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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回:不敢不敢的团圆饭,南市有奇遇? ...

  •   煎熬了好些日子的微蓝,终于等到了和哥哥们见面的机会。她拿出当年高考念书的劲头,一早坐在妆台前让南风,阿欣帮自己梳头打扮。约的是午膳,地点是上次正萡带她去的地方。能出去放会风,微蓝觉得整个人的心情都明朗起来。进入那雅致的小间,透过荷塘月色的八扇屏风,微蓝有些娇气地对着里面的人说话。

      “想要和哥哥们吃饭,还得等上整整一年,真是累煞我也!”话音未落,屏风走完,雅间里明明白白地坐了五个人,微蓝脸上一讪,闭口羞涩一笑。

      除了她的两个哥哥及她认识的贝柒柒,还有一对不相熟的男女,正萡拉着她过来,“多大人了还是惯爱胡闹。快来见过雪公子和你兰溪姐姐。”微蓝自然不明所以,可守着礼数也让人无法诟病,她也就想顺势做了。

      还没到那位雪公子面前,正蕍将她一拦,笑着对正萡,如一冬寒霜全部开化,看得人心生舒服。不料他冷言冷语地说:“小五你太不懂规矩了,施小姐也用不着这些个虚礼,只是对着郡王爷,你让小妹这般,岂不是唐突了?”说着还虚晃一下,把微蓝拨到自己身后,对着雪公子很不好意思地说:“小妹长在乡野,不懂规矩惯了,郡王爷莫怪。”

      正萡愣了会,看了眼雪公子,也不知四哥正蕍做何这般防备,微蓝觉察到气氛不对,对着雪公子行了一番大礼,“民女参见郡王爷。”

      那雪公子哈哈一笑,“也就是个称呼,何必这样,蓝妹妹起来罢。”说着就要伸手来扶微蓝。

      正蕍面色不善地拎起微蓝,眼神阴郁:“去施小姐那儿坐着,别在这儿丢人。”正蕍少有这么不给微蓝面子,微蓝再用余光描绘了这雪公子一遍,只见他乌黑深邃的眸子和棱角分明的面庞,浓密的眉有些叛逆地上翘,睫毛纤长而弯卷,倒有几分异域风情。微蓝把眼前之人和京都盛传的某个人一重合,丧妻,投诚,封王,她忽然睁大眼睛,南海郡王——公孙雪!

      读懂正蕍意思的微蓝,径直去了离公孙雪最远的席位。不想那位施姑娘竟是正蕍带来的,只是她梳着分髾髻,可发尾却出人意料地团进去,这明明是少妇打扮,微蓝十分犯难,她要如何称呼她呢?

      微蓝打量她半天,施兰溪倒像毫无感受一般。过了半晌,施兰溪优雅地举了自己的茶碗,一翘兰花指,唇畔也同手指一样,保持弧度,“六小姐再不喝,这茶就凉透了。”

      微蓝被施兰溪的无所谓感染,再仔仔细细地看过她,这施兰溪肤色白净,杏眼柳眉,唯眉眼之间,有几分愁色化不开,身着惨白,只胸口有几只素色小花,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头上的小髻里插着一只白色素蛾钗随着她动作,如同飞舞,微蓝低头,总感觉自己做错了事。

      “六小姐叫我阿溪就是,我这残破之身,算不上甚小姐,夫人。”她语意淡淡,可还是机警地回了微蓝的疑惑,一时间微蓝被抢白,只恨正蕍放了她在这儿,叫她这样嘴笨又无奈,也只能不拂人意地喊一声阿溪。

      微蓝无趣地四处打量,视线和贝柒柒对上,柒柒竟娇羞地朝她眨了眨眼,微蓝也点头应了,回之一笑。结果一旁冷冷淡淡的施兰溪凉凉看微蓝一眼:“你同你五嫂的关系极好?”

      施兰溪的语气有些古怪,微蓝不好给她脸色,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坦坦荡荡地回说:“其实我也不清楚。只觉得她对我的态度……很不一样,同对他人都不一样。”

      谁料施兰溪促狭一笑,唇角泛着说不清的冷意,“救命之恩嘛,自然不同。”微蓝只觉得她一语双关,话里有话。而上首那风流倜傥的公孙雪,已经开始毫不避讳地打量她,微蓝真想大喊一句,“想想你刚死的老婆吧。”又是一个白眼翻过去,就听到公孙雪放肆至极地笑,其实真要算起来,公孙雪的目光很干净,没什么欲念,也许这人在蛮夷之地待久了,不清楚礼仪也说不定,微蓝抱着这样的想法,默默地忍了。

      就这样,在正蕍一路的“贬低”和公孙雪的持续注视下,微蓝味同嚼蜡,这顿期待好久的团圆饭,委实吃得她胃疼,偏偏公孙雪到结束时还送了她一句:“我原还没想过,你长大后竟是这副模样。”语气熟捻,竟像是从前认得她般。有了这话,对于公孙雪要顺路送她回去的想法,微蓝就必然得坚决抵制了。正蕍说麻烦,扯天色还早,京都治安极好;正萡说正好,扯兄弟有要事,雪公子算不上外人。微蓝心里呵呵,看来这俩人果真是亲哥!简直就是充话费送的。

      她今日出府带了南风出来,脑袋一转,心生一计,“不劳郡王爷操心了,民女得空出门,还要买些女儿家物什,郡王爷若跟着,怕是不方便。”说着故作害羞地垂了垂脑袋,实际上脸上一丝红晕都装不出来。

      公孙雪先是一皱眉,尔后抚掌而笑,“妙啊!蓝妹妹随意,雪先行告辞。”也不管周围人看法,就那么走了。

      正蕍对着公孙雪的背影一声冷哼,鼓足气捶了正萡一拳,又对着微蓝好言相劝,总结来说就是:“以后见着他躲着些,四哥才不会害你”云云。正萡倒像是理亏似的不说话,贝柒柒也站在一旁,看着微蓝若有所思,大家伙一时间各自想着心事。

      而施兰溪呢?对着场上情形先是不言不语,后是一抹冷笑,道:“你的两个哥哥倒也真是疼你。”没头没脑的一句,丢下就也走了,微蓝颇为无奈,尴尬而无语。

      南市的繁华果真名不虚传,虽说刚刚,逛街对她来说还不过是个搪塞的借口。但此刻,她才有真正脚踏在一朝土地上的感觉,不同与以往坐在车内的匆匆一撇,离开了私房菜所在的东门一路向西地走进来,两侧商铺林立,挤挤挨挨,一应俱全,珠宝、布匹、香料,看得人眼花缭乱。面对着珠光宝气,或是布料的五光十色,南风难为地扑过来,拽住微蓝,“小姐,咱们随便看看就回罢。今个宋妈妈回呢。”下一秒,微蓝僵立一阵,却有些任性地继续往前,耳边叫卖不绝于耳,“上好的胭脂水粉……新成的琼浆玉液……”

      南风紧跟在后面,喊:“小姐!”微蓝也没空理她,前面人群聚集处,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人,早就迷走了她的眼,微蓝费力地往里钻,可她身量渐成,早不复原先灵巧,挤到中间的时候,隐约感觉到面上有剑光盘旋,不想,是有人在表演剑舞。耳旁叫好声不断,掌声雷动。

      舞剑者姿态矫健,行动如风,剑舞得一丝不苟,丝毫没有怠慢。他美如冠玉,目光深邃,发辫随着剑的舞动飞扬起来,看起来像是名异族人,年纪也就二十来岁,就是蓄了一把大胡子,有碍观瞻。他身旁坐了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还不住地吐火助威。微蓝被火光一喷,惊到一半又拍手叫好,这是多少年未见的表演啊!当年还未能亲眼所见,如今在现场,果然震撼。

      后面的表演是越来越精彩了,不过微蓝早就被一波一波的孩子推搡到后面,可她深觉已经看到精髓,心头的不畅快少了许多。突然身边有人“咦”了一下,很是肯定地问:“可是蓝儿小姐?”

      微蓝一惊,心里狂飙泪,莫不是被洛府某个出门的仆役见着了?默念着我是初犯,求放过啊?遂鼓足勇气地一转身,眼睛却在见到来人时顿时亮了亮,笑得开心,“原是小穆弟弟啊!”微蓝少有会这么称呼他,严穆平常一直怕羞,这称呼一出,严穆脸红着低低“嗯”了一声。

      此时微蓝如愿占据主动权,马上和严穆走到略清净地儿,语重心长如长辈般地打听起南书的事,拜托严穆连同严家好好照顾南书,严穆点头如小鸡吃米,连连称是。还透露说,蕴笙早有吩咐过,请微蓝放心。这时微蓝还不忘关心一下严穆小朋友。

      “小穆弟弟这是出来玩耍的?”微蓝眨眨眼,心里盘算着这个话题结束就和严穆同学挥手拜拜。

      “我是陪小公子出来的,公子实在是个武痴,刚刚见着街头卖艺的兄弟大展了一番身手,便去研究招式去了,蓝儿小姐是独身出来的?要不要同我一起寻了我家公子,再送您回去。”

      微蓝扯了手绢,严穆说的小公子,可不就那耿直到不行的吴君峤?他的“先进”事迹在京都也是每过几月一更新,微蓝深觉侯门之家能培养出这样的“人才”真心不易,又想着现下自己的情况急着脱身,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也断不会一人到处乱跑,南风就在后面呢,我在此处等等她,小穆弟弟先去忙罢,也带我向南书问好。”

      见微蓝坚持,严穆不好再说,抬脚走了一步,还回头再看看,见微蓝还安稳地在原地立着,朝他甜甜地笑着,便放下心来去寻他家公子了。

      微蓝这才长舒一口气,转头想起去找南风,可哪里还能见到南风的影子!她不禁有点傻眼,南风这是被她丢去哪里了?那笨笨的南风可是路痴啊,这要如何是好?

      “南风!”微蓝喊了一声,自是无人应答,人们都自寻自己乐子,就几人看了她一眼,便瞥开眼,看自己的热闹。微蓝被突然灌入的冷风冻得一哆嗦,丧气地一拍自己红色的绣梅白狐绒披风。

      “洛六小姐不在闺阁里待着绣花,又到处乱跑甚?”微蓝一抬头,身形高大刚健,着一身玄色锦花长袍的,可不就是纪公刘?他身上的饰物,多得晃眼,只一双细长的桃花眼似曾相识。微蓝用力眨了眨眼睛,心里忽然一阵欢喜,大声道:“纪大哥哥救命,我和侍女跑丢了!”

      纪公刘眸子一亮,调侃地说:“你五哥没教你离我远些?”微蓝脱口接到:“五哥教了,可四哥没教啊。”

      “得了,同你四哥一个德性。”纪公刘狭长的眼线一挑,桃花眼里晕着流光,还有几丝薄嗔,宛若春日里湖面残留的碎冰,隐隐绰绰地流动。

      “往常我四哥也是喊大哥哥一声‘四哥’的,这些许小事……”微蓝一躬身,“就有劳大哥哥了。”纪公刘微愣,不过一瞬已语气和善,缓缓道:“后头几个月,除了和你婶婶她们出来,别总乱跑。正蕍的戒指你就一直戴着,采选的时候估摸着也没人欺负你。至于眼前嘛,我帮你料理着,谁让你叫我一声大哥哥,正蕍叫我一声四哥呢。”

      本没料想事情这样顺利的微蓝,猛然抬头看一眼自己面前高大的身影,目中欣喜,嘴角淡粉,皮肤雪白。纪公刘一时恍了神,嘴角一歪,道:“六妹妹资质非凡,若是得贵人青眼,可要记得我纪某人啊。”

      微蓝冷眼一横,这可是她目前最不爱听的了。“你这人好没意思,总提这讨厌的事做甚!”纪公刘正吊儿郎当地看着微蓝,忽然眼睛眯成一道直线,暗暗说句,“你同乌羌到底有甚关系?”声音冰冷,好似冻住的千年玄铁,微蓝不禁又一哆嗦,想冲着纪公刘视线往回看,却被纪公刘警告:“别动,这儿人多,你跟着我往崇安坊走。”

      微蓝心里直打鼓,若要说她同乌羌人有所联系,可不就是中午这食不知味的饭?

      纪公刘是一路装作有说有笑地领着她走,她也勉强地回应起来,终于转入一条无人小巷,纪公刘猛地一推微蓝,微蓝经不住“啊”地一声尖叫。脑袋上就听见有人说:“太阳这么大,纪公子这样亮眼走在路上就算了,还好唐突佳人?”

      有人自房顶上跳落下来,纪公刘将微蓝往身后一护,静静地扫了那男子一遍。微蓝已觉得额头冒出丝丝冷汗,怎么每次和纪公刘待着总会气氛压抑?

      那男子故作沉稳地双手负背,慢慢靠近,一开口就破了形象。轻挑道:“哎呦,这也是位六小姐啊,真真貌美不输当年的倾城郡主!”

      待那人走到有光线的地方,微蓝定睛一看,这人可不就是舞剑的那个异族人?纪公刘冷哼一声,“尊驾不在乌羌好好指点江山,倒有兴趣来街头卖艺。听闻大汗同现下的南海郡王并称‘乌羌双玉’,您这络腮胡子,贴得也太不经心了罢。”

      俩人一搭一唱,你来我往,相互讽刺。微蓝被挡在后面,虽无性命之忧,可境地也是十分的困窘。她被弄得浑身不自在,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与她没什么关系,偏偏她现在还走不得,真是为难死人了。她若走了,去哪寻南风啊?面上不耐渐显。

      “不过是想看看阿雪新看中的物件是个甚样?好奇心而已,纪公子不必担忧。况且格尔烈也奉劝公子一句,不该管的不要管,多年前你们嫁祸给我乌羌的那笔烂账,可不是拉拢了阿雪就能还的。他是混了你们汉人的血,我可不同!”那格尔烈嘴里吞嚼的明明是冷气森森的威慑之语,面上却一派祥和,还偷出只手一撩微蓝的面颊,微蓝灵巧往纪公刘身后一躲,格尔烈大笑,“这老人家定下的物件就是好,可比那会咬人的野猫来的有意思的多。”

      纪公刘抬手就要制住格尔烈,却听格尔烈双手团抱在胸前,幽幽一叹,“哎呦,你这样,一会这小美人的丫头找不到要怎么办?”微蓝心中大摇警铃,难不成,南风在他手里?

      见微蓝,纪公刘二人都不言语,格尔烈一笑,“我的侍从不过是请小美人的丫头去喝杯茶,又不是害她性命,你们一个个的,把我当做罗刹?”说着他俊美的眉剧烈地一抖,随手扯了自己的胡子,“走罢,格尔烈的好奇心也满足了,小姐也早些回家罢,省得一群人牵肠挂肚的。”意有所指地看纪公刘一眼,嚣张地哈哈大笑。

      再回眼看纪公刘,神情冷峻,却又缓缓地绽放笑容,兴味地凝视格尔烈的背影,大声讽刺道:“我若此时引郡王爷过来呢?大汗冒昧乔装前来,人手可还充足?”

      格尔烈回身看他,摸摸鼻子,笑得开心,“是哦,他家那个女人本就淫放,我不过代他清理门户,他还来找我算账,真是不知好人心。可你当年掐死了我的新娘,连尸首都不留给我,又怎会在乎一个小丫头的性命?当真是皇帝的一把好刀,自己心上人的命都不值钱!”忽的往微蓝身后一闪,“小姐可不要为皮相所惑,长得好的男人多的是,咱俩也算有些渊源,你我倒像同族。你要愿意,我许你侧妃之位如何?”

      纪公刘刹那暴怒,电光火石间,他的剑锋已抵在格尔烈的脖颈上。纪公刘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面目赤红,眼中血丝条条。格尔烈依旧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云淡风轻地说:“你们的皇帝收了乌羌左支,就想着高枕无忧了?”

      殷红的血一滴滴地顺着剑锋落下,两人犹在僵持,微蓝不自觉搓搓手,怯怯地拽了拽纪公刘青色的衣袖,“大哥哥,南风她……是个好姑娘。”纪公刘恨恨地松手,只听“哐当”的一声,有剑柄重重沒入土地的声音,格尔烈浑然无事地擦擦脖子上的血迹,拍拍衣袖的灰尘,还不忘对着微蓝一伸手,比划了个请。

      待到微蓝见到茶楼里坐着的脸色发青的南风,又哭又闹地扑倒微蓝怀里,才深觉自己任性无度,往后的日子还是老实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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