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禹山之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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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月蓉不知道裴玉佑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谎，若是他嫌自己写的不好，可又没有重新写，若是觉得那篇赋文写的好，可又没有拿给别人看。他一天到晚，仍是平日里的表情，没有什么波澜。
这日，赵允礼来府里饮酒，裴玉佑和他二人坐在屋里，闲聊了许久，好不容易聊到了崔太后寿辰的事情。
“不知裴兄有何想法？”
赵允礼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赵月蓉端着酒壶为二人添酒，感激涕零地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赵允礼被看的莫名其妙。
“我才疏，本不擅长此事，此类文章怕是有些为难。”裴玉佑脸上的表情有些愧疚，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裴兄为何这么说，你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一篇贺寿文你不过是信手拈来。当年那三篇论，陈帝至今仍是赞叹不已，让人望尘莫及。”赵允礼也饮了一杯酒说道。
“我......”
见裴玉佑有些犹豫，赵月蓉心里有些着急，她不明白他在犹豫些什么，忽然灵机一动，笑着说道：“若是贺寿诗，我也作了两首，兄长可否看一看？”
未等赵允礼说话，赵月蓉便放下酒壶进了书房，她将自己前几日写的两首诗和裴玉佑的赋文一起拿了出去，将诗放在赋文的上面，递到了赵允礼的手中。
“恩，倒是有些长进，只是......”赵允礼一页一页地翻着，还不时地点评着，一旁的裴玉佑看了她一眼继续饮酒，并未发现其中的猫腻。
“这是......”赵允礼低声惊呼，抬头看了一眼赵月蓉，发现对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分，笑着说道：“这篇写得极好，裴兄你来看看。”
裴玉佑刚一接过手，脸上的表情便凝滞住了，他翻了翻，不多不少正好七张。他抬眼看着赵月蓉，微微皱着眉头，但并未有责怪她之意。
“裴兄为何顾忌，若是此文，定能惊艳一方。”赵允礼笑着说道，二人又饮了几杯，方才罢休。
赵月蓉送赵允礼出府，二人站在府门前，相视而笑。
“还是我们小月儿聪明，哎......裴兄他......”赵允礼声音渐小，道：“若是有什么事，记得还有我们在，别委屈了自己。”
赵允礼的话，让赵月蓉差点掉下泪来，这一年多来，虽说没遇到什么难为的事，但与家人分开，让她颇为不适应。
赵月蓉只想着以前的事情感动，却忘了眼下还有一件棘手的事。她本以为裴玉佑没有责备她便没什么大事了，二人顶多是冷战几日。
没想到，她一回屋，裴玉佑仍在饮酒，她进来了，只是抬眼瞄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方才的事......未经你的允许，我就把那篇文章拿出来，我......”赵月蓉看到他这一副模样，总觉得有些愧疚。
裴玉佑一把拉住她的手，放在掌心细细摩挲着，嘴角扬了扬，说道：“本就是要给尚书看的，你不必有歉意。”
他将赵月蓉拉进了怀里，又将头放在她的肩上。双臂紧了紧，勒得她有些疼。她只感觉身后丝丝热气扑面而来，带着一丝酒意。
“玉佑......玉佑......”赵月蓉叫了好几声，她只觉着有些难受，想要让裴玉佑松开，可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去书房了，你先睡吧。”
就在赵月蓉以为他的真的睡着的时候，裴玉佑忽然松了手，喊来沉香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自己则朝着书房走去了。赵月蓉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之情。这下，她可能真的想不明白了。
还没弄清裴玉佑的想法，赵月蓉迎来了一位“客人”。乔语诗坐在自己的对面，这好像是自她嫁进府里，乔语诗第一次这么“正式”地来见自己。
“乔姑娘，今个儿天凉，若是有什么事大可让人来叫我，自己跑一趟伤了身子如何是好？”
赵月蓉笑着将茶杯推到乔语诗的面前，对面之人像是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太后的六十大寿快要到了，城里来了不少人。”乔语诗一边幽幽地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赵月蓉脸上的表情。
“是啊，听说廉亲王、恪王和相王都来了，献礼的使者也都陆续来了，城里热闹了不少。”
“若说献礼，城中的举子们都跃跃欲试，听说已经有人向尚书递文章了。”
乔语诗倒也不饶弯子，直接说到了文人们像官员递文章和诗歌之事，赵月蓉猜到了她接下来有可能说什么，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听说裴大哥也写了篇赋文，已经递上去了。”
说到此，乔语诗轻轻咳嗽了一声，大有要指责的架势，她抬眼看到赵月蓉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夫人难道不知裴大哥并不想将此文交给尚书么？”
“哦？确实不知。”
赵月蓉虽然知道，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这一年来，裴大哥有多痛苦，夫人你知道么？”
乔语诗的话像是一把刀，直直地刺进赵月蓉的心中，她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笑着说道：“痛苦？”
“夫人不知道么，裴大哥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也不在夫人面前谈起自己心中的苦闷......”
“倒是不怎么提起。”
赵月蓉喝了口茶，看着眼前的人，一副责备的表情，接着说道：“姑娘一向身子欠佳，府中琐事若是再劳烦姑娘操心，我于心不安，为了外人的一些事，姑娘尚能劳心至此，让我甚为感动。”
听到“外人”两个字，乔语诗眉间微蹙，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压了下去。
屋内，一阵沉默，只听见茶盏和杯身相碰之声。
“我只是不希望裴大哥在我面前总是露出一副苦闷的表情，他说的那些话，每每听起，总觉着揪心。”
未等赵月蓉回应，乔语诗朝着她屈身行礼，准备离开。
“前几日，扬州来了人，问起姑娘的事，还望姑娘书信一封，免得王知府牵挂。”
王知府的事就像是乔语诗最不愿被提及的往事，她听完愣了一下，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赵月蓉。
“不劳夫人费心，昨日我已写了回信，再过些日子就要回去了，这些时日甚是叨扰。”乔语诗说完抬眼看着赵月蓉，接着说道：“夫人自幼长于高门之内，自不是我们这些人可比的，夫人生来便有的，有些人怕是一辈子也羡慕不来......”
“乔姑娘有话直说，何苦绕这些？”
乔语诗看见赵月蓉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几分气意，接着说道：“夫人和裴大哥，本是这寓园里的花和禹山上的木，北峰上的风雪有多凌冽，这寓园里的花怕是一辈子也遇不到，也承受不了。云海下壮美的景，这寓园里的花也是一辈子看不到的。若是硬要将禹山之木移至寓园，怕是长不出那么多繁枝茂叶。”
赵月蓉听着她的话，句句锥心，自己确实是不了解裴玉佑，若是他的生活作息，自己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他心中在想些什么，自己常常猜不透，就算猜到了，也想不明白。
“夫人，夫人！”看见赵月蓉一日都是沉思的模样，沉香有些担心，几次想要找话，奈何对方只是偶而回应几句，接下来的时间仍是沉浸在回忆里。
“是不是那个偏院里的说了些什么？”沉香愤愤不平地说道：“都要走了，怎么还是这样！”
“什么要走了？谁要走了？”
赵月蓉好不容易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见沉香一副要磨刀的样子，总算是拉住了她。
“玉佑可回来了？”
沉香的表情有些怪异，她支支吾吾的，在赵月蓉几番逼问下才终于开了口：“裴相公一回来就进书房了。”
又进了书房，赵月蓉走到书房附近，透过窗户朝里看，裴玉佑正坐在那里，手里虽然拿着书，但并没有看，而是在发怔。
她正望着他发呆，没想到书房里又想起了一个声音：“裴大哥，这首诗写得极好。”正是乔语诗，她什么时候过来的，自己竟完全没有发觉。
裴玉佑听见她的话，轻“恩”了一声。他忽然偏头看了过来，正对上赵月蓉的双眸，没想到对方瞪了他一眼。
“王知府说举试一过，就让人来接你回去。”裴玉佑盯着赵月蓉说着，二人像是打起了眼战，默默地交流着。
“恩。”屋里的声音轻不可闻，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赵月蓉不知为何，将头压了压，准备离开，却听见了一句话，让她停住了脚步。
“等明年，裴大哥会来接我么？”乔语诗的声音有些轻，带着些许娇羞：“王知府来信，说我到了年纪，回去便要为我张罗......若是裴大哥，知府一定会同意的。”
赵月蓉本不想继续听下去，可裴玉佑的回话她分外在意。她转过身去，正迎上了他的目光，他身旁的乔语诗紧纂着手中的书卷，眼睛向下盯着，两颊浮上些许红晕。
“裴大哥......我......”乔语诗忽然抬起头来，看见裴玉佑看着窗外，她顺着裴玉佑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屋外的赵月蓉，三人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
“该来的总会来的”，赵月蓉心里这么想着，看了一眼乔语诗，又看了一眼裴玉佑，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禹山之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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