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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第一百四十五回:吴君峤其人,前来投靠的刘澄邈 ...

  •   吴君峤黑着脸看着自己面前的牡丹浮纹案几,上面摆放了好些吃食。圆圆的蒸笼里放着的水晶牢顽个个晶莹剔透,正冒着热气。一旁还摆着葱油拌面,红豆薏仁糕,油炸麻圆和枣泥糕。再看最侧边的小砂锅嘟嘟地冒着泡,里面搁着的是鲜香可口的香菇鸡粥。

      吴君峤毫无食欲,见着微蓝尚在熟睡,不断提醒自己,蓝儿对公孙雪又没想头,他这般殷勤送吃食来也不过是徒劳。吴君峤坐在案几旁,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腹部,蓝儿病情反复了两日,医师强行灌药下去,今日这才好了些。他如何能这般小家子气?便是探看旧友带着吃食也无甚。左右晃脑间倒是把自己说通了。他走到榻边,摸摸微蓝的额头,好在不再发热了。

      整理好这些思绪,吴君峤拉下榻上的纱帘,左右看翠山一眼,道:“今日还封城吗?”

      侍立在一旁的翠山本还在用木勺拨弄鸡粥,听到声音立马恭敬答道:“是,不过郡王爷使人来说,若是姑爷愿意,倒可提前放咱们出去。”

      吴君峤的唇抿了抿,垂了眼淡淡道:“不可,这般作派不仅坏了规矩,也叫郡王难做,左右蓝儿如今不好行动,我们晚些也无甚。”

      翠山闻听此言拧了眉,“姑爷,奴僭越了。姑爷赴任的时日可是白纸黑字写在符信上的,且滇郡公主殿下并无布置,万一因着小姐误了时辰,岂不是罪过一番?”

      吴君峤静静地看了看翠山,压紧眉头轻斥道:“我所行所为皆心中有数,你既唤蓝儿一声小姐,该有的礼数都给我周全了!我不管祖母对你说了甚,派你来做甚,那是我的妻,就绝不容许你们有丝毫怠慢。”

      翠山低头答:“是。”一个字的工夫扫掉所有的不甘。

      “我知你全心全意为我着想,滇郡……我们不会待很久的,为了蓝儿,我也得回来。”吴君峤叹口气,轻声说着。

      翠山顺从地盛了一碗鸡粥放在案上。“姑爷,小姐两日里除了汤药,也没吃些其他物什,可得伤了胃肚,您唤她起身,多少吃些罢。”

      吴君峤点点头,唤丫鬟们端着水盆盂盅帕进来,自己坐到微蓝的榻边,撩起纱帘,轻轻帮微蓝拨了拨碎发,道:“咱们吃些东西再睡好罢?”说着摇了摇微蓝,“蓝儿醒醒,听得见我说话吗?”

      吴君峤歪头瞧了瞧滴漏,这可整整睡了二十个时辰了。心觉不妥,赶紧拍拍微蓝的脸,“蓝儿,饿不饿?吃点东西罢。”

      微蓝睡得极熟,只觉得梦里有人一直在拍她的脸,力度也不大,就是频率挺高,惹得她心烦。她哼哼唧唧地侧身继续睡,不料枕木一滚,她的脑袋“哐”地一声砸在榻上,直接将她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揉揉眼,吴君峤笑眯眯地看着她,“可醒踏实了?”

      微蓝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一想事情就懵得厉害。眼皮也特别重,嘴里全是苦味,这样一感觉,忽而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她干呕两声,摆摆手,翻身准备和自己的床榻友好相处。

      “唉?”吴君峤好笑地把微蓝捞在怀里,招手让小丫鬟帮微蓝净面,擦手。她就那样毫无防备地瘫在吴君峤怀里,任人摆布,吴君峤点点她的额头,“漱个口再睡罢?”

      微蓝闭着眼含含糊糊地点头,说是点头也不过是在吴君峤怀里蹭了蹭鼻子,一会子又没声儿了。

      吴君峤长叹口气,把微蓝自怀中扶正,“来,张嘴。”他点点微蓝丰润的唇,微蓝倒也听话,乖乖地张嘴,把自己的脸包得如河豚般。半天不见怀里的姑娘动作,吴君峤继续耐心引导,“咕嘟一下,吐出来。”

      微蓝很缓慢地动了一下腮帮,竟是把漱口水咽下去了。吴君峤哭笑不得,“唉?怎的又睡了?”他舒展手臂叫她躺得舒服些,招手让翠山把粥递过来,小心翼翼地喂着。

      吴君峤轻轻吹一口气,拨了块香菇和一些葱花,“来,张嘴。”

      微蓝老老实实地闭眼咬着又吞咽,喉咙微微动了动,吴君峤一时又有些不好意思,撇过头去。

      “瞧姑爷对小姐多好啊?”

      “可不是。”

      外间不乏有羡慕的丫鬟婆子小声嘀咕着,屋里的熏香悠悠地燃着,有双眼睛躲在门后羡艳地盯着,眼波流转间忽生一计。聘为妻奔为妾,为何同择不同命?

      ……

      “我年已届六十,世界之事无所不知,竟被个弱质女流所蒙骗,气煞我也!”孙县长气急败坏地在府中怒吼。

      “老爷息怒,奴已和守城的兵长知会过了,发现公子立即把他带回来,将那贱婢杖杀。”刘师爷赶忙应道。“况且公子向来风雅,只怕是一时被贱婢哄骗,只是郡王爷那儿要如何交代?府中再找不到那般才艺双绝的可人儿。且一直封城,急着出城的百姓……”

      “官家行事,且得贱民首肯?”孙县长不屑回道,又听他家夫人在宅院中哭嚎幼子,不禁困倦地揉揉发顶,“近日被这蠢妇嚎得全无心思,你去唤郝巫师来替本官看看。”

      刘师爷无奈:“县长,华熠禁行巫术,平常咱们悄悄行事也罢,如今来了郡王爷,兵长来报城里还住了去往滇郡的总兵大人,还请大人谨慎行动。”

      孙县长气极踹了刘师爷一脚,一身丰腴细嫩的白肉在厚重的衣服之下剧烈地晃动着,“你这吃里扒外的腌臜东西,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心里打的甚主意!要不是老子当年救你父子二人,又供你读书,你能有今日!别把自己当作甚稀罕物件。”

      那一脚极重,正中刘师爷胸口,刘师爷一身深蓝,身材修长,浓黑的乌发束起,而今秀逸俊美全然不见,颓然无力地躺在冰的地面上。

      “晦气东西!滚!”

      刘师爷抚着胸口慢慢爬起身,眼中划过一丝愤怒,他低头答:“在下告退。”

      孙县长尤不解气,朝着他的背影扔去一块砚台,正中他的头部,刹那鲜血顺着他白净的额角流淌下来,刘师爷咬咬牙,低头将破碎的砚台抱在怀里,用衣襟兜着,退了出去。

      他出孙府时面色苍白如纸,寻个医师看看罢。路人见着他纷纷躲让,怕沾了祸事,刘师爷俊目眯起,不怒反笑。想着便去了县里云大夫的医馆,两人交情极好,这档子事又不是首次,估摸着云大夫也见怪不怪。

      云大夫熟练地帮他清洗伤处,包扎伤口,语重心长道:“澄邈才高八斗,何必屈居一只蠕虫脚下?云中县民不聊生,各家不过勉强度日,那害虫也没几日好活了,过了今年你再去参加乡试,他孙家有几个儿子,全需你替考?”

      刘澄邈眉头颤动,一手按在自己心口,薄凉又绝望道:“救命之恩。”

      云大夫素来谨慎,不知为何今日多言几句,刘澄邈目光闪动,“云公是否要与我指一个去向?”

      云大夫捋了捋自己银白的胡须,凝神半晌,“我这俩日出诊,得见一人。瞧着倒像是名门正派家的公子哥,一表人才,颇为英气。他的妻子舟车劳顿病了,是以找到了老朽这儿。”

      “可是病情危重?”刘澄邈说起这些,抬起眼正对云大夫,察言观色,见机插话。

      “已控制下来,不过还有最后一剂良药,你抓了送去罢。”

      刘澄邈明白了云大夫的用心,起身重重一磕,忽而他“哎呦”一声。

      云大夫扶起他,“好孩子,你我相交多年,跟着孙县长毕竟不是条明路,好在你虽对孙县长自称为奴,到底是良民一个,他亦不好对你喊打喊杀。去送了药想法子跟那位公子哥走罢,他家似乎与南海郡王有些交情,早间便在说可提前出城。”

      刘澄邈的眼中一亮,又准备跪下,云大夫一把扶住,银白的胡子吹了吹,“你可别再折煞老夫了,不过老朽眼拙,不知是否眼花,似乎在那公子下榻的旅店里见着了胡媚姑娘,若你真见着她,离她远些。这女人……不是甚好货色。”

      “是。”刘澄邈心中明白,胡媚心术不正,他向来避如蛇蝎。

      被刘澄邈避如蛇蝎的女子正一脸娇媚地坐在一名小公子身旁,“媚儿,阿爹虽封锁了云中县,可守城的兵长与我相熟,等天色擦黑了,咱们就逃出去。”

      胡媚玲珑娇小,一张脸巧夺天工,精巧无比,多一分显匠气,少一分则显粗野。她的唇仿若沾着荧光,看得小公子心头一跳,掠过一丝笑意。他也算守礼之人,想着媚儿为了他放弃一切,又起了怜心,“往后我会对你好的,我少给人承诺,但是请媚儿相信我。”

      胡媚一如既往地对着他甜甜地笑,男人多逃不过这招。当然,她低头闷气想,要是南海郡王也似这般蠢多好?如此想着,笑里就多了克制和复杂。

      小公子以为胡媚不信,莫非他表达得还不够真情实意?孙恒一时着了急,伸手想要握住胡媚柔荑般的手。胡媚伶俐地避过,唉唉叹道:“恒郎……”猫儿般的叫唤,喊得孙恒骨子都酥了,孙恒迷离的眼神在胡媚身上一荡,“你莫怕,我疼你,会疼你的。”

      胡媚面上敷衍着,头皮一麻,这色胚还未成事色心已起,看来……留他不得了。

      胡媚本是孙县长原配夫人的外甥女,家道中落前来投靠,不想第二年姨母没了,姨夫便想送她去教坊。可叹姨母的嫡子贪花好色,不是甚良人,举子之名也是夺了府里师爷的。幸而她自小聪慧,十岁那年骗得那老匹夫信了巫术,还将一个大字不识的乞丐奉为上宾,尊一声“郝先生”,从此无论何事都要问神算卦。故而孙县长以为大张旗鼓卜卦选妻的南海郡王与他正是脾气相投。巴结讨好一番发现正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这不正准备杀了胡媚出气。

      胡媚哪能叫他得逞,三两下勾了他小儿子的魂去,怂恿他带着自己私奔。

      “恒郎且等咱们出了云中县再说这些,我既摒弃名节来此,必不会有负于你。也对你满满的信任。”

      孙恒被她哄得心思正热,眸光瞟到一身蓝衣,长身玉立的刘澄邈惊得一身鸡皮疙瘩暴起。他无措地道:“刘师爷?他莫不是来抓咱们的?”

      胡媚倒镇静,喝了盏茶,适才她与刘澄邈的目光将好对上,对方却是迅速移开,显然不想捉她。她细细打量刘澄邈,衣着得体,衬得他那模样更为俊秀。就是头上那条绑带还渗着血,看起来有几分可怜,莫不是老匹夫又揍他了?

      “不妨事,你见过哪个文弱书生捉人不带兵的?”说着手指了指刘澄邈的手,“手上牛皮纸袋包得估摸是药材。”胡媚尖尖的眼角陡然一凑,呦,是个识时务的,知道在老匹夫手下混不着前程,自己来找新主了。眼光不差,看中了她看中的人。

      几句话对下来胡媚更觉眼前男子蠢钝无知,直想现在就了结了他。胡媚细长的手指略微拍拍唇,“有些困倦,恒郎莫怕,他不会来找咱们的。”扭着自己旖旎的身姿闪身上楼了。

      刘澄邈原准备了一套说辞,却见吴君峤心思澄明,不似做伪,实实在在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只不过这光明之人全心扑在自家太太身上,匆匆谢过他,只说来日再拜,换作别人定觉得此人在推诿,刘澄邈倒很是信任吴君峤,不过来日?若那老贼一直为虎作伥,他还能得几日好?

      与吴君峤寒暄几句后,刘澄邈不得不告辞。吴君峤满心都是洛微蓝,没空搭理他。礼貌几句,着翠山送他出门。

      “公子可有功名在身?”翠山寻常问了一句。倒直接扣在刘澄邈的心坎上,刘澄邈忍耐着捏住拳,低声压抑道:“该有的。”

      那就是没有了?翠山再细致打量他一二,怀才不遇?还是另有隐情?

      “城门开日,公子若想跟从我们走亦不是不可,我家姑爷最重礼,您要是指望没有符信地偷溜,怕是不行。”

      刘澄邈不再言语,再不敢开口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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