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胡小窝

15、故乡

　　邱冬没有回复，径直收起手机。
　　再抬头，越看越觉得没法在房间里待，邱冬索性端着电脑到客厅码字，很快便再次陷入其中。
　　门铃声响的时候邱冬还有些纳闷，等反应过来准备给钟点工阿姨找拖鞋的时候，发现家里并没有多余的拖鞋。
　　最后还是阿姨套上自己带来的鞋套，给邱冬解了围。

　　将人领到自己房间门口，经过客厅时顺手合上电脑。
　　原以为叫得这么急，是有什么特别难打扫的活计，可面前的卧室明明已经很干净了。
　　这……
　　阿姨有些犹豫。

　　邱冬双手抱臂，浅浅开口：“给别人怎么打扫你就怎么打扫，要干净。”

　　难道有钱人都多少有点洁癖？听说这人出了两倍的价格呢……
　　阿姨点点头，立刻掏出工具开始干活，余光却瞥见邱冬倚在门边在盯着自己，心下一紧，手上擦得更细致了。

　　钟点工阿姨忙活的时候，邱冬在观察她，擦桌子时手一来一回的频率，拖地时背弯下去的角度，搬凳子时脖子上微微凸起的青筋……
　　手机响了。
　　是邱冬做家教的家长。

　　-“嗯，已经好了。”
　　-“明天下午？行。”
　　-“我时间都可以。”
　　-“四点？好。”

　　结束通话，收起手机，一抬头便撞见钟点工阿姨没来得及收回的好奇的视线。
　　邱冬突然有了聊天的冲动。
　　“我给小孩子做家教，家长让我明天去上课。”
　　“哦哦，你是老师啊……老师好，老师好。”
　　邱冬笑笑，没有解释。

　　阿姨见她笑，偷看被撞破的尴尬登时消散不少，也笑了笑。
　　“姑娘笑起来好看……我就说小姐你气质好，不愧是当老师的，当老师有气质。”
　　“过奖。”
　　“你是哪个学校的老师啊？”阿姨得到回应，顿时来了聊天的劲。
　　“我不是学校的老师，只做做家教。”
　　“哦哦，私人家教也不错的，”阿姨顿了顿，企图挽救走向开始有些尴尬的聊天，“我听说有的教高中数学的家教，一个月课时费比公立学校工资还高。”
　　“我教的小孩子读幼儿园，一小时五十。”

　　……
　　阿姨正在擦衣柜的手僵了僵，出这趟工经理跟她说的工资都是一小时一百。

　　莫名的舒爽过后，邱冬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终于解释：“家教只是我的兼职。”

　　阿姨迭声说是，见邱冬仍然倚在门口，手下活做得更迅速细致了。
　　然而房间里着实没有多少需要打扫的，以至于钟点工阿姨叠好洗净烘干的床单被罩时，时间将将过了一小时。
　　“阿姨哪里人？”
　　“贵州毕节。”
　　“贵州……”邱冬重复了一遍，摸了摸开始叫空城计的肚子：“阿姨帮忙做餐饭吧。”

　　钟点工阿姨做完饭走的时候，邱冬将钱包里的百元现金全都掏了出来，数了十张给她。
　　阿姨直说给多了，推了回来。
　　“你老板跟你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出双倍，两百。”
　　“你赚多少？”
　　“一百六。”

　　“好，我今天只付了你四百，两小时。”
　　邱冬将钱直接塞进阿姨兜里，然后用近似赶人的动作将钟点工阿姨推出了门外。
　　“多余的就当是饭钱。”
　　“谢谢。”

　　送走阿姨，邱冬回到餐厅开始吃晚饭。
　　都是一些家常菜，虽然谈不上特别美味，倒是十分合邱冬胃口。
　　邱冬吃到一半，手机便响了。

　　是家政公司的。
　　对方指责邱冬出尔反尔，没有按照约定付费。
　　邱冬倒是淡定，答道：“你的人也没有按照约定十分钟之内到，还有，我不记得自己有签署过任何白纸黑字的关于‘三倍’报酬的合约。不到两小时的打扫，我付四百已经远高于市场价，你只赚不赔。”
　　几个回合下来，对方便败下阵来。

　　挂了电话，邱冬再拿起筷子，却发现饭已经凉了。
　　将饭碗朝前推了推，邱冬看着这一桌子菜，突然想起十几分钟之前钟点工阿姨和自己的对话。
　　“姑娘怎么想吃贵州菜？你也是贵州人么？”
　　“老家云南。”
　　“哦哦，那跟贵州挨着嘛，你家几个兄弟姐妹？你也是一年只过年回去一趟么？”许是说起了故乡的缘故，阿姨格外热情，却被邱冬的回答浇了个透。
　　“老家没有人了，”邱冬摇了摇头，“我从出来后就没回去了。”

　　放下筷子，邱冬已然彻底没了食欲，思忖还要不要吃点填饱肚子的时候，手机又震了震，来了条短信。

　　发件人依然是季临。
　　-“寻亲的经历是真实的，打算投拍电影也不是开玩笑，邀请你写剧本也是认真的，所以，真的不能再考虑考虑？”
　　这条短信让邱冬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天晚上自己不给季临面子的场景。
　　好像真的有些过分？
　　可是，她和季临，其实连朋友也算不上。
　　说到底，也不过是多碰了几面的陌生人而已。
　　错身而过之后，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上，以后便不会有交集。

　　邱冬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他说清楚。
　　-“谢谢抬爱，然而我对这类题材一无兴趣二无把握，何况我从未写过剧本也未受过相关专业训练，还请季总另寻高明。”
　　这番话说得十分客气生疏。

　　反正以后大约也不会再见。
　　邱冬如此想着。
　　却未曾想，现实在第二天便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