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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云烟城 ...

  •   清晨雾薄,一艘小船悠悠地顺着锦绣江一路南下,漂进了云烟城外的汇铢河。
      汇铢河是云烟城的护城河,外通锦绣江,内连十二码头,算得上是云烟城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也是城中最大的交易场。南来北往的客商进入城中,只要递上云烟城特制的行商路引,都会得到最妥善周到的接待。沿河两岸鳞次栉比的酒楼客店都有云烟城掌权六族安排的“迎客松”,凡是云烟城的贵客都会被接引至城中最大的酒楼“碧涛楼”中。
      云浅月瞧着热闹的水上集市啧啧称奇,徘徊人间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了,然而如汇铢河这般精巧豪奢的,当是世间罕有。常理来说,开放型集市都不太会交易珍稀贵重的东西,可在汇铢河上,单是那匆匆一瞥,云浅月便看到了南海的合浦珠,西洋的石英钟,汝州的天青釉,甚至还有修仙界才能见到的丹砂符篆,法器灵武。
      “云烟城住宿昂贵,许多游商还有预算不太高的客人都会在水上直接交易,交易完成开船就走,两边都不耽误,俗称‘一舠回’。”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江祀斜倚在软垫上懒懒开口。“一般只有交易物品过于珍惜,或是常来常往的大商队,才会到城中的碧波楼进行交易。”
      “那我们这样的……算是哪一波?”
      “自然是贵客,我们是云烟城请来参加点烛会的,只要出示请柬,就能进入城主府,住最好的客房。”江祀轻指一点,示意云浅月给他剥葡萄。云浅月默默翻了个白眼,认命地上前伺候。不得不说这碧绿晶莹的葡萄衬得江祀葱白修长的手指分外好看,令人不禁遐想联翩,仿佛那手指也是香甜的,忍不住想尝上一口。想到这儿云浅月不由一阵激灵,心虚地瞟了江祀一眼,这可真是个惊天动地的大妖孽啊。
      江祀说完这一句,就自顾自享受起了剥好的葡萄,悠悠闲闲地随手拿了本书翻看起来,丝毫没有上岸的意思。那葡萄是方才跟水上的一位西域行商买来,一小碟就花了三两银子,好在个个圆润饱满,看着也十分新鲜,想必是用了特殊手段保存。一想到这葡萄的价钱,云浅月剥地更加小心了些,他明白江祀在这护城河里观光的目的,云烟城人生地不熟,趁此机会多见闻一二,总没有坏处。
      从七槐村到云烟城,一路经过了七八天,水路就漂了三天,沿途风光早已看腻,墨墨已经无聊到钓鱼为乐了。如今终于进了城,看到如此热闹稀奇的水上集市,恨不得整个人都长在船头,什么都想看一看玩一玩。江祀对云浅月不假辞色,对墨墨这小丫头倒是十分溺爱,眼也不眨地给了她一小袋金珠子,让她自己买东西玩儿。小丫头高兴坏了,却也懂事,一上午下来不过买了两三精致的玩意儿,随手放在船舷上。此刻她正拿着一盏琉璃制的走马灯看灯上绘制的活灵活现的小人故事,忽然看到灯罩上倒映的一点影像,墨墨抬头向身后的对岸看去,正看到一个灰衣女子在河边朝着水中走去。墨墨一声惊呼,冲船舱中叫道:“爹爹!有人投水!”
      云浅月跃上船头,匆匆往墨墨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来不及多想,足下一点就飘到了轻生女子身旁,一伸手将她从水中捞了出来。这一手水上漂的功夫着实漂亮,周围人群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只见云浅月揽着女子的腰,一个呼吸间便将她带上了船头。上了船,云浅月方才仔细察看这被救女子,一望之下不禁蹙眉。此女面色灰败,竟是已经死了。
      “死了?”江祀来到尸身旁站定,颇有深意地跟云浅月对望一眼,两人心下了然,同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墨墨撇了撇嘴:“爹爹,她明明是自己走进水里的,人还没沉下去就被你救了,怎么可能死了?”没错,这正是问题所在。假设此女在入水之前已经死了,又怎会有那么多人看到她自己“走”进水中?
      四周围观之人越来越多,人群看到女人死了都很惊讶,看向江云二人的目光也渐趋古怪,想来是在臆测二人杀人。如此下去必定无法善了,江祀当机立断,拉着云浅月和墨墨转身进了船舱,将那尸身留在外边,也将周围人的目光隔绝在外。
      “江门主,那尸首可还留在外边,你拉我们进来干什么?”难不成是要眼不见为净?
      “别急,等着。”
      “啊?”等什么?等尸首自己烂了?云浅月不无恶意地想着,那您这价值连城的船形法器可就臭了。还没等他腹诽完,便听船外响起一个大嗓门:“云烟城执法堂弟子洪羽,前来查案,还请船内贵客屈尊一见!”
      云浅月正要出去,却被江祀一把拽住,江祀冲他摇了摇头,向外言道:“天音门江祀,携随从今日刚入城,与这女子素昧平生。为避嫌疑,方才并未触碰过尸首,还请洪执法先行验看,将尸体收殓之后,再来详谈。”
      舱外喧闹忽而一静,船舷上震动几番,应是有人前来收殓尸体。须臾便听洪羽再次相请,语气更为恭敬了些:“出了这等意外,惊扰江门主了,我家堂主深感惭愧,烦请江门主与我等一道前往碧涛楼,我家堂主想要当面致歉。”
      云烟城水上一日游的雅兴就这般被仓猝打断,墨墨颇有些不高兴,江祀捏捏她的小手哄着,说晚上带她吃碧涛楼特色的玉蓉糕,不一会儿就逗的小丫头咯咯直笑。云浅月大摇其头,这见色忘义的小崽子。一行人一到碧涛楼,便见一位一生黑衣的中年人等在门口。那人气质与洪羽颇为相似,都是阳刚粗犷的汉子,感觉光是看着,就应该嗓门很大。洪羽跟江祀介绍,此人正是执法堂堂主洪征。
      “金獬刀”洪征也算得武林中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只是身为云烟城的执法长老,近几年已经很少在外走动了。此人性格倒是跟江祀资料中的一致,十分干脆爽利,一句虚话没有,只摆了一桌极为丰盛的酒菜,自己端起酒盏连干了三杯。
      “区区薄利不成敬意,贵客刚入城就遇上这般晦气的事情,实属云烟城待客不周。”洪征放下酒盏,冲江祀抱拳为礼:“方才三杯便算是我执法堂的歉意,还望江门主勿要见怪。”
      江祀回敬一杯,淡然一笑:“小事。多谢洪堂主款待,舍妹很是喜欢。”
      瞅了一眼一旁吃的正欢的墨墨,又看了一眼正在帮墨墨殷勤夹菜的云浅月,洪征不禁有些犹疑,忍不住问道:“这位是……”
      云浅月:“云浅月。”
      江祀:“我的随从。”
      魏征无言,瞧这位的神态与行事做派,委实不像个普通随从,再一瞧江祀那天人之姿,想起江湖中天音门门主男女通吃传言,魏征心下有了计较,客气道:“既然出了这等意外,稍后便由在下亲自送江门主和这位公子去城主府休息吧,也免得再次通传查验了。”
      江祀道了声有劳,一行人宾主尽欢地用完饭,便乘着执法堂的马车一路进了城主府。许是一早就得了消息,三人被直接领入了一进名为“幽客轩”的小院子。
      这小院子精巧别致,遍植幽兰。江祀粗粗打量一番,竟有几十种之多,连许多珍惜罕见,价值千金的品种都有。如今这许多珍品却被随意地放在院中当做装饰,不由不让人感慨,云烟城当真是财大气粗。
      一列下人行止规矩地等在正房门口,为首的是个着淡蓝衣裙的清秀婢女。那丫头率先向江祀行了礼,温柔道:“悦兰见过江门主,点烛会期间若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悦兰。”说完,她看向云浅月,补充道:“云公子也是一样,还请勿要拘束。”
      云浅月被她补充的莫名其妙,他看起来很拘束吗?江祀嘴角诡异地勾了一勾,泛起了肉眼可见的小愉悦:“悦兰姑娘有心了。”
      有什么心?他俩打什么哑谜?云浅月一头雾水地被悦兰引着进入正房,忽然瞥见她腰间的一样物事,目光忽然一凝,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谁知这点小动静都被江祀察觉到了,他顺着云浅月的目光看去,心下有了猜测。
      悦兰领着三人介绍了一番,又吩咐下人准备了沐浴香汤,还在客厅备下了精致的点心,这才告辞退下,临走时还告知江祀,自己就住在不远处的偏房,如有需要,摇动客厅的金铃召唤即可,当真是十二万分的贴心周到。
      云浅月溜溜达达走到浴池边,蹲下试了试水温,就见水面上飘着各色昂贵的药材香料,光这一池洗澡水的价格怕就得够寻常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不由咂舌:“啧啧啧,这云烟城的豪奢富贵当真是不同凡响,难怪可以独立世外,成为国中之国。若能成为这种地方的一城之主,自然是不羡帝王家了。”
      “爹爹,这水好香啊,我喜欢!”扑通一声,墨墨已经脱衣跳入了池中,云浅月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溅了一身,不禁愣怔当场:“丫头,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点!”
      “顺水漂了好几天,是该好好洗洗了,云浅月,过来伺候我沐浴。”
      “啊?”什么玩意儿,真把他当随从了?
      江祀随手褪下外衣,走到浴池另一边坐下,冲云浅月勾勾手,“过来,有话跟你说。”
      这妖孽宽肩窄腰,肤白貌美,两条曲线优美的大长腿在长衫之下若隐若现。现下浴室里热气氤氲,那人双眼迷离地斜倚池边,云浅月忽然就有些口干舌燥,大脑一片空白。他磨磨蹭蹭地挪过去,挽起江祀秀美的长发帮他沐发,那动作倒是有些莫名地娴熟,仿佛做了不下千百次,透着点温柔缱绻的味道。
      这人……跟许多人都做过这事吗?江祀有些恍神,等回神时,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抓住了云浅月的手。
      “咳,你要说什么?”不着痕迹地收回手,云浅月不知江祀又抽的哪门子风,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猜测道:“是说方才那具女尸的事情?”
      “不错,事有蹊跷。那女人既是在入水之前就已经死了,那又是谁这么大费周章地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自尽’?”
      “世间能让尸体短暂行动的方法有很多,江门主可有看出什么?”
      “救人的是你,你问我?”江祀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都没正眼看过那死人,你觉得我能看出什么?倒是你,刚才盯着人小姑娘瞧什么呢?”
      “我在看她腰间那块木刻的腰牌,上头刻着她的名字。”
      “怎么,看上人家了,想要过来当定情信物?”
      “瞎说什么呢,我是在想,好像今日那个女尸身上,也有一块类似的腰牌。”
      “那看到她叫什么了吗?”
      “有个梦字,做梦的梦。”云浅月兀自思索着,冷不防手下一用力,将江祀扯的倒吸一口冷气。“你说这死的,会不会就是云烟城里的婢女,而且看那牌子的颜色,搞不好还是城主府的下人。阿祀,我们有热闹看了!”
      江祀被他扯着头皮,疼的眼泪汪汪,当真是有苦说不出,都没注意此人无意间喊了他一声‘阿祀’,当下咬牙道:“你……放手!”
      云浅月不由一愣,赶紧松了手,找补一般揉了两下,小心道:“咳……没事吧?”
      江祀冷笑一声,赶紧将自己的头发救回,懒得计较此人高涨的吃瓜热情。但要就这么算了,又有点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反手拽住云浅月胳膊,使了个巧劲儿将他拉下水来。云浅月毫无防备,呛了好几口水,咳嗽着挣扎站起,暗悔自己这八卦的毛病真的得改改,没事又惹大魔头不开心了。
      “咳咳……就,就拽了下头发,你,你至于吗?咳咳……”云浅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眼睛还未睁开之时便感到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了他的腰,江祀的胸膛贴了上来,巧妙地将他带到池边,随即,一个微凉的吻落在了云浅月唇上。
      或许是气氛正好,或许是曾经也有过这般的唇齿相依。云浅月并未挣扎,更没有推开江祀。反倒是江祀因为眼前人的平静愣了一瞬,但他很快就决定遵从本能,越发投入地吻了起来。
      他的唇……软而甜糯,轻轻一用力就泛起莹润的红,让人忍不住想要抚摸上去,和他的人倒是完全不同。江祀边吻边这样想着,却瞥见云浅月眼中清明一片,看向他的目光暗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之意。
      “亲够了?”云浅月微微喘息着,伸手拂了一下嘴唇,语气不由掺了几分刻意的冷淡。“之前在七槐村折腾的要命,一直有个疑问没来得及向江门主请教,不知现下可否解答一二?”
      江祀:“你说。”
      云浅月:“你我相识至今也快两年了。起初是因为蔽日刀,后来是因为麒麟血,如今这两样东西都已经结算清楚,你为何还要到处找我,让我跟你一同行动?”
      江祀:“听说人称鬼符师的江湖异人云浅月,前世犯下不小罪孽,今生行走世间为世人解决阴阳之事,正是为了积攒功德,替自己赎罪?”
      云浅月汗颜:“那都是为了多赚银子编的屁话,江门主切勿当真。”
      “我以为我对你的心思,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江门主说什么,在下听不懂。”
      “也罢,那我就说的清楚一点。”江祀呵气如兰,凑到云浅月耳边,撩拨的他耳根子痒痒的。“我心悦于你,愿意帮你积攒功德,待你赎完罪,就好好与我在一块儿。”
      云浅月:“……”这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我要好好看着你,免得你到处浪,最后你只能是我的人。“江祀你抽的什么风,你看上我哪儿我立刻改!”
      墨墨:“哇,爹爹你冒青烟了。祀哥哥这样的大美人能看上你,你还不赶紧答应你等什么呢!”
      怎么忘了还有个倒霉丫头在场!她听了多少看了多少了?这么少儿不宜!
      “臭丫头瞎说什么呢!洗好了就滚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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