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笑像郁金香》亲尝雪山楂

1、第一章

　　“正文……”郁相宜坐在福利院的长椅上，看着不远处正在和院长交涉的丈夫，内心有些犹豫。
　　康正文听见妻子正在叫自己，礼貌地和眼前的中年女子说了声抱歉，然后走到她的面前，虽知她可能是心里仍有芥蒂，面上却未表露出来。
　　“怎么了？是不是天太热了？”
　　“我们一定要领养吗？我……”郁相宜内心挣扎着，看着面前体贴入微的丈夫，只觉自己耽误了他的一生。
　　她的手指纠缠着衣角，看着康正文的眼睛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不我们离婚吧。……妈那边我去跟她说，你……”
　　“说什么胡话呢你？”康正文打断她的话，面色却并不觉得惊讶，“我们不是都已经商量好了吗？相宜，你不要再多想，这并不是你的错。”
　　“可是……”
　　“没有可是。”康正文看上去不愿与她多说的样子，“你好好地在这儿待着，要是觉得热就坐屋里去，离婚你是想都别想，我是不会同意的。”
　　康正文说完看了她一眼，就又走到了那中年女子的身边谈起话来，自后便不再看她。
　　郁相宜看着继续和院长交涉领养事宜的丈夫，内心既甜蜜又苦涩。
　　康正文无疑是爱她的，不然不会在知道她不能生育之后还毅然决然的要和她在一起。自己的老婆不能生孩子，这对每个男人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可她的正文……
　　郁相宜望着不远处的丈夫暗暗发誓，此生只对眼前的这一个男人好。

　　不一会儿，康正文就结束了与院长的谈话，他迈着沉稳的步子朝郁相宜走来，牵起她的手。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院长说我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领养。走吧，去看看孩子们。”
　　郁相宜和康正文在院长的带领下走进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里聚集着许许多多的小孩，孩子们看见他们夫妻俩走进来都显得十分兴奋，脸上洋溢着期盼的神采。
　　郁相宜望着一屋子的孩子，有的在跳皮筋，有的在玩老鹰捉小鸡，还有的在倒立、翻筋斗……都很健康、阳光的样子。
　　她慢慢地走到了房间的另一头。
　　就在她转身之际，目光却突然被左边角落里的一个小男孩给吸引了。
　　之所以会被吸引是因为他很特别。
　　小男孩儿大概八九岁的样子，此时他正在角落的窗户边作画。不像其他孩子那般的活泼热闹，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面前摆着一幅画架，脚边散落着许多画纸，画好的蜡笔画、水彩画、油画，画纸颜色亮丽，五彩斑斓。
　　郁相宜不自觉地向他走近，视线顺着向上望去，男孩儿的画板上压着一张正在创作的水墨画。他此刻正专注地描画着一只被关在笼里的画眉鸟，鸟笼的门是敞开着的，但是小鸟却并没有飞走，反而缩在离笼门最远的角落里。
　　“你握笔的手还不够稳。”郁相宜盯着男孩微抖的右手开口提醒。
　　男孩描画的笔尖一顿，瞬即像是没听见一样，拿着画笔在画盘上点着墨。
　　“如果画家拿不稳画笔，即使图像画出来了，也不是内心最初想要的画作。”
　　男孩仍是不理她，抬起手在画纸上重重地点了一笔，笔上未舔匀的墨汁立即在纸上晕开了一大片。
　　墨取多了。
　　“且画画最重要的是心无旁骛，虚心接受别人的指导，你这样急于求成、骄傲自负，到头来只会浪费了上天给予你的这项才能。”
　　男孩终于别过头，看向郁相宜。
　　他有着一双黝黑清亮的大眼睛，白皙剔透的肌肤，干净得好像出生的婴孩儿一般，不染尘世一丝杂陈。卷翘浓密的睫毛张合又分离，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犹如两只俏皮的蝴蝶，扑闪着飞起又悄然着飘落。美丽的眼睛之下是小巧的鼻子以及精致的樱唇，像是童装广告中走出的小模特儿一般，甚至比他们更纯粹，带着清冷的气质与只许远观不可近临的距离感。
　　郁相宜心里忍不住惊呼，好可爱漂亮的小孩儿。
　　她看得痴了。
　　一瞬间却又觉得心痛。
　　如果自己可以生育，想必自己的孩子也可以生得像他这样优秀吧？
　　两人静静地对视五秒，男孩似是见郁相宜没话说，觉得无聊，又继续点着画盘里的墨，作画去了。
　　郁相宜强忍住心头涌起的难受，再看了男孩一眼，然后朝着康正文和院长走去。
　　屋里小孩的视线状似随意地落在他三人身上。
　　“决定好了吗？”康正文牵起郁相宜的手问，感觉她的手冰凉，他开始轻微地揉搓着。
　　“我们出去说吧。”郁相宜语气清淡，随即朝门口走去。
　　康正文跟在她的身后。

　　院子里。
　　“正文，如果我想的跟你想的不一样，那你是坚持你想的还是接受我想的？”郁相宜看着丈夫问。
　　“自然是你想的。”康正文握着她的手给她取暖，“你是我的妻子，我乐意接受你的一切想法。且这以后他将是我们的孩子，你作为孩子的母亲自然你的想法最重要。”
　　郁相宜听了这话，忍不住对丈夫温柔一笑。
　　身边的院长看着他俩之间的互动，忍不住说：“你们夫妻俩感情真好，这孩子以后真有福气。”
　　郁相宜问：“请问院长，我们能领养那个在屋里画画的男孩吗？”
　　康正文见妻子喜欢里面的其中一个孩子，亦是关切地看着院长。
　　院长此时却面露难色，“可以是可以，只是……”
　　“怎么？那孩子身体不健康吗？” 康正文察觉院长的犹豫，说：“请您放心，既然我妻子跟那孩子有缘，即使他身体状况不好我们也不会嫌弃，在往后我们也会尽心医治他直到他康复，所以请您不必担心。”
　　“不不不……那孩子身体没有毛病。”院长急忙说道。随后她往房间里看去，所有的孩子都在嬉戏玩耍，唯独那个画画的孩子独自一人坐在窗边，身边孩子也自觉与他隔离开来，让人感觉孤僻。
　　“他叫笑笑，是小名儿。因为他不爱笑，也不爱与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来往，所以我给他取了这个温暖的名字，也是想着他今后能像这名字一样，多笑笑。”
　　院长慢慢地往房间门口走去，康、郁二人跟在她身后，听她讲这孩子的事情。
　　“我起初以为那孩子只是不爱与人来往，不爱说话，最多也只是比其他孩子发育得晚，后来我们院里的一次例行健康检查时，我才知道那孩子不是发育晚，也许是智力低下，或者可能是得了自闭症。”
　　“怎么会……？”郁相宜听了这话，无法置信地看着窗户下那个专注于绘画的男孩。他立于窗边，面前一副画架，地上散落的画纸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白色的亮光，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
　　她甚至能看见那圈笼罩在他身上的亮光，他闪闪发亮，当真是好像一个误入凡尘的白色天使。
　　这样美好的孩子，怎么会患有自闭症？
　　郁相宜看着笑笑的的眼神时而怜惜、时而心疼、更多的则是难过。
　　“他几岁了？”郁相宜看着男孩问。
　　院长答：“十二岁了。只是他不爱吃饭，因此个子看上去要比同龄的孩子要矮小些。不过他喜欢画画，艺术创造这一块要领先同龄的孩子许多。而且我认为他智力方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们说什么做什么他也懂，只是要想他完全与同龄孩子一样，可能得需要些时间。”
　　郁相宜目不转睛地望着男孩，听得有些微怔。
　　康正文忍不住叫了声她的名字，“相宜？”
　　郁相宜回过神来，看着丈夫，“正文，我们领养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