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屯搅匪记》桃味危机

1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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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的一阵狗啃惊了一跳，接下来陈有财就那么迷迷糊糊的，有些飘飘然的，一会亲亲李狗蛋的眼睛，一会揉揉李狗蛋的胸膛，总之手上没闲着，腰也没闲着。具体都干了什么呢？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情事结束揉了揉李狗蛋的头发，他木着脸想道，共同经历了这许多的日子，总算你还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混蛋。

　　炕上的被褥和李狗蛋本人都大咧咧地展示着云翻雨过的狼狈痕迹，懒蛋陈有财从小到大第一次烧了热水一桶桶拎进来似乎是打算伺候别人洗澡。他试了试水温，颇费了些力气把李狗蛋拉起来架到大木桶里，道：“你不要把水弄到地上了。”

　　李狗蛋缩在水盆里，蜷起来的膝盖还比水面高一截儿。陈有财本打算这也进去同狗蛋舒舒服服沐个鸳鸯浴，如今看来计划难得实现，所以皱了皱眉头，没多说什么。他挽起袖子来舀了一葫芦瓢的热水，给李狗蛋清洗溅在胸膛的精水，若有所思：“前些日子我见你在冷水里洗澡，身上粉扑扑的像个姑娘家，只当是水凉你耐不住，今日一看，却不是那洗澡水的罪过。”

　　“小爷这就是精血足火气旺，你个白脸娃娃懂什么。”桶里的人故作潇洒地靠着，一条胳膊虚虚地搭载浴桶沿儿上，另一只手消停不下来，一会儿玩玩水花一会儿拽拽毛巾，最后嬉皮笑脸地把手摸到陈有财的脸上去，“我以前听人家讲故事，说原来的皇帝，洗澡的时候都是美人相伴，佳丽在侧，我现在比过去坐龙椅的王八羔子们大概也没折到哪儿去。”

　　陈有财皱着眉头躲开李狗蛋那只水淋淋的大手，不耐道：“这皇帝之后怎么了知道吗？”

　　“不知道，美人快给寡人讲来。”

　　“精尽人亡了。”陈有财神色都没带变，信口开河，随手拈来，两只爪子替还在水里扑棱的李狗蛋前胸后背来回搓拭，声音却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若不是李狗蛋多日以来对陈司令是寸步不离观察入微，恐怕连这点笑意都是听不出的。

　　随之他也就玩笑道：“也得看咱们陈司令有没有做大赵小赵的本事不是？”

　　一瓜瓢热水顺头就浇了下来，陈有财冷脸道：“给你洗一个澡，怎么话就这么多？就是我小时候养的小兔子小狗丢进水塘里，也不见得有你能蹩腾。”

　　许他说人，就是不许别人说他。李狗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假使陈有财这个崽子脾性什么时候能掰过来一星半点的，他也要去菩萨庙烧一柱高香了。不过他洗着洗着，叫温热的水汽一熏，倒是半真半假开始寻摸起了同陈有财之后的日子，然而，只想了片刻，又忍不住在心底盘问起自己来：自己对这位陈司令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一面，他看人下菜久了，对这头相貌出众的倔驴的确有几分怜香惜玉的心在，任是陈有财怎样地软硬手段花样百出，他也总想着让一让哄一哄，哄得对方高兴，自己又没什么损失便是最好；一面，他又素来穿花过叶从不留情——情之一字，于他这样行走江湖的人而言，实在虚无缥缈的紧，情字傍身，无非拖累，于人于己，都无益处。他对陈有财，或者陈有财对他，都不像是非你不可、至死不渝。何况陈有财这个人他知道，斤斤计较，睚眦必报，说了想要他的命，总有一天是真的会要去的，这时候再温柔，再体贴，该翻脸的时候谁还认账？难道他还能四处跟人嚷嚷叫这个小白脸捅了屁股？真到了那一步，他就是还有爱护貌美陈司令的一颗心，恐怕都没有那个命。毕竟陈有财在他这里实打实地吃了一个闷亏，追究起来，也是他胡说八道种出的苦果。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陈有财，心中五味，不是滋味。垂下眼睛，又看到陈有财替他擦洗的手。

　　他们陈司令这双驴蹄子从来没伺候过人，虽然生得不怎么好看，又有些许茧子，一眼看上去却也是细皮嫩肉，白白软软，因着一直在热水里，甚至还透着些粉红，显示了手主人此刻是如何尽心尽力，险些就让人忘记了同样这双手是当初怎样握鞭子，怎样开枪的。

　　他低着头说：“陈有财，我自己来就成。”

　　陈司令蹲在一旁替人搓背早已是腰酸背痛，然而听到李狗蛋这么一句话，不由地心中泛着甜蜜，想道，原来我疼你，你也是知道疼我的，便语气含笑，口吻轻快，回答道：“怎么，怕了那个‘精尽人亡’，不当昏君了？”

　　按照他对李狗蛋的理解，接下来这人又会有一大堆的歪理邪说排队等着往他耳朵眼里砸，没想到他话问完，李狗蛋竟然仍是低着头，并不作答。于是他的脸色自松快到平淡，再由平淡转为了厌恶，最后想通了什么似的，那张不善于做表情的脸上一时间红黑交替，最后定格在了怒不可遏上。

　　他站起来，踹了一脚浴桶：“你还真就是条养不熟的狼崽子，我好话说完，好事做尽，你还不满意，又是曲意逢迎让我放松警惕，又是故作姿态要划清界限，你心肠这么硬，之前勾引我又算什么？”

　　待遇总算是从“吊着不给碰”升级到了“曲意逢迎”，李狗蛋十分想笑，但是又实在觉得这事儿从根儿上就没什么好笑的。他对陈有财存着这样的戒心，难道陈有财就对他毫无保留了？明明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陈有财就宁愿烂在双方肚子里，也不肯把话挑明白说利落，且但凡有人要触碰这个事实，他就要发疯。

　　“算了，司令乐意洗，那就继续吧。”

　　没想到陈有财气鼓鼓把葫芦瓢往桶里一掷，转身抱着被子就出门另寻住处，留下浴桶里精光的李狗蛋对着床板哭笑不得。他心想，陈有财这个怪毛病恐怕这辈子是掰不过来了，怎么脾气不咋地，心眼还特别小呢？

　　最后也就只能是他自己草草地擦了身上裹进被子里取暖。

　　月把来头一次，他独占了整整一张炕。身后没有陈有财那冰凉的胳膊冰凉的脚，一时间倒有些不习惯。他离了陈有财睡不安稳，陈有财身边连个热乎的暖炉都没有，想必更是不踏实。而且陈有财的咳嗽是老毛病了，又总是夜半发作，犯起来的时候常常看得他在一旁都跟着肺管子疼，也不知道今晚有没有个能支使的上的人倒个水添床被。

　　李狗蛋想了想，干脆利索地穿好了衣裳，出门去院子各房里找陈有财的踪迹。追踪寻人，也算是他的半个老本行，院子不大，自然难不住他，可陈有财把房门闭得严实，屋内拿木栓子闩住了，任是他如何敲门，陈有财俱是不答应，干脆地甩了他一身闭门羹。

　　门口的警卫显然已经是被心情不佳的司令教训过了，哆哆嗦嗦地上去拉李狗蛋，让他小声一些，不要打扰司令就寝。

　　“去去去，我在这儿替你守着，大半夜的你回去睡！”李狗蛋挥挥手，就要赶人。

　　警卫员又哪里敢走动，一旦出了问题，他是玩忽职守的大罪，只能推了推李狗蛋说：“你可饶了我吧，这能换吗？”

　　就在这时，房内传来陈司令冷冰冰的声音：“他愿意冻着，就由他冻着，权当给你放假，你回去便是！明天副官长若是查问，你叫他直接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