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
平日里肃穆的骁骑营校场上已经因为烧透半边天的巨大篝火变得热闹非凡，禹国皇室军旅起家，上到禹帝下到年仅12的皇三子，个个都作风彪悍，在这篝火晚会上带头闹腾。
一群文臣武将围着篝火起哄，越过人山人海一看，竟然是已经50多岁的禹帝穿着暗红色的骑装举着火把扬鞭策马，单手控马整个人斜驾在马背上用火把去点燃主篝火周围的数十个火堆！壮年已过的禹帝这一手马上特技丝毫不见生疏，火光映照着他飞扬跋扈的笑脸，这个长年高居龙椅的老皇帝身手竟然不比那些正值壮年的武将们差，通身将帅气派非凡无比！
众人的喝彩声一波接一波，平日里端着架子斯斯文文的文官们此时也举着兽骨杯和那些武将挤在一起起哄个不停，现场的气氛在老皇帝绕场一圈点燃九九八十一堆小篝火，太子骑着他的爱马‘赤蛇’一身戎装走到老皇帝面前接过老皇帝递给他的玄铁巨弓之后达到高、潮！
“逐鹿！逐鹿！逐鹿！！……”
不论文官还是武将，甚至连后宫女眷和众臣家属都不约而同地大声呼喊着同一个词——逐鹿。
所谓‘逐鹿’，是一项禹国秋猎大会上的传统节目。在皇帝绕场点燃八十一堆篝火后，皇室的下一代继承者将会手持镇国神弓在百步外射取五米高的主篝火顶端悬挂的玄铁标靶，象征着禹国的下一代继承人继承了皇室的精髓，乃人中龙凤，并且有这个能力带领整个国家走向盛世！
在太子还年幼时这项仪式一直都由长公主俞言来主持，在场众人参与过以往长公主逐鹿仪式的，看着太子在戎装下仍然略显单薄的肩膀，眼前不自觉地浮现起几年前长公主同样单薄却坚韧不拔的身影。
皇室血脉，代代传承，如今太子已成年，长公主终于卸下了长女的担子，逐渐过渡给这个国家未来的主君——禹国皇太子俞靖。
太子俞靖骑着马慢慢踱步，走到了百米外的起手位置，现场的气氛又迎来一波小高、潮，呼声震天响！
当俞言和陈祁到达时正好赶上这个时间段。
陈祁这是第一次参加禹国的秋猎活动，百米外就清晰可闻的呼喊声让他一愣，当他疑惑地看向俞言时，俞言则眼睛亮闪闪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子坚毅的背影，轻声笑道：“俞靖也到了这个年纪。嘿嘿，长大了啊……”
周围太嘈杂陈祁没听清，还没来得及问，俞言就拉着他快步走向她的观景台，一边还兴奋地喊着：“走！我的观景台那边视角好！！这是俞靖第一次执掌‘逐鹿’，可不能错过了！！”
陈祁听着周围的呐喊，再加上俞言一脸的兴奋，他满头问号不知所以然，只是隐约知道太子要进行什么特殊的仪式了。
两人快步登上皇帝旁边的一个观景台，俞言隔着数米的观景台间隔欢快的向龙台上的皇帝挥挥手，皇帝也一脸兴奋地向她指指已经伸手抽箭的太子，用口型说着什么。俞言点头，也专心看向太子，满心期待这即将到来的逐鹿仪式。
陈祁在皇帝父女二人手势交流的时候恭敬地拱手低着头，现在大家都目光炯炯地看向太子了，他这才凑到俞言身边低声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俞言转过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看的陈祁一愣，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痒痒的。
俞言：“这是‘逐鹿’，是要我皇家子弟在百步外射中主篝火顶端的那个玄铁标靶，喏，就那个，看见没？”陈祁随着俞言指向看过去，好不容易在烈焰熊熊中看到了那个不算大的玄铁标靶，那标靶在冲天的火焰中折射得弯曲迷离，肉眼很难观察到它准确的位置，再加上高温的灼烧，玄铁标靶已经变得赤红滚烫，视觉上看几乎就要和火焰融为一体，极其难分辨！
“这是展示我禹国皇族子弟能力的重要仪式，主持‘逐鹿’，是我们每一个皇子皇女的至高荣誉……之前都是我在主持逐鹿，没想到一转眼，我弟他也长大了。”
俞言说着，眼中流露出对家人的温柔和对血亲胞弟的自豪。陈祁看着她在篝火照应下忽明忽暗的柔和侧脸，心里微动。这是一种很柔软的表情，在他们两近段时间的交锋中陈祁从来没看到过这个强势的长公主露出这样的神情……陈祁的视线离开俞言，慢慢落到百步外正在调试弓弦的太子身上，脑中不知为何，忽然一团乱麻起来。
皇家也有真情？
这句跟笑话一样的话却似乎在禹国皇室里变成了真实……
在陈祁缤乱的思绪中，周围所有人忽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调试好弓弦，蓦然一用力拉开了定国神弓的太子，羽箭悬在被拉得近乎满月的玄铁巨弓上，在场所有人都仿佛能听见巨弓被拉开的那种细微的紧绷声……
俞言扑在观景台护栏上，不自觉地身体前倾，屏住呼吸小声道：“没错，搭箭于指尖，用手臂的力量拉弓，以肩胛、眼睛、箭尖来瞄准……”
陈祁也被周围的气氛带入，聚精会神地盯着太子抡弓至满月，即将发动的动作。
篝火熊熊燃烧着，发出噼啪噼啪的爆破声，火光映照着俞靖紧绷的侧脸，这个年仅19的少年太子鼓动全身的力量拉开了这把镇守禹国百年之久的巨弓，额头有细密的汗珠在汇聚。
站在龙台上的禹帝目光沉稳，面相威严，所有的皇室成员此时一颗心都哽在喉头，深怕太子这一射有什么意外。
禹帝虎目微微瞪着，喃喃自语道：“眼中所见为辅，集精神气于心，骑射之道，乃心眼所悟，交付与心是也……”
“靖儿，用心去看……”
远处的太子仿佛听到了皇帝的低语一般，众望所致下，俞靖却缓缓地闭上了眼。
百官大惊！纷纷倒抽一口凉气！却仍然不敢发出声响，深怕惊扰太子。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禹帝双手扶在围栏上紧握得泛白，气聚丹田蓦然爆吼：
“射！——————”
太子瞬间睁眼，松开弓弦！洁白尾翼的羽箭飞射而出，在所有人紧绷的目光中，悍然飞入火海，一箭射穿了那个已经烧得火红极其难与火焰分辨开的玄铁标靶上！把那标靶嘭的一声被射落主篝火，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
早已侯在周围的军士连忙跑过去，拾起那被羽箭射穿的标靶，抓着尾翼举了起来，大喝道：“正中靶心——！！！！”
瞬间，群臣喝彩，数千军士山呼‘逐鹿千秋，天佑大禹’的口号，整个骁骑营传出的呼喊声震耳欲聋！百官朝拜，军士呼喝，太子拉着赤蛇的缰绳，举起百斤重的定国神弓骑马踱步绕场示威，接受诸人的喝彩！
观景台已经炸开了，俞言嗷嗷怪叫着和观景台上其他的几个随从将领撞在一起，并且隔着好几米向龙台上皇帝皇后叽叽呱呱地吼着什么，皇后也一脸兴奋地拎着手绢向那还在绕场的太子挥手，皇帝扑在靠近俞言这边的围栏上跟俞言巴巴说个不停，两父女一个比一个兴奋。皇三子俞辰拿着个铜锣使劲儿的敲，也在那朝着他的太子二哥嗷嗷怪叫。
气氛热闹得快有些失控了，皇后这才咳了一声把还兴奋得不行的两父女拉开，往皇帝手里塞了一杯烈酒。
禹帝这才恍然回神，连忙示意身边军士击鼓。
咚咚咚数声鼓声响彻营地，热闹无比的百官慢慢安静下来，和禹帝一样各自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太子听到鼓声，勒停赤蛇翻身下马，背着巨弓走到了龙台面前，撩开戎装单膝下跪。
禹帝自豪地笑着，高声喊道：“秋猎祭天，太子执箭，今日逐鹿祭典，礼成————！！！”说罢带头昂首饮尽杯中酒，众人也随之饮酒，热辣的水酒下肚，在皇帝中气十足的‘敬太子逐鹿！’的大喊声中，所有人也跟着蓦然暴喊，一时间，太子单膝跪在龙台前的身影仿佛要被呼喊声淹没般，‘敬太子逐鹿’的高呼声响彻云霄，今晚的篝火晚会就在这样热烈的气氛中，正式开始了。
身处热闹的人群中，陈祁简直目瞪口呆。
……这禹国……竟然有这等习俗……
总觉得，很不错呢。
陈祁尽力压下心里随着逐鹿仪式涌上来的那股豪情，面上波澜不惊，眼神却变得闪闪发亮，仿佛满天星辰一般耀眼。
俞言从热闹中抽身，回头就看见陈祁难得一见精神奕奕的样子，一下子愣住了。
这个人……
俞言若有所思，走过去问道：“你还好么？会不会嫌这儿太吵了。”
陈祁从逐鹿仪式的震撼中回过神，笑了笑：“没事，这里挺好的……太子殿下神勇，竟然能百步之外拉动定国神弓射中靶心，令人叹为观止。”
俞言也笑了，她看了眼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吃吃喝喝，活泼一些的已经相互拉扯着道篝火边上烤肉去了。晚风吹来，再怎么热闹的气氛都改变不了陈祁畏寒的体质，加上他本来就穿的单薄，这个头上还挂着彩的小陈探花不自觉的抖了抖。俞言细心地发现了陈祁有些怕冷的样子，眉头一皱，就解下了自己的披风刷的展开把陈祁整个人都包了起来：“果然嫌冷了，你先披着，我带你到下面去，观景台上风大，在吹下去你明天又要发烧。”说着就拉着陈祁往下走。
陈祁被身上突如其来的温暖惊得一愣，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俞言拉住了手臂，只能保持着一脸的纠结随俞言下了观景台。观景台上下来的路上，一路的人都对两人加以侧目，俞言大大方方的拉着陈祁一概没理那些探究的目光，倒是陈祁颇有些吃不消，于是他凑近俞言低声说道：“你非得拉着我走路么？我又没残废，快放手。”
他这一凑近更是让周围默默观察他们的人群倒抽一口凉气——好家伙，竟然跟长公主这么亲密。他两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前几天不还掐得你死我活么！
俞言皱眉：“这人多风又大我怕你跟不上啊……我带你去篝火旁边，你要觉得冷还可以烤烤火。”
陈祁无语，他是想说别拉拉扯扯的这不太好……
无法沟通之下，陈祁只能任由俞言拉着走。
两人破开重重人群，一路向篝火边上的宴席走去。人群对这两个人的组合纷纷侧目，他们走过之处很快就变得议论纷纷，有些是纯属看热闹，有些倒是拿他两打打趣，但也有一小部分的人，态度就不是这么友好了。
“那个竹竿一样的二愣子是哪颗葱？怎么长公主竟带着他上了观景台，现在又拉着他入宴席？”
几个衣冠精致，通身气派却面色倨傲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个宝蓝织锦长袍的青年男子眯着眼睛盯着刚从他们面前走过的俞言二人低声说道。
围在他周围的另外一个年轻人嗤笑一声，附合道：“可不就是那个‘一个月里至少病二十天’的小陈探花嘛。病秧子一个，还整天端着一副文官架子，哼，平民出声的破落户，他哪来的脸搭得上长公主？真是笑话。”
“人家可是鼎鼎大名的‘五、品’民政主司！什么平民不平民，小心长公主帮着那病秧子抽你。挥起九尺银麟鞭，一怒为蓝颜，你可怕？”
“哈哈哈吴兄说的是，是在下说错话了——当是‘长公主家五品小白脸’才是哈哈哈——”
几人满脸鄙夷地拿陈祁嘲笑了几句，不怀好意的跟了过去看热闹，看见俞言从篝火里夹出一些烧得火红的木炭来给陈祁当火盆，还亲手把酒撤下换了热茶，几人又是一阵奚落，直说得陈祁跟个靠讨好长公主来上位的奸人似得。
而几人在那自娱自乐肆意造谣，宴席里的陈祁却暗自敛下眼眸，藏在袖子里的手蓦然紧握。
小白脸……
呵呵。
飘入耳畔的只言片语让陈祁难得的好心情蒙上阴霾，陈祁看着俞言火光映照下健康活力的脸庞，心里千回百转，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小白脸……么……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十八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