺盛。”
中途休息。一个小时后，在九十九越来越差的脸色下，五岛率先提出了休息的提议，在叮嘱了渐渐已经不再回避他的灵“不要走太远”后，他端着两杯冷饮回到了九十九身边，递出其中一杯，这么说道。
经过小半天的相处，少女也算是稍微了解了这人细致周到的性格，依旧带点别扭地道了谢后，接过了那杯饮品。
“也不是小孩子的原因，”她捧着杯子慢慢地说，目光追着好动的灵，表情竟然有点悲伤，“而是身为灵的话，本身已经没有‘疲劳’这个概念了。为了自己的执念，这些灵甚至可能不知不觉把自己‘使用’干净。”
五岛安静地垂眸看向她，少女白皙的侧颊半是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只有一双银色的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不远处，仿佛毫无所动。
（是不为所动吗？不如说……是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吧。）
（诶呀诶呀，真是会逞强的巫女小姐。）
这么想着，他突然心软了一下，学着少女的样子靠上路旁的护栏：“嗯嗯，明明不忍心还要强迫自己下决断，了不起了不起。”
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发言立刻引来了少女的瞪视：“说什么忍心不忍心，先说好，我可是合格的巫女，工作中才不会带私人情绪。”
“但是没法真正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开心也是个问题吧？”男人轻松地接话，“我这边倒是有个上司，每天‘好烦好烦’地叫着，却不是真心讨厌自己的工作。而九十九你好像正好相反呢。”
“……没那回事，你想多了。”
“是吗。嘛，我是觉得从事灵异工作的人一般来说会更自我点，但是巫女小姐好像是例外。”
他轻笑着歪头看过去，少女固执地低着头不肯看他。虽然不了解九十九的过去，但是光看对方明明算是个多愁善感的少女，却还勉强把自己伪装成冷漠无情的工作狂的样子，倒也觉得有几分可爱。
时间就在两人双双沉默下一分一秒地溜走，直到轻巧的脚步声响起，小小的灵欢乐地跑回来拉住了九十九的衣摆。
“怎么了？”九十九顺势蹲下身，又顺着灵抬起的手臂抬头望去，一时语塞，“……想玩飞镖？”
俊介用力点了点头。
九十九身体微僵。她是专司战斗没错，但是巫女这职业基本上是修行术法偏多，单论单纯的身体能力和投掷准头的话……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但是她又不想拒绝。
“……嗯，我知——”
“——这回就交给我吧。”
一只手按上了她的肩膀，五岛说着，将手中的饮料罐子隔空一投，正中十米开外的回收站：“犹豫不决的话是没法做好自己的工作的，我的上司是这么说的。”
“……那个叫着‘好烦好烦’的人？”
“啊不，是另一个。”他说，一边招呼过幼小的灵，一边扭头朝她笑笑，“我喜欢灵异的东西，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大家都很自由，科学不能解释的力量又给了这份自由更大的发挥空间——但是九十九你，似乎是自己把自己限制住了呢，那样的话，成为巫女不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吗？”
“九十九最开始，是为了什么想要成为巫女的？”
留下这样一句话，男人带着灵消失在了人潮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莲花灯（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