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002章 镇国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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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修。
心脏有一刻的紧缩，那股窒痛感那样明显。
都说□□的记忆比什么都诚实而深刻，看来以前那个蠢女人被伤了不知多少回。
秦九歌轻轻把手放到心口处，像是安抚般，温柔笑了笑，然后抬眼看他，“九殿下，您又来赏梅？虽然有家父允肯，可细想之下，像您这样，随意出入大臣府邸内院，很是不妥。”
那还是永嘉十二年皇家春猎，秦九歌坐骑失控，差点人和马一起坠崖，被容修救了一命，秦风林一直想报答，可是这皇子什么都不缺，只酷爱这一隅白梅，他便大口一开，您可以随时过来。丝毫不觉得未婚男子，擅入府中内院，府里还有未出阁小姐，是于礼不合，会坏了秦九歌名声……不过现在想想，连秦九歌的命都要取，那名声简直是不值一提。
倒是这多年，尊荣盛宠都是一场戏，演的也不嫌累。
“你明知我会来，为何不自己避一避？”他眉眼淡漠，语气里没有丝毫情绪，却一语戳破她的狼狈。
是了，以前秦九歌是巴不得他天天来，那时候喜欢他喜欢到不能自已，双眼蒙蔽，连自己老爹不顾及她都没看出来；心也瞎的很，以为他经常来，所以那句“不恨不爱，不杀不救”没什么所谓，他终究还是有意的……
现在人家直接戳破，压根就没把你当根葱，是你自己不识趣。
“那您下次来的时候，先告知一声，让我好歹知道什么时候该避开。不然为了要避开你，我天天不能来这里，岂不得不偿失？”
他眉峰一凛，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淡漠的看来，乌沉的目光里流转出几丝讶异。
此刻的秦九歌眼中分明是漫无边际的无谓和嘲讽，嘲讽……所以现在他是不如这院白梅的。
突然就想起那日雪地里，她满身是血，气息微弱，却满是决绝的说，我不恨你，却也不会再爱你……践行的倒是彻底。
秦九歌在他考量的目光里，淡定自若的扑了扑大裘上沾染的雪和花，并不遮掩，也不做戏。
她不是演员，更没必要和这些不相干的人虚与委蛇，反正占着正主的身体，还有人家的记忆，她没什么可怕的。
“你要怎么避开，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我何必没事找事。”半晌，他淡淡开口，眉目间的冷色又深了几分。
秦九歌慢悠悠的哦了声，把玩着系带，“不过想想也无须避讳什么，左右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等我嫁到魏王府，到时候您就算是搬来住在府上都可以。”
“你还真以为你能嫁到魏王府？”这回换他嘲讽一笑，斜斜没入鬓角的眉略略挑高，依然捎着入骨的漠然，“就算嫁过去又如何，你以为你在魏王府能活过多久？”
“那您说我该怎么办？抗旨不嫁？这死得更快。”她抬眸，好笑的看他，“还是背着包袱亡命天涯？抱歉，那种生死未卜的日子，我一点也不想过。所以还不如想办法嫁过去，先逃离这个狼窝，说不定在那边哄得魏王高兴了，他就舍不得杀我了，那也未必不可能。”
话毕，果然在他眼底看见一闪而过的情绪，秦九歌装作没看见，一掸衣襟，转身大摇大摆的朝门口走去。
穿梭林间，伸手就可以扬起落花纷乱，她脚步不停，背对着他挥挥手，“人啊，都是俗气的，逃不过钱、权、色，所以千万不要小看即将一无所有的人，只是俗气点，那还是好的。”
万一就丧心病狂了呢？
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
容修立在雪地里，久久未动。
她平静无波，他却反而心襟微摇——简直像是脱胎换骨，彻底换了一个人，从灵魂深处，比想象中难以置信。
来之前，做过无数次设想，想过她涕泪四下的诘责，或者斩钉截铁的不相往来，甚至阴毒诅咒，却没想到会是这幅局面——近乎闲散的将江氏姐妹打发，结束十多年的虚情假意；对他……更是不存半点情绪。
但又未必是释然，释然的人有种看破红尘的死气，她更像是浴火重生，眼底有藏不住的鲜活的……野心。
他站立良久，似乎陷入难解的命题。
直到身边冒出个身影，护卫轻咳了声：“殿下，该回去了。”
“秦淮。”他没动，眉心轻蹙，“你确定，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没有接触过任何可疑的人？”
“确定。”秦淮正色，“整个将军府的人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更遑论可疑的人，否则她也不可能在将军府平安的活下来。”
“是吗？”并不在意护卫会错了意，他转身慢条斯理的走开，惊动了斜斜插来的梅枝上的碎雪，“不要放松警惕，秦风林很有可能阳奉阴违，难保不会孤注一掷在将军府动手……”
雪沫扑棱棱的落在眉睫，冰凉的目光下，沉着几分难辨的情绪。
“……老二那边也盯紧了，不要有任何意外。”
秦九歌出了院门，直奔自己的小院。
虽然能依着这身子以前的主人的决心，将形同陌路走到底，可有些人是避不开的，特别是那人还不想避的时候。秦九歌觉得，这个见死不救的男人比想象中难以捉摸，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觉得，他那双冰冷的眼睛，像是穿过□□，看到了灵魂最深处。
他能跳出所有常态，站在制高点审视——
“姐——”
才刚回去，就有人飞闯来，带着一身的寒气，扑到她怀里，左拽拽胳膊，右瞧瞧手腕，稍显稚嫩的声音带着埋怨：“姐，你没事吧，真是的，我就说没我不行吧，差点让人给杀了，你说你丢不丢人？”
说话的少年十一二岁，相貌已初显露清俊之资，更多的还是属于稚气的娇憨，被他如此亲昵的摆弄着，秦九歌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是从屋里出来的阿素先反应过来，“小、小公子，您回来了！”眉头一皱，“您也不小了，虽然是弟弟……也多少避讳避讳吧。”
“就你啰嗦！”少年没好气的瞪过去，“当心我让大哥收了你！”
略僵的身体一缓，秦九歌拍了拍少年的头——将军府的小公子秦贺羽，和在御林军当差的秦贺悠一母同胞，秦贺悠对秦九歌不亲近，可是偏偏这小家伙喜欢黏着秦九歌。大约是母亲死得早，便在秦九歌这里寻求到了缺失的温暖。
他八岁以后，就跟着师傅在外学武，鲜少回家。
阿素吓得躲到她身后，声音带着哭腔：“小姐，你可要给我做主……”
将军府的大公子秦贺悠，倒是个十足的纨绔，将京都贵公子的习性学了个准，见阿素这两年越发出落得水灵，早就有了不轨之心。
“好了，被你唠叨惯了，换个人我还不习惯，还不赶紧去让厨房做些小公子爱吃的菜？”秦九歌笑笑，打发走阿素，看着少年，眉目温和，“那丫头胆子小，下回别这么吓她。”
“谁让她老是让我忌讳，我亲近自己姐姐还有错了？”秦贺羽嘴一嘟，又想起什么，伸手去怀里摸出一哨子，笑呵呵的卖乖，“南宫师父说这东西能够召唤神鸟，这个给你，”一把塞到秦九歌手里，又摸出自己颈项上的另一只，“你以后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吹响它，神鸟就会带我去救你的。”他得意洋洋的一拍胸脯，“以后啊，像你差点死了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哨子是用玉石做的，通身晶莹，握在手心里温凉，那温凉似乎透过指尖抵达了心脏，那里便有一角塌陷了。
秦九歌垂眼盯着手心，发愣。
一时间有些恍惚。脑海里飞掠过正主和这位小公子相处的画面，这弟弟……是真心喜欢秦九歌，可惜了，常年在外习武，没见着最后一面。
“见过爹了没有？”好一会儿，她收回手，打量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明显风尘仆仆的人。
“这不正要去吗？”秦贺羽呵呵一笑，撒娇道，“姐你跟我一起去吧……”
秦九歌了然，又是像以前一样，这小子定是怕了秦风林的考教，先来搬救兵了。
秦风林这会儿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戍守西南边境八载的三皇子煜王回京，卸了兵权，西南大羌自然开始蠢蠢欲动，北疆一直以来都是秦风林的人，现在只要把握机会用合适的人在合适的时机，一举威慑住西南边境，那么镇国将军府的地位在大晋便再无人可以动摇。
秦贺羽古灵精怪的没敲门，偷偷把门推开了条缝，往里看，准备给他爹个惊喜，却被发现，突然一只毛笔飞射而来，随之就是一声厉喝：“谁！”
秦贺羽一惊，飞速后退，却忘了身后还有个秦九歌，撞上，一个重心不稳，又失了反击之机，眼看着那那笔正中眉心，吓得闭上眼睛，半晌，没有料想的疼痛，睁开一只眼，才发现，那笔堪堪停在自己眼前……
还有一只自后方伸过来的手。
属于秦九歌的手，而他自己正被秦九歌架着。
秦风林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幕，一时又惊又气，惊的是最疼爱的小儿子回来了，还准备给他个惊喜，气的是如此不上道，连支毛笔都躲不过！又是拉着秦九歌准备讨饶！
这下考教都不用了，秦风林一张冷脸，“秦贺羽你现在就去祠堂给我跪着，不满三天不准出来！”
“爹……”秦贺羽一脸委屈，但是看秦风林那冷峻的脸又不敢顶撞，求救的目光看向秦九歌。
秦风林脸色更加难看，“看你姐也没用，她要是敢求情，也一起去给我跪着！”
秦九歌推起秦贺羽，扶着他站直，无奈耸耸肩，“姐姐可不能去陪你，姐姐啊明天要去云若寺给太皇太后娘娘祈福，等我回来了再去看你哈。”
秦贺羽冷哼一声：“还不都是被你连累的，没良心！”
“云若寺？”秦风林闻言皱了皱眉，一派父亲的慈爱忧心模样，“你上次就是在那里遇的险，现在身体刚好，也不方便走那么远，你的心意，太皇太后娘娘知道就行了。”
秦九歌略微沉吟，盈盈一笑，“我多带些人，我想没有人会蠢到两次在一个地方动手。再者，爹要是不放心，先派人在那里安排好布防就是了。若这回还有人胆敢行刺，就是他们对我恨之入骨，如果侥幸还成功了，那就是我将军府的问题了。”
话落，秦风林脸色一僵，立即又是一怒，“你这是什么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算我布防再严密，万一你再有个三长两短，可要我如何跟魏王和太皇太后交代？”
哦，还知道不好交代啊。
“是，父亲教训的是，是女儿思虑不周。女儿会乖乖待在家里，等着魏王的花轿。”
她语垂眸，眼中情绪不辨，一字一顿，“女儿一定好好保护自己，一定完好无损，让所有人亲眼看着，看着魏王八抬大轿把我抬进魏王府。”
秦风林突然一怔，心底划过一抹怪异。
作者有话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