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殿》苏姓女子

8、前世今生

　　玄灵走进浮尘殿还未进大厅，却见迎面走来的九重天之上的花神女夷，女子姿色清丽，雅淡梳妆，一袭粉红衣裙席地，格外素雅，她是天界数一数二的美人神君，如同她的职责，她亦如花一般美貌。只是她似乎有着心事，头些微低着，甚至都未注意对面有来人。
　　玄灵看着她，试探的叫了声“女夷姐姐……”
　　女夷猛地抬头，玄灵这才看见她竟然眼含泪光。玄灵怔住了。女夷匆匆擦了眼角，强颜欢笑的看着玄灵，稍晌，缓缓道：“玄灵，好久不见，只是，这百年来，怎么变这样瘦了，怎么没有照顾好自己么？”
　　玄灵扬笑，正欲开口。却看见了她师父。
　　苏媚从厅内缓缓出来，略开玩笑的说：“她是未照顾好自己，在我这浮尘殿将养着些日子，你回头再来看，我定把她养活的白胖白胖的。”
　　女夷也笑了笑，回身道：“这就好，你们师徒也终究团聚了我也不打扰了，我过些日子再来，刚说的事，还是麻烦苏媚仙君了。”
　　玄灵听到苏媚仙君的时候心还是一疼，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她的师父已经是上神了。回了神，依然还是欠了欠身，微笑着言：“那女夷姐姐慢走。”
　　女夷抚了抚玄灵的头，点点头转身离开。

　　玄灵转过头，纵然她的心性已不如从前活泼灵动，但是她还是蹦跳着两步前去抱住了苏媚。不一会，声音又略有些哽咽。
　　苏媚轻抚着玄灵的头，只是轻声道：“不过只是百年未见，怎的如此激动啊？”
　　玄灵抬头笑颜如花：“玄灵只是想师父了。”
　　苏媚道：“那这阵子就别走了，就在浮尘殿住些日子。”
　　玄灵抱着苏媚的胳膊往大厅边走边说着：“师父错了，我根本就不打算走了，我在天界的情况师父知道，所以我才投奔师父来的，师父以后就好好歇着，渡劫助仙的事情我来做。师父不会不收留我吧。”
　　苏媚笑道：“怎会，我轻松可还来不及。”
　　玄灵给苏媚倒了杯茶，坐下问道：“女夷姐姐，好像表情不对，她是怎么了吗？”
　　苏媚叹了口气：“女夷她，在前些日子前往人间布施花草之时，在三月里的江南一处林子里，发现了一个青年男子身负重伤，所以找个地方给他疗伤医治，自此时常下凡去看他。一来二往，时间久了，她竟爱上了那名青年男子。唉，到底是跌入了尘世俗套，真真谁都免不了情字一劫。”
　　最后一句似意有所指。玄灵知道，低头苦笑了下。她，也免不了俗套，笑了笑，玄灵随即又问：“那为何女夷姐姐来找你呢？”
　　苏媚接着道：“人和仙是无法在一起的，寿命无法同比，时间亦无法同比，故而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那名青年早日成仙。”
　　玄灵道：“这样不是很好么？师父你帮帮女夷姐姐，尽快度他成仙就好了呀。”
　　苏媚轻饮了一口茶，缓声道：“事情未曾有那么简单，偏偏女夷钟情的这名男女却毫无修仙之心。我曾入梦试探过，他只是想在尘世寥寥余生，不曾想修炼成仙。如若没有修仙心智的话，那么无论如何也渡不成的。”
　　玄灵拧了拧眉间，问着师父：“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苏媚叹气：“应该没有了，除非女夷要卸职花神的官职，这是其一，在天君允许之后方可从诛仙台跳下，只是诛仙台的命数是由天定，你我皆不可知。跳下去，是灰飞烟灭还是化为凡人，这个几率是无从得知的。所以，女夷只能拜托于我，让我再去看看怎样度化那名青年成仙。”
　　玄灵听完苏媚话语，只是径直沉思着，并不再多言。

　　过了些许日子，趁着苏媚去桃林看谷易上神，玄灵未曾跟随前往，她幻了个身，来到了凡界。
　　春天的江南，别有一番风情，桃红柳绿，草木青葱，有河流溪溪流淌，属于春天的色调格外的好看。
　　玄灵停住了脚步，望着眼前不断流淌的清凉河水，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真的久违的感觉，之前在凡间之时，她就曾陪着青华在着春天野外狩猎，只不过她不是他的嫔妃，只不过是一介宫女，身为凡人的她了无心计，怎样都不如后宫的那般女子争宠算计，挤破脑袋也终于只是青华殿外的宫女，还不是近身宫女，那一次青华外出狩猎，她绞尽了脑汁才想了一个办法让自己可以跟随，为此欢呼雀跃了好几天。
　　虽然全程都未曾跟青华说过话，只是那之后，玄灵就时不时的经常跑来这片河流。
　　而如今，时过境迁。这些都遥远的如同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甚至，都风化的只剩残片。
　　玄灵走到河边的坡地，花开的刚好，这片地方没有太多人来，故而草和花都肆无忌惮的生长，真的是满山的五光十色。其实这里每年都开的这样好，只不过从前她的心，都在青华身上，故而从未想过这世间，永远花开正好。
　　沉寂在自己的思绪里，身边何时来了两个小孩子，玄灵都不曾知，回过神的只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小小的孩子一人抱一只她的腿，正满眼澄澈的看着她。
　　玄灵一时半会有点傻的看着这两只，许久才回过神问：“你们……从哪儿来？”
　　两只里面稍大的男孩奶声奶气的说：“我们是住在旁边镇上的，我带我妹妹来这里玩，大姐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玄灵看着可爱的两个孩子，俯下身笑颜如花的问：“好啊，什么忙？”
　　在两个孩子的拖拽下，玄灵被带到河流旁边的一颗桃树下面，两个孩子指着桃树说，我想吃桃子，我想吃桃子。
　　玄灵手掌伸起，刚想着用法术，但是转念一想怕吓到孩子。所以又笑着说：“好的，看着哈，姐姐上去帮你们摘。”
　　玄灵后退两步，冲上去跳起来，借助弹力嗖的一下灵活的蹦到了树上。
　　两个孩子看着玄灵依然跳到树上，桃子伸手可得，不禁大声欢呼的拍起手掌，玄灵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们。笑容如同三月桃花。
　　在逃树上，玄灵一边摘桃子扔下去，一边不断灵巧地往上爬，两个孩子在树下捡的亦是乐此不疲。
　　上面的树枝稍微有些细，玄灵在一踩，着实有些摇摇晃晃，她伸手，想够到远处的一颗长得很大很饱满的桃子，这个桃子丢下去，两个孩子应该会很喜欢的吧。
　　正想着桃子，却没关注脚下，玄灵刚踏前一步，树枝吱呀的断裂了，玄灵突然的一脚踩空，她本能的啊的一声，笔直的从树下径直这样掉下来。
　　两个孩童看着玄灵突然掉下来，惊慌失措的叫起来，条件反射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许久，玄灵紧闭着眼睛睁开，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她被抱在了一个人的怀里，玄灵抬头，蓦地狠狠一震。
　　是青华。
　　他蹙着眉头冷着脸低头看她，沉声道：“就是为了怕吓着凡界孩童，所以从树上掉下来，你也不用法力，宁愿自己摔着？”
　　玄灵怔了怔，立刻回了神，她连忙从从青华的怀里轻巧的跳了下来，稳稳落地，转过身，听到了他的话，却没有回应。

　　两个孩童奔过来，又每人抱着一只她的腿，瞳孔里满是惊慌：“姐姐没事吧。”
　　玄灵笑着轻抚着孩子的头道：“姐姐没事儿，桃子够了吗？”孩子用力的点头，大大的笑脸红扑扑的，转身跑过去，不一会，捡了满怀的桃子，捧着满满的跑到玄灵面前稚嫩的说着够了够了。
　　玄灵回身，她看着青华，清亮的眸里有太多情绪，只是玄灵也分不出，到底心里此时是一个什么样的滋味，似乎没有惊喜，也没有忧伤。只是些微的堵着，有些难受，眼前的青华帝君，无论是仙是人，终究都没有对她心动，这万年加上凡界的一生，都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
　　现在想想，似乎更像她一个的梦，梦醒，忧伤只是她一个人的，与人无关。
　　暖暖的阳光在青华的背后，让他在这样的情景里看着格外的俊朗好看。只是他还是一样，一脸冷峻，从无过多的表情。声音亦是清清淡淡，没有喜怒哀乐。
　　只是玄灵已经不是当初的玄灵。
　　她对着青华为微微福了福身，轻声道：“多谢青华帝君相救，不扰帝君来凡界执行公事，玄灵告辞。”
　　青华看着她：“你来凡间做什么？”
　　玄灵声音波澜不惊：“近来我都在师父的浮尘殿，此时前来，是为了一个凡人度化之事。”
　　说完不等青华回答，玄灵没有过多停留，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朝着青华略行了行礼，便转身离去。
　　青华看着玄灵走远的身影，眸光复杂。只是人间的几十年，这个活灵活现的玄灵却已变得如此安静沉稳。她的灵气消失殆尽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前尘浮世都一起涌上来，青华负手而立。眸光深沉，只是静静望着玄灵的身影渐渐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