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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澄邈 ...

  •   “我年已届六十,世界之事无所不知,竟被个弱质女流所蒙骗,气煞我也!”孙县长气急败坏地在府中怒吼。

      “老爷息怒,属下已和守城的兵长知会过了,发现公子立即把他带回来,将那贱婢杖杀。”刘澄邈赶忙应道。“况且公子向来风雅,只怕是一时被贱婢哄骗,只是郡王爷那儿要如何交代?府中再找不到那般才艺双绝的可人儿。且一直封城,急着出城的百姓……”

      “官家行事,且得贱民首肯?”孙县长不屑回道,又听他家夫人在宅院中哭嚎儿子,不禁困倦地揉揉发顶,“近日被这蠢妇嚎得全无心思,你去唤郝巫师来替本官看看。”

      刘澄邈无奈:“县长,华熠禁行巫术,平常咱们悄悄行事也罢,如今来了郡王爷,我这三日前守在城门发现进城的除了郡王爷,还有要去往滇郡的总兵吴大人,还请大人谨慎行动。”

      孙县长气极踹了刘澄邈一脚,一身丰腴细嫩的白肉在厚重的衣服之下剧烈地晃动着。

      “你这吃里扒外的腌臜东西,老子让你守城就是为了抓胡媚,连抓数日不成便罢了,累得老子全城戒严,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心里打的甚攀高踩低的脏主意!要不是老子当年救你,又供你读书,你能有今日!别把自己当作甚稀罕物件。”

      那一脚极重,正中刘澄邈的胸口,夕日的刘家大少爷已成长为一身材修长、秀逸俊美的青年,可他这时只能颓然无力地躺在冰的地面上。

      “晦气东西!滚!”

      刘澄邈抚着胸口慢慢爬起身,眼中划过一丝愤怒,低头答:“属下告退。”

      孙县长尤不解气,朝着他的背影扔去一块砚台,正中他的头部,刹那鲜血顺着他白净的额角流淌下来,刘澄邈咬咬牙,低头将破碎的砚台抱在怀里,用衣襟兜着,退了出去。

      他出孙府时面色苍白如纸,路人见着他纷纷躲让,怕沾了祸事,刘澄邈俊目眯起,不怒反笑。想着便去了县里云大夫的医馆,两人交情极好,这档子事又不是首次,估摸着云大夫也见怪不怪。

      云大夫熟练地帮他清洗伤处,包扎伤口,语重心长道:“澄邈才高八斗,何必屈居一只蠕虫脚下?云中县民不聊生,各家不过勉强度日,那害虫也没几日好活了,过了今年你再去参加乡试,他孙家就那么一个儿子,也无需你替考了。”

      刘澄邈眉头颤动,一手按在自己心口,薄凉又绝望道:“救命之恩。”

      “甚救命之恩需得你这样去奉还?我和你父亲带着你搬迁到此地就是为了让你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哪里是让你给这等祸害欺辱的!”云大夫气闷地捣了捣药杵,“实在是天地不仁,这等蠕虫都能为祸、鱼肉百姓!”

      云大夫素来谨慎,不知为何今日多言几句,刘澄邈目光闪动,“云公慎言,隔墙有耳。”

      “也罢!”云大夫长长地叹口气,“毛羽未成,不可以高蜚。澄邈只要保留那一颗赤子之心,不愁前路无知己。”

      “云公是否要与我指一个去向?”

      云大夫捋了捋自己银白的胡须,凝神半晌,缓缓说道:“我这俩日出诊得见一人。瞧着像是个名门正派家的公子哥,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行事也是光明磊落,绝对会让澄邈一见如故。可叹他新婚的妻子因舟车劳顿病了,是以找到了老朽这儿帮忙治疗。”

      “可是病情危重?”刘澄邈说起这些,抬起眼正对云大夫,察言观色,见机插话。

      “病情已控制下来,不是甚大毛病,只不过还有最后一剂良药,我偷个懒报与你,你抓了便送去罢,也趁机和他们家搭搭话。”

      刘澄邈明白了云大夫的用心,起身重重一磕,忽而他“哎呦”一声。

      云大夫扶起他,“好孩子,你就是我的子侄,你我相交多年,你跟着孙县长毕竟不是条明路。好在你虽对孙县长自称为奴,到底是良民一个,他亦不好对你喊打喊杀。去送了药想法子跟那位吴姓公子哥走罢,他家在京城颇有名望,又与南海郡王有些交情,早间便在说可提前出城。”

      刘澄邈的眼中一亮,又准备跪下,云大夫一把扶住,银白的胡子吹了吹,“你可别再折煞老夫了,不过老朽眼拙,不知是否眼花,似乎在那公子下榻的旅店里见着了胡媚姑娘,若你真见着她,离她远些。这女人……不是甚好货色。”

      “是。”刘澄邈心中明白,胡媚心术不正,他向来避如蛇蝎。

      被刘澄邈避如蛇蝎的女子正一脸娇媚地坐在一名小公子身旁,“媚儿,阿爹虽封锁了云中县,可守城的兵长与我相熟,等天色擦黑了,咱们就逃出去。”

      胡媚玲珑娇小,一张脸巧夺天工,精巧无比,多一分显匠气,少一分则显粗野。她的唇仿若沾着荧光,看得小公子心头一跳,掠过一丝笑意。他也算守礼之人,想着媚儿为了他放弃一切,又起了怜心,“往后我会对你好的,我少给人承诺,但是请媚儿相信我。”

      胡媚一如既往地对着他甜甜地笑,男人多逃不过这招。当然,她低头闷气想,要是南海郡王也似这般蠢多好?如此想着,笑里就多了克制和复杂。

      小公子以为胡媚不信,莫非他表达得还不够真情实意?孙恒一时着了急,伸手想要握住胡媚柔荑般的手。胡媚伶俐地避过,唉唉叹道:“恒郎……”猫儿般的叫唤,喊得孙恒骨子都酥了,孙恒迷离的眼神在胡媚身上一荡,“你莫怕,我疼你,会疼你的。”

      胡媚面上敷衍着,头皮一麻,这色胚还未成事色心已起,看来……留他不得了。

      胡媚本是孙县长原配夫人的外甥女,家道中落前来投靠,不想第二年姨母没了,姨父便想送她去教坊。可叹姨母的嫡子贪花好色,得了花柳病,年纪轻轻人没了。现只留一幼子孙恒,也不是甚良人,举子之名还是府里刘澄邈替考得的。幸而胡媚自小聪慧,十岁那年骗得那老匹夫信了巫术,还将一个大字不识的乞丐奉为上宾,尊一声“郝先生”,从此无论何事都要问神算卦。

      故而孙县长以为大张旗鼓卜卦选妻的南海郡王与他正是脾气相投。巴结讨好一番发现正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这不正准备杀了胡媚出气。

      胡媚哪能叫他得逞,三两下勾了他小儿子的魂去,怂恿他带着自己私奔。

      “恒郎且等咱们出了云中县再说这些,我既摒弃名节来此,必不会有负于你,对你自是满满信任。”

      孙恒被她哄得心思正热,眸光瞟到一身蓝衣,长身玉立的刘澄邈惊得一身鸡皮疙瘩暴起。他无措地道:“阿邈?他莫不是来抓咱们的?”

      胡媚倒镇静,喝了盏茶,适才她与刘澄邈的目光将好对上,对方却是迅速移开,显然不想捉她。她细细打量刘澄邈,衣着得体,衬得他那模样更为俊秀。就是头上那条绑带还渗着血,看起来有几分可怜,莫不是老匹夫又揍他了?

      “不妨事,你见过哪个文弱书生捉人不带兵的?”说着手指了指刘澄邈的手,“手上牛皮纸袋包得估摸是药材。”

      胡媚尖尖的眼角陡然一凑,呦,是个识时务的,知道在老匹夫手下混不着前程,自己来找新主了。眼光不差,看中了她看中的人。

      几句话对下来胡媚更觉眼前男子蠢钝无知,直想现在就了结了他。胡媚细长的手指略微拍拍唇,“有些困倦,恒郎莫怕,他不会来找咱们的。”扭着自己旖旎的身姿闪身上楼了。

      刘澄邈原准备了一套说辞,却见吴君峤心思澄明,不似做伪,实实在在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只不过这光明之人全心扑在自家夫人身上,匆匆谢过他,只说来日再拜,换作别人定觉得此人在推诿,刘澄邈倒很是信任吴君峤,不过来日?若那老贼一直为虎作伥,他还能得几日好?

      与吴君峤寒暄几句后,刘澄邈不得不告辞。吴君峤满心都是洛微蓝,没空搭理他。礼貌几句,着白走一遭的宗石送他出门。

      “公子可有功名在身?”宗石对这等子事见怪不怪,吴家势大,前来攀附的人何其多。可他这一句倒直接扣在了刘澄邈的心坎上,刘澄邈忍耐地捏住拳,低声压抑道:“该有的。”

      那就是没有了?宗石再细致打量他一二,怀才不遇?还是另有隐情?

      “那日城门相见小哥便晓得我家公子身份了罢,不过我需得提醒小哥一声,若想跟我们走亦不是不可,我家公子最重礼,您要是指望没有符信地偷溜,怕是不行。”

      刘澄邈不再言语,再不敢开口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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