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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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祁到底值不值得？
俞言向陈祁伸出手，摊开手掌后，那个毫不起眼的白瓷药瓶安静的躺在她手心，在月色下泛着微微的蓝光。
陈祁蓦然眯起了眼睛。
俞言慢悠悠的开口，声音沉稳：
“其实你很清楚，你拿不拿得到这解药，能不能解毒，都是我说了算罢。”
陈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暗沉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你在想什么？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俞言琢磨不透陈祁的态度，心里那根弦紧绷了起来。
既然你不表态，就让我试试吧。
这样想着，俞言丢开拐杖撑着断腿站直，双目坚定地回视着陈祁，说道：
“我其实不太关心你的真实身份，或者说，你曾经的身份。”
陈祁听闻噗嗤一笑，道：“呵呵，竟然说出这种话……然后呢？”
俞言：“你收留荆国旧部，身边带着荆国前镇国将军杨黎的遗腹子，还派人去鹿城销毁了一切‘陈祁’幼时的痕迹。种种线索都将你指向一个明确的身份，如果那真是曾经的你，那事实上，我们之间并不需要斗个你死我活……我这样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三殿下。”
陈祁笑了笑，道：“你就这么信任你获得的情报？就这么肯定我便是那潜逃在外的荆国皇三子？”
俞言：“……逻辑上来说，不确定，但直觉上来说，八九不离十了。”
直觉？
陈祁一挑眉毛，心里咯噔一声。
该不会是他这次弄巧成拙了吧……
俞言：“你也别觉得太意外，不管你是不是皇三子，你放出的饵都已经成功的把我的情报机构玩的团团转，所有人都对他们查出来的东西疑神疑鬼，我的鹰组包揽各领域能人异士，遇上这种棘手的情况，还是第一回。单从这一手来说，你还是玩的很漂亮的。”
“不过……”俞言收起那药瓶，踉跄着向前迈开一步：“你千算万算如何筹划其实与我并没太大影响，逻辑思考不是我用来判定事情真伪的思考方式，直觉，往往左右着我对事情的判定。没办法，谁让你的对手是个女人呢？”
俞言很光棍地一摊手，笑道。
在陈祁面无表情的注视中，俞言又道：“我看事情有我自己的一套判定机制，我不相信你放出来的烟雾、弹，我也不相信你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包括你表现出来的骑射能力，我都不完全相信。我相信的唯有一件事……”
俞言此时与陈祁只有一步之遥，她抬起手，还裹着绷带的手掌慢慢向陈祁伸过去，陈祁一惊，不自觉的微微避开，俞言却没有给他退开的机会，猛地伸手抓住他的领子，把他狠狠地拽过来。
“你想活下去！你还不想这么早就跟这个世界永别，你还对这红尘浊世有所依恋和不舍！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这个世上的心愿是什么，但有一件事我非常肯定！你、想、活，并且是充满自尊地活。”
俞言的声音在陈祁耳边低沉咆哮，陈祁被她拉扯得微微弓下身体，胸膛靠在她不算宽厚的肩膀上，鼻间闻着那人身上浓重的药味，不知为何，这一刻，陈祁的心跳仿佛停止了一瞬间。这到底是因为她的话语，还是因为靠的极近的脸庞，就不得而知了。
陈祁敛下双眸，俞言没有松手，他也只能维持着这个看似缠绵的动作在俞言耳边轻声道：“……你哪来的自信你的直觉就一定是对的？如果我真的不是呢？如果那三皇子只是被我丢出来掩人耳目的烟雾、弹呢？如果……我偏要跟你作对到底呢？”
俞言哼笑了一声：“我的直觉不是凭空产生的，我自然是已经对你有所接触，才会有所感觉。陈祁，我虽然看不透你，但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你口中说出的话几分真假无人能辩，你表现出来的姿态是否属实也没人知晓，但陈祁你要知道，你这一套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作用。我看人，看的是他的眼睛，看他的内心。”
俞言慢慢松开了陈祁的衣领，主动抽身离开拉开了与陈祁的距离。陈祁微微晃神，那股浓重的药味从他身前蓦然离去，让他有一瞬间的叹息之感。
叹息？！
陈祁蓦然一惊，愣住了。
夜色里俞言没有发现他一瞬间的失神，退开两步左右的距离后，她继续说道：“你的眼睛里有宁折不屈的骄傲，有傲视天下的气度，虽然平时你的一举一动都恪守礼仪温和谦逊，但你从心底里就冒出来一种让我熟悉的很的气息。”
“将帅之气。”
陈祁听闻，面上虽不动声色，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却紧握成拳。
俞言看他的神色，知道自己今晚终于踩中了陈祁的七寸。
两人隔着两步的距离默默对视，眼神交锋了数个回合，都迟迟无人接话。
直到陈祁压下心里涌上来翻腾着的气血，这才低声开口道：“……因为是女人，所以直觉特别准？这个理由未免太儿戏了吧。长公主殿下。”
俞言一晒，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你丫是直男逻辑’的表情：“这你就别管了，我好歹当了24年的一国长公主，又带兵打仗十数年，有一套自己的处世态度也不是啥奇怪的事，你只需要承认，或者否认就好了。”
陈祁：“我该承认什么？是你所说的将帅之气还是荆国三皇子的身份？”
俞言：“想承认什么就承认什么，我这已经是第二次把这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讲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不用再绕圈子。”
陈祁默了默，慢慢迈前了一步，声音中暗含风暴：“你摆上台面来，我就必须得照着你的规则来玩么？你以为你次次对我正面问询，我就会乖乖的将我的过往向你一一陈述么？你许下的这个承诺你以为我不知道只是个空幌子兑不兑现根本就是由你说了算么？”
陈祁欺近俞言，俞言挺直背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目死盯着他。
陈祁忽然伸出手狠狠拽住俞言的手腕一用力把她拉到了身前，俞言撞在他胸膛上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都被他拽了过来。他双目暗沉得看不见底，仿佛什么也照不进去一般。俞言没有挣扎，尽管被陈祁这么一拽她受伤的腿踉跄一晃疼得撕心裂肺，也没有吭一声。
陈祁开口，声音嘶哑：
“你嘴上说着不跟我玩这些阴的，手里却一直掌控着我的身家性命，整日里都用一副‘我就看着你在我掌心里折腾’的嘴脸对着我，你明知道我会为了解毒不惜一切代价，现在却又拿解药三番两次刺探我的底线……俞言，你也不尽是阳谋啊。”
俞言刚想说些什么，陈祁就打断了她：“好，就算我承认了我是荆国在逃的皇三子，前宣武大将军，蓝启。我说了，你就信么？！”
陈祁面无表情地盯着俞言，握着她手腕的劲儿越来越大，连握到了俞言的伤处也丝毫没放松。
“我承认的话，你就信么。”
断腿疼得钻心，手腕的伤又被陈祁死死抓着，俞言此时感受的疼痛不亚于坠马那时的痛楚，却依旧倔强地没有出声。她吞下喉中哽着的痛呼，说道：
“我信啊，我干嘛不信。”
陈祁一愣，听到这个答复让他整个人有些懵。
俞言：“我只是需要一个身份来填补你过去的空白而已，那个身份具体是什么，你曾经是谁，这些对于我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
在陈祁震惊的目光中，俞言慢慢挣脱开陈祁已经卸去力气的手，艰难地站直身体，目光炯炯。
“毕竟你现在是陈祁，是我大禹国惊才绝艳、前途无量的小陈探花，是连我父皇都寄予厚望的青年俊才。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将你整个人填补完整，不让我自己对你心存疑虑和戒备而已，你以前是个什么人，做过些什么，在你成为‘陈祁’以后，其实都不重要了。”俞言的话语每一句都这么清晰，听在陈祁耳中却又是那么模糊而意义不明……
陈祁有些懵，他迎着俞言坚定的目光，有些迟疑地开口：“……你这话什么意思……”
俞言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陈祁：“……你这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俞言：“字面上的意思。”
陈祁：“……”
笼中的大猫动了动，在月色中换了个姿势继续蜷缩成团。笼子里铺着的干草被它的动作弄得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响，这一点声音打断了陈祁的沉思——陈祁猛然后退两步，惊诧地看着俞言。
陈祁瞪大双眼，颇有些不可置信：“你……你在劝降我？！”
俞言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陈祁简直要被气笑了！
“呵呵，三年前你阵中捕获荆国的四名少将，就试图劝降他们……现在，你竟然想着劝降我？！俞庆虞！！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俞言：“我知道啊，我很清楚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你不必担心我是否是在试探……”
陈祁低着头沉声咆哮道：“这已经不是试探这么简单的事了！！你这是在羞辱我！！！”
俞言一愣，眨巴着眼睛：“我、我干啥？羞辱你？？Excuse me？？!”
陈祁双手死死握拳，夜色下，高瘦的文官仿佛要融进黑暗一般整个人都布满了危险的气息。陈祁慢慢抬起头，漆黑的眼睛里燃烧着暴烈的怒火。
“你凭什么劝降我？就因为你拿着我的解药？就因为你掌握着我的小命？或者只是因为不想放过我这样一个‘惊才绝艳、前途无量’的探花郎？！凭着这些你就想让我背叛我的国家，背叛生我养我的土地！成为你大禹长公主手里的走狗！然后终有一天眼睁睁的看着你举兵入侵灭了我的祖国？！成就你大禹的千秋大业？！！！——”
陈祁闭上双眼，声音中暗含颤抖：
“俞言，你凭什么……”
陈祁的声音里带着无尽头的悲愤，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狮子，整个人都炸了毛。俞言眼看着陈祁的情绪激动得就要失控，担忧地开口想要安抚他：“不、不是，你冷静一点，别动……”气。
话还没说完，陈祁就猛然一哽，拼命地咳嗽了起来，伴随着他仿佛要断气一般的咳嗽声，一口鲜红的鲜血噗的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他深青色的文士袍。
“！！！陈祁！！！！”
那一瞬间，俞言感觉心脏都似乎都停跳了。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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