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殿》苏姓女子

11、梦里梦外

　　苏媚站起身，刚要开口，却见凌霄殿外，慢慢的踱进来一个人。谷易依然千年不变的手插袖筒里，就跟个凡界村里的乡野村夫看热闹一边，表情是一脸欠揍的模样。嘻嘻笑着，仿似方才差点经过生死的瞬间跟他毫无关系。
　　啧啧啧，谷易眼睛绕了一圈几个人，他装模作样的叹气：“青华，我说的没错吧……”
　　他低头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玄灵，泪汪汪的，又装模作样的说道：“哎哟，我的小公主，你这怎么的哭成这样，快点，谷易师伯扶你起来。”谷易手袖一挥，些微聚力，掌风轻扫，玄灵和女夷径直站在起来。
　　苏媚缓步上前，看向他道：“你怎么来了。”
　　谷易笑着说道：“恩，你看我不是来的刚好么，我讲给你听啊，本来呢，我与青华是在我的十里桃林里的，我俩一人横在一根树杈上，一口啃着桃子，一口喝着樱桃佳酿的小酒，就那个，你知道前几日，菩提仙君在他种的樱桃林子里的樱桃太多也吃不完，就拿来酿了樱桃酒，然后他送给我来着，送的时候你也在的，我也是给了他一些桃子，也不算是白喝了他这个酒，你说是吧？”

　　苏媚忍无可忍的瞪着谷易，满满的眼神是都是说重点三个字。

　　谷易却丝毫不以为杵，依然嬉皮笑脸的说道：“说着了，说重点着呢，你别催啊，我俩正喝着菩提仙君的樱桃酒，正是无比畅快的时候，我眼尖的一瓢，发现九重天的花神女夷仙君确实似乎有什么事情似的，一脸庄重严肃的朝着凌霄殿的方向走过来，我就在树杈上琢磨着，又回想着你和你的爱徒玄灵最近做的事儿，又想着今儿是凌霄殿百花大宴，我琢磨着这个女夷仙君大抵应当是抱着必死的心来凌霄殿逛一圈了，所以我跟青华就来了，嘿嘿，还好，赶上了。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呀，媚媚？”
　　看着苏媚一脸无视的表情，谷易叹了叹气，又转了个目标，看向玄灵。玄灵看着谷易，红红的眼睛看起来像个小可怜，却依然乖巧的甜笑着：“是的，玄灵谢谢师伯及时发现，前来相救。”
　　谷易撇了撇青华的万年冰块脸，又笑着开口道：“还有你青华叔叔呐，不谢他吗？”
　　玄灵安静的只是低着头没有开口。
　　谷易这才收了神色，货真价实的叹了口气。他看向青华：“你打算怎么办？”
　　青华看着苏媚，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如同深潭里的水：“你来跟女夷说明，如果她依然如此确定的话，我便那样做了。”
　　玄灵蓦然抬头看着青华，她的目光终于和他对视，青华看着玄灵，他眸沉思水，波澜不惊，望进去仿若陷进深深的水里。
　　越是波澜不惊，可是玄灵越是觉得不安，她觉得刚才那句话并没有那样简单，青华说他就那样做了，他会怎样做？直觉告诉玄灵，这个方法对青华一定不好。

　　苏媚看着青华，良久以后，缓缓点头，她踱步过去，看着女夷：“从你救出他，对他心动的那一刻起，你不是已经用了读心术深知清湛的心了么，他也许没办法爱上任何一名女子，你应该知晓的，而你今天为何还这样做，值得吗？”
　　女夷的目光依然是无限的落寞，这样的施救对她来说，并没有过多惊喜。她爱的人依然不爱她。一切依然没有改变。
　　女夷凄笑着道：“根本不存在什么值不值得，感情里哪有这回事，总有付出多的那一方，遥想着我女夷几万年的仙龄，我竟也想不过竟然也有今时今日的下场，其实，我的私心也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许清湛通过这最后一场局，会可能了解我的感情，从而产生哪怕一丝的爱怜，这样，我就算灰飞烟灭，也是无憾了。媚儿，如果他终其一生都不能爱我，那么我这个神仙，当的又能做什么，大抵也只是醉生梦死了。”

　　苏媚看着女夷流出的泪水，晶莹剔透，我见犹怜，只是清湛看不到，而就算看到，他又会作何感想？

　　苏媚不知道，所以只是沉默，然后缓缓叹气。

　　许久，她转身，背手而立：“这三日，你随我入住在浮尘殿内，我给你三日时间来确定，如果你的想法未变，那么，青华帝君有办法来更改诛仙台宿命，可以将你幻世为凡人。”

　　已经的深夜的浮尘殿内，玄灵躺在床榻上，她紧闭着双眼，眉间紧蹙着，额际的汗珠不断的滑下来。表情无比的挣扎，双拳握紧着。

　　一看便知，她在做着恶梦。而且，梦魇正在吞噬其心智。

　　火，有很多火，满目的看过来都是红，大片大片耀眼的红，炽热的烘烤着她。火焰燎得她浑身剧痛，呼吸也变得很困难，到处都是火，不断有房塌掉落下来。东西烧着，玄灵惊慌失措的走着，越走，区域越小，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救命，谁来救救她。

　　她喊着已经呛哑的嗓子，直到后来再也喊不出。

　　最后的声嘶力竭的一声长长的嘶哑叫声，依然没人来救她。

　　玄灵一个人深陷在火海里，四目无人，她数次的伸出手，想幻出法术救出自己，可是，她现今只是一个凡人。没有半点仙力，甚至连心计都没有。

　　于是只能一次次的落下，一次次的绝望。

　　这个宫殿内，宫心计存在的地方何其之多，玄灵轻而易举的被污蔑，她甚至没有时间为自己反驳。

　　原因只是因为一个人，青华。

　　上次的狩猎结束后，青华在所有护卫以及狩猎人员的目光下和她共趁一骑，到了宫殿，亦在在宫内所有人的目光里，堂而皇之的把她抱进自己寝室的床上，然后宣太医，为她医治。

　　玄灵的心当时是那样窃喜着，幸福就这样唾手可得的来了，她兴奋又欣喜，却依然安静的接受太医的医治，只不过眼角的余光依然不老实的找寻着，她看到了青华，瞥见青华的目光里看到她的伤，似乎有那么一丝的波动，玄灵都要欣喜欲狂了。

　　真好，一切进展的如此顺利。

　　只不过，这种幸福感，这种顺利，只维持了短短半天，就只是半天。

　　将近晚上之时，玄灵就被宫女们强行带离青华寝宫，然后放进一所屋子里，玄灵还没有回过神来之际，大火就已经熊熊烧起。

　　后宫之中，你争我活，这些都是宠妃之间的较量，而玄灵，却只是一介小小的侍女，所以，杀了她，如此轻而易举，甚至连个理由都不需要。

　　玄灵已经有些脱离意识，在恐惧和剧痛中，虽然知道青华可能还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可是她依然希望他能来救她，这样的希望。

　　好像没有来……为什么他不来？

　　玄灵浑身发抖着躲在角落里的一偶，整个人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火势连绵，没有人，没有任何人，除了火焰不断的啪嗒声，她甚至没有听到其他任何声音。

　　玄灵终于肆无忌惮的哭出了声。她大声的哭着，无限的伤心凄惨。

　　有人突然的抓住了她的双臂摇晃，熊熊烈火，让她看不清，眼泪不断的弥漫，她看不清来人的音容相貌。

　　她只是几乎立刻的抱住来人，如同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还是一直在哭，梦境里，梦境外，都不断的有人摇晃她，有声音在喊，但是很遥远。她听不真切。

　　梦境外，那人的声音紧绷，抱着始终不醒的玄灵。看着玄灵愈见危险的情况，那人终于喊了一声：“灵儿，醒过来！”

　　是这个声音，玄灵虚浮着，用尽了气力才终于听清，就是这个声音，整个凡界的生涯里，后来的他就是这样叫她，灵儿，灵儿。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这样的好听，尤其当他说出来的时候。

　　玄灵醉了，哪怕火焰炽热的她下一刻立刻死去，她还是想听着这句呼唤。尤其还有这样的怀抱，梦境里，梦境外，一样的怀抱，某一个场景，经过了千年，慢慢的重叠起来。

　　梦境外的人，看着微微升起了一丝微笑的玄灵。不禁蹙眉，他扶着她坐好，深知此刻这般情景，运用仙力可能会有风险，平常仙君如若在遇见极致梦魇时，贸然施力，只怕结果适得其反。

　　不过但他会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他是帝君，他有把握。

　　好像火慢慢的，慢慢的灭了，玄灵觉得可以正常的呼吸了，她站起身，在梦境里，缓缓地，缓缓地回了神。

　　梦境外的玄灵，亦是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环顾四周，她坐在浮尘殿的床榻上，背后一股股的力量冲进她的身体里，有人在帮她驱赶梦魇。

　　玄灵想转过身，那人只是冷冷的喝了一句：“别动！”

　　是青华。

　　玄灵彻底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