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宝莲灯]千年修》风息悠然

16、第十六章

　　杨戬在这保安堂里里外外逛了一圈，小青已换好衣裳自内室走出。翠阁之下珠帘摇曳，杨戬闻声回首，见那抹纤丽身影撩开帘子，新柳色抹胸长裙，绿绦束腰，加上淡黄色的绣花小外套，整体清新又甜美。
　　看那眼睛，没有沾染一丝世俗的哀愁，灵动的令人心折。
　　杨戬莫名觉得，少女时代的西海三公主就该是这样的，娇俏明丽，无忧无虑。哪怕是旧天条时代，龙也算得上最逍遥自在的灵兽了。四海龙宫富丽堂皇不输瑶池，龙族虽是下界地仙，但不受天条禁止思凡的管束，可自由与水族婚配。要是没有遇见他，她还会是父王母后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将来嫁一位才貌双全的如意郎君，碧海青天任其翱翔，哪里会有这纠缠千年的爱恨痴缠，落得永镇西海的下场？
　　他将这诸多的感慨遗憾压入心底，缓缓扫视诊堂，“怎不见白素贞和许仙？”
　　“姐姐和许官人去扬州了，过几日才回。”那日小青从王道灵处买回万灵丹后，白素贞检视一番也说是蟾酥。王道灵偶然发现时疫之症与蟾毒相生相克，可他毕竟不通药理，普通人服了蟾毒，能治好上吐下泻不错，于身体总是有害，恢复元气需得休养一阵。许仙和白素贞在万灵丹的基础上，又添加了几味辅药，拟成一个新药方子名叫保安丸，对症下药，效果更甚万灵丹。可是，要配制数量如此多的保安丸，苏州城内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蟾酥，所以他们前几日离开苏州前往水路枢纽扬州，寻访药材商人去了。
　　杨戬听她讲明前因后果，唇角微微牵起个弧线，他不常笑，这样微微的笑容便格外风采动人。他手腕一翻，隔空取物，掌心便多了一只紫金葫芦，“你看看里面是什么？”
　　小青倒了一丸药，放在鼻尖闻了闻，面容明亮起来，“是蟾酥！太好了！”算算日程，姐姐和许官人最晚明日就该返回苏州，哪怕他们没有找到足够的药材，也不愁保安丸数量不够了。
　　小青现在对真君老爷的神机妙算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怎么每一次，他都能雪中送炭，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呢。她浅笑嫣然，像个孩童似得抱着葫芦，“真君老爷，你对我这么好，青儿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了。”
　　“本君不是帮你，而是为了帮苏州城的百姓，”杨戬顿了一顿，他实在是觉得本君这个充满了官僚意味的自称中二又装逼，对着别人也就罢了，小青每次见他都是一副充满敬爱的表情，如善男信女拜菩萨无异，他剑眉微蹙，忍不住要给她纠正思想，“这里是凡间，不要叫我真君老爷。”
　　“那叫什么？”小青虚心求教。
　　“叫……”杨戬略一思索，循循善诱，连语气都柔了几分，“叫二爷。”
　　二爷？她在真君神殿擦地板的时候，听梅山兄弟就是这么称呼真君的，可是梅山六圣是真君的拜把兄弟啊，她要是也叫二爷，那辈分会不会乱套了？
　　见她眼珠乱转，杨戬一眼便知这个丫头又在瞎纠结了，“神仙与天地同寿，不论辈分。算年龄白素贞大了许仙几乎两千岁，他们不也做了夫妻么？”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身边，但要指望小青抓住真君话语里的关键字那是不可能的，她扭捏了一下，终于轻轻唤道，“二……二爷。”
　　杨戬一怔，难得的晃了神。不是大老爷们那种粗声粗气的二爷，这样的娇声软语，他有多久没有听过了。
　　夫妻间拌嘴本是家常便饭，他们吵归吵，总是有你侬我侬的时候。寸心喜欢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身上撒娇。杨戬自问于情/事算不得温柔，她被他折腾的受不了的时候，也会这样讨好求饶般的唤他二爷，情人耳语，暧昧入骨，一遍又一遍。
　　打住打住！杨戬想大约是他近来练功懈怠了，导致阴阳错乱，他堂堂一个天神，怎么像个凡夫俗子一般，整日里想这些床/笫之私？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日头高企，杨戬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吃上饭呢。他微低了头，对身边的小厨娘道，“青儿，你若要报答我，今日就煮饭给我吃。”
　　“嗯，那真君……”小青眼看着杨戬的脸色似要不好，连忙改口，“那二爷想吃点什么？”
　　杨戬在诊堂妙手回春的牌匾下落座，取过文房四宝，落笔行云流水，他很快就拟了一张菜单。真君虽辟谷千年，于美食上的造诣依然让岑碧青汗颜，她目光扫过那一道道菜名，八道菜，道道皆是苏杭菜系中的精品。
　　菜色用料要新鲜，这价钱嘛也不算便宜。小青忽然想起她最近非常贫穷，正犹豫着该怎么解释，神奇的真君老爷仿佛会读心术一般，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钱袋，“你不必担心银两，我只问你会不会做？”
　　“二爷，你怎么有这么多银锭？”
　　“山路上捡的。”真君撒谎撒的脸不红心不跳。
　　神仙就是神仙啊，小青羡慕的想，她怎么就捡不到这么多银子呢？

　　真君老爷不差钱，岑碧青从集市里采买回了菜，杨戬瞧着她来回忙碌的身影，顿觉枯坐等吃也是无趣，他摇着墨扇进了灶房。
　　小青把白米洗净下锅，杨戬疑惑，“只有我们两个人吃，米是不是煮的太多了？哮天犬你给他蒸一盘肉骨头就好。”
　　“姐姐和许官人今天有可能回来，所以我多准备一些，旅途劳顿的人归家，绝对没有比热乎的饭菜更能暖心了。”她将锅盖盖上，用软布擦了擦手，回转身来笑眯眯答道。
　　她姿态闲适随意，述说的只是生活中再平凡不过的一件小事，听在杨戬耳朵里却是有所触动，他静静凝视着她，眼中神色复杂莫测。
　　他已不记得千年的岁月里，他与寸心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争吵，大约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两个人都是不服输的性子，你来我往，拌嘴到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他厌烦她无理取闹，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他带着草头神们四处打猎，足迹遍布五湖四海，一离家就是茫茫无期，寸心从来不知道他哪一天就会回去。可他每一次返家，不论是青天白日还是夜色深沉，总能在橱柜里找到新鲜饭菜。
　　敖寸心是西海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他，持家整内，煮饭洒扫，她也都跟三妹学了。
　　原来她也曾是这样，默默的做好了饭菜，一日日等着不知何时归来的丈夫，直到那些佳肴慢慢冷却，成为冰凉的残羹剩饭。
　　天庭每一次下旨让他出征，临行前她总是千咛万嘱，天黑出门要记得带伞，夜里风大，记得多添件衣服，与人交手要多留个心眼，防止小人暗算。杨戬只当寸心是唠叨，不驳却也从未放在心上，他自恃法力高强，又不是肉身凡胎，哪能淋个雨吹个风就病了？
　　杨戬与哮天犬阴差阳错换了身体，寸心以为他们还没有换回来，她问哮天犬，是不是说过活着回来就娶她为妻，哮天犬回答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伤心的掉泪。杨戬去征讨花果山，返回灌江口时寸心从屋子里冲出来，抱着杨戬向他道歉，她说她不该逼他去打孙悟空，可惜这次她还是抱错了人，那只是孙悟空变的杨戬。他们之间总是错过，总是无奈。为何他没有早些读懂彼此的心意，为何直到她被王母娘娘镇于西海，他才发现自己对寸心的感情究竟有多深。
　　在灌江口，他宁愿与兄弟们一起潇洒恣意豪气干云，也不愿被儿女私情所绊，十天半月不着家是稀松平常，他究竟是哪来的有恃无恐，无论他回不回去，寸心都会替他守着偌大的杨府？
　　杨戬娶敖寸心的时候还不太明白什么是爱，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寸心爱他，她选择嫁给他已是罪犯天条，她早已回不去西海，早就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了，除了灌江口杨府，她哪里还有家？
　　是了，寸心一直都爱着他，哪怕他用手掐着她脖子的那一刻，她的眼睛里，也没有对他一丝一毫的恨。
　　她永远都是这么傻。
　　犹记得新天条出世后，思凡女仙开释，玉帝在凌霄殿论功行赏，杨戬再一次遇见了陪着杨婵上天谢恩的东海四公主敖听心。
　　华山脚下的濒临死境如过眼云烟，司法天神银丝战袍曳地，依然是气度高华，俊美无双。敖听心身着鎏金锁甲，眉目间还是熟悉的英气之美，她是如何评价杨戬的一番作为的？
　　她说，杨戬，你太聪明，你自以为替所有人安排好了适合他们的结局，然后你便可以了无牵挂的消失于三界，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天你的妹妹，你的外甥，你的结拜兄弟们知道了真相，他们该如何自处，忆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将情何以堪？我真的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阻止寸心嫁给你。你这样的人注定要成为英雄，受三界敬仰，可惜做英雄的妻子是一件特别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因为你的心太大，你待苍生多情，待身边人却无情。寸心太傻了，她从来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她作茧自缚了一千余年，以为总有一天你会把心给她，可惜她等到的是永镇西海，龙珠粉碎的结局。
　　敖听心云淡风轻的说完这段话，然后她问他，“杨戬，你算无遗策，你可曾料到自己的计划竟然害死了寸心？现在你心痛吗？”
　　字字锥心，他痛了六百多年了。
　　杨戬走上前去，轻轻把小青揽入怀中，她瞬间不知所措，想要推开他，却听见头顶属于他的声音，低沉冷质，像发烫的冰雪，竟有心酸的感觉，“别动，一会就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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