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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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祁捂着胸口跪坐在地，俞言拖着条断腿连蹦带跳地迎上去，顾不得其他连忙从那白瓷药瓶里倒出一颗药碗，掰开陈祁的嘴就丢进去：
“吞下去，你忍着，我去喊林秋墨！”
陈祁混着血气艰难地吞咽掉那颗药丸，在俞言打算起身时猛然伸出手拽住她，不让她走。
陈祁大口喘息着，从心肺涌上来的窒息感让他几乎昏厥，但他还是死撑着一口气拦下了要离开的俞言。俞言见他如此难受也不敢随便走开，只能跪坐下来抬手给他顺气。陈祁见她留了下来，仍然没有放开手，反而越抓越紧。
好半天，陈祁才在俞言有技巧的顺气下缓过来，那种仿佛心脏被紧握住的窒息感慢慢散去，他的气息也逐渐平和。俞言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放下在他背后顺气的手。
陈祁粗重的喘息声在此时的沉默中颇为刺耳，俞言挪了挪断腿，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但此时此刻也只能不动声色地避开伤处，没别的可以止疼了。
二人皆是跪坐在地沉默良久，直到陈祁的呼吸声渐渐轻微，不再饱含痛苦，俞言才讪讪的开口，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我绝对没有羞辱你的意思，你别生气。”
陈祁没答，抓住俞言手臂的掌心却蓦然收紧。
俞言看了看陈祁月色下苍白得失去血色的脸颊，有些感慨。
“你也不容易。”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能留住你。荆国能给的我也能给，你既然被弄成这幅鬼样子，想必你背后之人对你也不是这么放心，但是我可以给你信任！我回来当天就看过你所有的政绩卷宗还有上书的奏折，你有那个能力，也有那个雄心壮志，同样是为万民安身立命，为天下鞠躬尽瘁，你为什么要守着那个腐朽不堪的荆国？我大禹的国力和风气这么多年我相信你已经很了解了。朝堂上正大光明，各部机构各司其职运转无碍，有才华的人能有机会一展抱负，有能力的人从来就不会因为别的龌蹉原因被埋没，你年纪轻轻仅入仕三年，就已经被委以重任就职于户部任五品主司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俞言目光迥然有神，直直的盯着陈祁：
“我大禹愿意接纳任何愿意为国效命，为民谋安康，为后世开太平的人才。陈祁，只要你的心放在我大禹，我就会给你你应得的一切，前尘往事我一概不追究，也不会受他人威迫将你视为弃子。你将拥有我的诺言。”
陈祁茫然地与坚定的俞言对视着，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俞言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拥有她的诺言？
为她大禹卖命？
陈祁不可抑制地想笑。
他很想大声地反驳俞言，用尽一切刻薄的语句来描述她口中的‘她的大禹’，用最不屑的方式来回绝她提出的邀请！但……
他们心里都知道，她没有说谎。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关于大禹的形容，都是真实的。
禹国，军旅起家，最开始是由一地军阀带领受压迫的民众起义，推倒了前朝残暴无能的掌局者自立为王。立国之后大肆削减皇室用度和宫廷面积，建国至今的两代帝王致力于军事民政两手抓，减免赋税，招兵扩军，行事风格干脆利落，这一代禹帝还废除了前朝留下的三省六部制里的三省部门，按照当时国情设立了左相和右相，分管文臣武将，这样极大地保证了文武两边的办事效率，不再出现文官不知武将苦，武将不明文官虑的状况。
兴科举，招精兵，大禹的逐年强大自然引起了神州大陆其他国家的窥探，北有北夷厄多尔族，南有外海洋鬼子，西有荆国，草原上还有大批游牧民族虎视眈眈，随着大禹发展的脚步，这些势力不约而同的挑起了战争，大禹腹背受敌之下靠这一代骁勇善战的皇室成员们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东南西北四境大军镇守边疆令外族无法跨越国境一步，直到前段时间俞言收拾完了沿海的洋鬼子班师回朝，才算是把这些个势力都打了个遍。北夷被打回那极北苦寒之地，游牧民族诸多部落被挨个收拾得人仰马翻，与荆国在苦战的北狄更是被打的年年朝贡丝毫不敢耽误，荆国三年前被俞言领兵剑指西都就差没杀进皇宫去，自此也算名存实亡，洋鬼子们就跟不用说了，从沿海战线运回来的枪支大炮到现在还没清点完，大禹皇室成员善战之名在神州大陆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如果有一个国家最终能完成大一统霸业，也许，就真的是……
陈祁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慢慢地松开了手。
大禹之所以能这么强盛，也许，根本原因就是大禹整个皇室风气吧。
不像荆国……
想到这里，陈祁抬起眼去看俞言，月光下，俞言那双眼角带俏的杏眼倒影着他茫然的脸，清澈得仿若一潭湖水，她就这样真诚地看着他，等着他给出答案。
陈祁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别开了脸。
沉默片刻后，陈祁终于开了口：“我……”
月色如水，那个高瘦的文官声音低沉，俞言对他即将说出口的话感到一丝茫然，仿佛在害怕什么似得，她快速地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玉哨子用力一吹！尖利的哨声猛然响彻天空。
陈祁一愣，不明白她此举何意。不过天空中很快就传来那阵熟悉的翅膀拍打的声音，一只眼熟的黑色猎鹰扇着翅膀盘旋而落，轻轻地停在俞言的胳膊上。
俞言没给陈祁说话的机会，只是快速的说着：“这孩子到现在还没有起名字，我看你们相处的挺好的，这孩子就给你吧，取名权也归你了。”说着，她解下玉哨子飞快的挂在陈祁脖子上，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俞言：“这玉哨子是我亲手做的，你就带着吧，在你还没和这孩子磨合出你们自己的召唤方式前你就用这哨子来召唤它。”
陈祁有些发愣，他轻轻抚摸着那还带着俞言体温的玉哨子，没有说话。那黑色的鹰隼乖顺地被俞言放在他肩上，正歪着头看他。
俞言踉跄着站了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瓷药瓶递给他。
“这个是温养的药品，解药要等林秋墨回到禹京才能着手调配，解毒的过程比较漫长，需配合他的施针才能发挥最大功效。你先吃着这温养药品调养体质，到时候我再作安排。”
说着，撑着拐杖就要走。
“等等！”
陈祁转身得急，把那隼鹰吓得拍着翅膀飞了起来落在他另一边的肩膀上。
俞言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陈祁站了起来，看着俞言的背影，说道：“……如果我不降呢。”
俞言微微一愣，轻笑道：“好好考虑，想好了再告诉我吧。”
说罢不再停留，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
陈祁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人慢慢地走远，消失在帐篷之间，双眼暗沉一片，里面空洞洞地什么都没有。
月色下，陈祁回头几步，弯腰捡起了俞言那件月白色的披风，他默默无言地看着那件绣工精美的披风上栩栩如生的银麟长龙，良久。
“…………同样是背负龙纹的人，你怎么就妄想能收服我？”
陈祁的低语消散在如水的月色下，四周一片寂然。
——
俞言一路心情沉重地回到自己的帐篷，刚掀开帘子进去，就看见她帐篷里呆满了人。
俞言：“……大半夜的，你们怎么全来了？哎哟人还真齐，鹃隼也来了啊。我的妈，除了留守禹京的阿豫你们咋都过来了。”
俞言正说着，那个被叫做鹃隼的美艳女子便迎上来搀扶。她这才丢了拐杖，在鹃隼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爬上榻，靠坐了下来。
一屋子的人见她归来，这才从一开始的凝重中恢复过来，倒茶的倒茶端药的端药，有条不紊地把在外面浪了一个晚上的俞言安置下来。
俞言一口饮尽林秋墨端来的汤药，这才说道：“行了啊一个二个的都停下，别转来转去的我头疼。都坐吧，有啥事慢慢说。”
一群人按照排行各自落座，林秋墨身为医官没有坐到属于他的位置上，只是拢着袖子站在俞言榻旁。
众人落座后，却并没人打破寂静，所有人只是一脸凝重低头不语。
俞言缓过劲来，疑惑地问道：“一个二个大半夜杀过来了又不说话，怎么地？还得我猜是吧。”
坐在右列首位的谷仓抱拳行了个礼，欲言又止地看着俞言，直到俞言不耐烦地拿喝空了的药碗兜头朝他摔过去才开口说道：
“言帅！那陈祁是个假货！！我们刚得到确切的情报称那人是荆国太子的门客，被太子下了毒控制了全家送到我们这儿来当间谍的！！言帅你可得警惕着那家伙啊！！”
俞言一愣，疑惑道：“门客？不是说那货是荆国三皇子么，啥时候又变成门客了？”
谷仓没有说话，只是给坐在第三个位置的鹃隼递了个眼神，鹃隼深吸一口气，接上了俞言的问话：
“殿下，你前日交代我分两条线去查，我不敢怠慢，动用了所有能用的情报网一路查过去，然后……”
俞言：“直说。”
鹃隼：“然后我的刹那芳阁在鹿城的眼线竟然找到了‘陈祁’这个名字的墓碑。‘陈祁’这个人分明是在十五岁落水之时已经死去了，现在这个‘陈祁’是哪里冒出来的对此事有所了解的人几乎都被灭了口。我将情报送给苍鹰后，苍鹰得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鹃隼把话题抛给了坐在左列首位的一个青衣黑袍的高大男子，那叫苍鹰的男子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管竹筒，递向主榻。林秋墨走近两步接过那竹筒，又转身交给靠在榻上的俞言。
俞言拆开竹筒取出里面的情报，三下五除二地一眼扫过，看完竟然笑了出来。
下面坐着的一群人无不疑惑，纷纷出言相劝。
栗鸢：“拜托，我的长公主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那丫的是个间谍啊！！”
鹞子：“还是个有实权的户部主司间谍！！咱们国库调配，军资运调都要从他手里过一遍，这岂不是咱的啥动向都被他传回荆国去了！！！老大！这可不能行啊！！！”
连一向稳重不多言的夜枭也难得插了句嘴：“他很危险。”
一群下属百般苦劝，而俞言只是翻着那情报巧笑倩兮，没有表态。
鹃隼是鹰组里对人心最为敏感的人，又同为女子，她忽然就从俞言嘴角那丝微妙的笑容里瞧出了点什么不对经来，猛地一惊，喊道：“殿下！”
所有人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皆是转过头去看她。
鹃隼美艳的面容上挂着惊恐的表情，她抹了丹蔻的朱唇微张，呆呆的看着一脸问询的俞言，说道：“……殿下，你该不会是真的……”
这句话只说了一半就没了下文，如此引人遐思的一句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说的一愣，又齐刷刷地抬头去看榻上靠着的俞言。
俞言茫然地扫了诸人一眼，不知所以然地挠挠头：“我干嘛了？你们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鹃隼上前几步一把扑倒在榻上，仔细观察着俞言的表情，俞言被她吓了一跳，差点没坐稳滚下榻去。
鹃隼眯着眼仔细打量着俞言的脸色，口中喃喃自语到：“……面色含春，嘴角带蜜……”
“殿下啊！！你该不会是对那荆国的蛮子动了心吧！！！！”
鹃隼动人的嗓音千回百转地哀嚎道，帐篷里所有坐着的人都被吓得刷的一声站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榻上的俞言。
俞言被鹃隼这一嗓子喊得眼前发黑，好不容易缓过来又看见自己的下属们统统用一种‘饥不择食也不是这种择法啊我的殿下啊啊啊’的诡异眼神盯着她……
俞言只觉得一脸懵逼，十面茫然。
啥玩意儿？？
我操。
“我说，你们的脑洞是不是太大了点……”
俞言抽着嘴角，无语凝噎。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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