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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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白色流光自云层中穿出，落入双茶巷仇王府内。这里旧貌换新颜，红帐高悬，一派喜气洋洋。
岑碧青坐在雕梁画栋之下，唉声叹气。大美人要嫁人了，可惜新郎不是我。她有点后悔从前没有好好练功，不过素真姐姐大她一千多岁，她是怎么也不可能赶得上的吧。
三天前是清明佳节，小青和姐姐像寻常一样去西湖赏景游玩。坐在凉亭里，遥望烟雨迷蒙中的雷峰塔，断桥未断，游人如织。那一瞬船影模糊，西湖春雨小住，姐姐一千七百年前的救命恩人竟然就这样出现了。
许仙那个书呆子到底有什么好的，要我姐姐这样一个大美人巴巴的嫁给他，我只不过是小小的戏弄了一下他嘛，还被姐姐骂了。
白素贞身披喜服，穿过回廊，看见廊下那个嘟嘟囔囔的小丫头，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的一叹，打点起柔美的笑容走过去，“青儿，还在生气啊？”
“没有啊。”小青无精打采的回道，嘴巴还撅着，她抬眸看向美若天仙的白素贞，期期艾艾的问，“姐姐，以后你有了官人，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两千多年前的灌江口，哮天犬也是这样问杨戬，“主人，你有了媳妇，会不会不对我好了？”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以后有我们两个人对你好。”
前尘旧梦，转头成空。
白素贞瞧着小青泪花闪闪的委屈样，简直是啼笑皆非，连忙安慰道，“怎么会呢？官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要报答他。即便我与他白首偕老，也不过短短数十载光阴，在我们眼中凡人的寿命，譬如朝生暮死。但妹妹是一辈子的啊，我们会有长久的岁月可以在一起，你说是不是？”
小青想想姐姐说的也对，她的脾气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抹了抹眼泪站起来，“许仙真是好命，我也救过很多人啊，怎么就没人来嫁给我呢？”
白素贞噗一声笑了，“青儿，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成天想着要娶别人？而且你帮的大多是凡人吧，凡人一世，喝过孟婆汤就忘却前尘，如何报恩？”
“喔，”小青终于想起来她现在是姑娘了，思维方式得改改，“姐姐你说，万一我上辈子也救过一个俊俏的郎君，他为了报恩，也要娶我为妻，那我是嫁还是不嫁呢？”
那抹白色流光在檐角停留了一瞬，从仇王府的门缝中穿了出去，杨戬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哼，你想得到美。
转眼过了两个月，端午节快到了。
骄阳似火，暑气蒸腾，岑碧青抬头望向灿烂的日光，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上的汗珠。龙舟竞渡，箬粽飘香，菖蒲艾叶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端午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对蛇来说却是一年中的大劫。
白素贞探手摸她额头，只触到一片火热，担心道，“青儿，以你的功力估计熬不过端午，快到山上去避一避吧。”
小青双颊嫣红，酷热难耐，只得拜别了姐姐，飞回峨眉山清风洞。
南海，落珈山。
“不好啦菩萨，杨戬他又来啦！”观世音菩萨身边的捧珠龙女大呼小叫，飞也似的跑进紫竹林报信。
观音菩萨明显才起不久，鬓发未梳，身着轻薄的纱衣，以丝绦束襟。闻言慌慌张张的拿起清净琉璃瓶，欲躲入紫竹林后避而不见，一面吩咐龙女和善财童子，“告诉杨戬，本座出远门了！”
“菩萨要往何处去？”杨戬的师傅玉鼎真人曾化身须菩提，授孙悟空法术，都知道齐天大圣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昔日杨戬与他斗腾挪变化，也未曾落了下风，可见其驾云速度之快，金玉之声方闻，人已飘然落地。
被抓个正着，菩萨讪讪的缩回踏出去的一条腿，重新端坐于莲台之上。
镶红边滑锦缁衣俊雅持重，外罩黑纱，杨戬颔首低眉，将礼数做的滴水不漏，“弟子杨戬，见过慈航师叔。”
“杨戬，你来了。”观音菩萨微微点头，面上依然挂着普度众生的祥和微笑，心中暗骂道：不如我叫你师叔行不行？！别再来烦我了行不行？！玉鼎啊玉鼎，你看看你收的这些个逆徒！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果然，杨戬开门见山道，“弟子此番，乃是为求取甘露而来，望师叔允准。”
菩萨慈眉善目，宝相庄严，“杨戬，你有所不知，我瓶中甘露聚天地精华凝成，乃是每月初一十五自紫竹林中采集。现在甘露见底，若是再让你拿了去，瓶中柳枝必然枯萎。”菩萨招招手，示意他近前来望一望玉净瓶中，“你看，本座若是捧着一根蔫掉的柳条出去见人，那成何体统？”
“菩萨所言甚是，是弟子思虑不周，”杨戬面上是潜心受教的模样，话锋忽而一转，“不知菩萨的莲花池……”
“哎，”观音大士悠然叹息，“最近降水稀少，本座的莲花池水位下降，放养密度快超过警戒线了，阿弥陀佛，池内生灵何辜。”
“弟子明白，”杨戬感同身受，墨扇一转，指向菩萨侧首边一只蓄满清水，碧波涔涔的瓷盆，“那这个……”
菩萨连忙用手臂护住瓷盆，唯恐被他抢了去，“这是贫僧刚打的洗脸水。”
见菩萨衣衫凌乱，明显尚未梳洗，杨戬忽而心领神会，微微一笑，“弟子来得太早了，似慈航师叔这般貌美如花，自然要好生梳洗打扮才是。”其实杨戬也不明白，为何慈航师叔由道入佛后，就一直以女相示人，难道是自暴自弃？
勉力维持的祥和表情终于咔嚓咔嚓龟裂，菩萨抄起手边的玉净瓶就要揍死杨戬，幸而被红孩儿死命抱住，“大士，大士您不要冲动啊！”
这杨戬好死不死的踩中了大士的痛脚，想当初太乙真人就是嘴贱，夸了一句师弟貌美如花，被当时还是慈航道人的观音追着打，绕昆仑山跑了足足八百圈。
反观杨戬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师叔请勿动怒。这两天瑶池新进了一批东海观赏锦鲤，四公主听心特别选了四尾品相上佳的鱼儿送到真君神殿。可惜杨戬粗鄙之人，只怕糟蹋了这些漂亮的生灵，觉得还是送到菩萨这里来更好，浮头听经，观其自在。”
做了几个深呼吸，观音菩萨盘腿而坐，口诵佛号，“善哉善哉！阳光如此明媚，众生如此可爱，贫僧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见杨戬还站在下首等他回答，菩萨悠悠开口，“既如此，贫僧少洗一次脸也无妨，这盆水就送与你罢。”
“多谢师叔。”杨戬手腕翻转，掌心顿时多了一只羊脂碧玉瓶。那瓷盆中的净水，划过一道弧线，像有生命一般，源源不断注入瓶中。
俄而，他盖上瓶塞，拱手为礼，“叨扰菩萨了，杨戬告退。”
出了紫竹林，正是天朗气清，杨戬也懒得腾云，便施展元始天尊亲传纵地金光术，不消须臾，已至峨眉山清风洞。
他伸手拨开洞口遮蔽的藤蔓，待入得洞内，清凉之气扑面，眼前景致豁然开朗。
一块光滑巨大的磐石之上，岑碧青还在睡大觉。
杨戬略感意外，往年的这个时候，她早受不住端午酷烈暑气，现出蛇身来了。他上前几步细看，有点哭笑不得。
只见小青正面朝下，大喇喇趴在磐石顶，双腿微曲，头斜侧着枕在手臂上，嘴角还挂着亮晶晶的不明液体。
怎么跟哮天犬差不多。
杨戬自然是见过敖寸心的睡相的，只不过那时他们还是夫妻，浓情蜜意时她喜欢窝在他怀里入睡，吵架了就背过身去，整夜不理他。
他不由得回想起弱水下界时，因只有龙族才能进入那飞鸟不过鸿毛不浮的弱水，寸心为了救人筋疲力尽，累倒在海边的巨石上时，似乎也是这个睡姿。
原来她喜欢趴着睡。
怪不得是个太平公主。
杨戬将法力注于墨扇之上，一挥衣袖，银蓝光芒闪过，磐石上青衣少女瞬间消失无踪，只余一条拇指粗细的小青蛇。
他轻轻将蛇盘起，笼于袖中，便离了峨眉，纵上凌云，往天界飞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