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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番外:如何在时光中寻你(21) ...

  •   天已经黑了,别墅区的家家户户已经亮起了灯火,但除了角落里、占地面积极广的那栋小楼。

      严恺洲站在路灯下看着漆黑的别墅,以前他回来的时候里面都亮着灯,每当他打开院子的门,她都会打开门从别墅里跑出来飞奔进他的怀里,把他抱个满怀,跳在他身上搂住他的脖颈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夏天的时候光着脚丫子,冬天的时候穿着毛绒绒的袜子,她总是厚着脸皮的赖在他身上要他抱着她进屋。

      如今门打开了,没有人飞扑入怀,也没有人在他耳边说个不停。入目的是满院的盎然生机,月季在墙边一簇一簇的绽放,草地铺满了被雨水打落的花瓣。

      青石板被水浸湿颜色愈发深沉,踩上去,明明隔了鞋子,雨后的湿气却从脚底窜进身体,让人如至冰窖。

      踩上台阶,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打开门,屋内的温暖铺面而来,屋子里的灯光骤然亮起,点亮了漆黑的空间。

      眼前的场景与记忆中的家一模一样,门口有他的拖鞋,茶几上有他的打火机,电视柜摆着他们的合照,甚至连餐桌上的那束勿忘我都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似乎是为了印证什么,严恺洲快步上楼,冲进了卧室,拉开了衣柜。

      衣柜里,他的衣服挂在左边,她的衣服在右边,他的领带、手表放在收纳盒里,床头柜放着的书反扣在上面,书页里还有他的阅读笔记。

      这些属于他的东西当初离婚时他全部托人拿走了,但是现在一样不少,甚至还添了不少新的款式。

      他走后,她复制了他所有的东西,假装他还在,就连书里的笔记都是她仿着他的笔迹写的。

      严恺洲躺在床上,看着林也伊曾经睡过的地方。

      他的手轻轻的搭在她的枕头上,就好像他触碰的是她的脸颊,温柔的,眷恋的,他想问问她,分开的这些年她是不是也像他看着旁边的空位子那样看着他。

      眼角有些许湿润,眼泪没有流下来,但全身上下都在疼,没有一寸是不疼的。被子里全部是她的温度,那些带着她气息的空气进入身体,流过心脏,随着血液走过身体的每个角落,复苏了和她有关的一切记忆。

      就像潘多拉的魔盒,记忆叫嚣着,快乐的、悲伤的、绝望的,通通与林也伊有关,肆意拉扯他的心弦,几乎快要扯断。

      林也伊,他最爱的人,已经随着那场大火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他再也听不到和她有关的任何消息,他连恨都不知道该恨谁。

      那一夜他的梦里一片漆黑,他清醒着,又糊涂着,他时时刻刻盼着她能够来他的梦中,一直等,等到了天亮,等到了他睁开眼,她都不曾出现。

      “砰。”

      楼下传来了关门声。

      林也伊!

      严恺洲鞋子都没穿,着急的跑下楼,恍惚的以为这十年都是他的一场梦,他醒了,他的家还在,他的妻子也还在,他们没有分开。

      她回来了,他有好多话想给她说。现在是早上,她有早起跑步的习惯,而他总是在她回家之前做好早餐,但是今天他起晚了,他要怎么给她解释?林也伊是个娇气的小姑娘,她被他宠坏了。要是她没吃到她想吃的早餐,她会不开心,然后给他没事找事……

      所有的情绪在看到楼下的人戛然而止。

      “您醒了。”

      来的人是林启,他手里拿着早点,看见严恺洲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意外。

      倒是看到严恺洲眼中的光一点点的黯淡,他知道他以为这一切都是梦。

      但这不是梦,林也伊死了,昨天是她的葬礼。

      “吃点东西吧。”

      林启把早餐放在餐桌,开始给屋子里的花换水。

      “恺洲少爷。”做完手里的活,林启站到了严恺洲面前,他佝偻着背,熨帖妥当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已经没有曾经的气宇轩昂。

      “我知道您已经结婚了,过段时间会回美国。如果以后,您回国探亲,有空闲时间的话,请您回来看看。您走后她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很多年,每天都盼着您回家。她曾开玩笑和我说,如果她死了,她的魂也会回到这里,如果看到您来,我想她一定会很开心。”

      林启走了,走之前他告诉严恺洲,他可以去家庭影院看看。

      严恺洲去了家庭影院,在那里他看到了分别的十年林也伊和他们孩子所有的录像。

      年代最远的录像带开篇的镜头里是长长的医院走廊,里面充满婴儿的啼哭。拍摄的人走到走廊尽头,推开了门。

      “也伊。”

      半卧在病床上的林也伊看到来人,笑得开心,“林叔。”然后比了个“嘘”的手势。

      她很瘦,脸色苍白,好似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生孩子很疼,她那么怕疼的人,到底是怎么熬过去的?

      “这位是我们伟大的妈妈,林也伊,旁边这个小朋友呢,是我们的煜言。妈妈在生煜言的时候受了很多的苦,所以小煜言长大了要好好照顾妈妈哦。”

      镜头里的小婴儿乖巧的睡着了,林启的声音很轻。

      严恺洲看着屏幕里的小小的人儿,心尖被紧紧的揪着,那是他们的孩子,他作为父亲却是十年后才知道他的存在,还是在孩子母亲的葬礼。

      镜头外,林也伊问林启要了摄像机,镜头一转,对准了林启,她的声音很是温柔,“煜言宝宝,这个是姥爷哦,姥爷对妈妈很好,以后煜言长大了要和妈妈一起孝敬姥爷,明白吗?”

      “大小姐,使不得使不得,我就是林家的下人。”

      “林叔。”林也伊声音有些哽咽,“别人把你当下人,但在我这里,你就是我的长辈,是我的家人,煜言叫你一声姥爷是应该的。”

      林也伊虽不幸,但这辈子有林启这样一个长辈陪在她身边,带着她成长,给了她唯一的亲情温暖。

      严恺洲看着录像带里其乐融融的三代人,煜言慢慢的长大,林也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林启一头灰发越来越白,他们在国外过得很好,他们会为了彼此的生日准备小惊喜,会因为一件可爱的事情拍手唱歌。

      严恺洲的目光紧跟着林也伊,没有他参与的这十年,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简单,灿烂而肆无忌惮,她看向镜头的眼神时而温柔,时而俏皮。

      有时候她又会出神,在林启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落落大方的回答:有点想他。

      “要是他在就好了。”

      “你可以去找他的。”

      镜头里,她摇了摇头,不语。眼中是剪碎了的阳光,波光粼粼。

      录像的最后是林也伊的一段自白,就在这个家庭影院,她坐的地方是他现在坐的左边位置。

      “大晚上睡不着,总感觉心里不踏实,以防万一吧。多做一手准备终归是好的。”

      屏幕里,林也伊抡了抡耳边的碎发,她看起来有些疲惫,就连脸上的笑容都那么淡,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它吹散。

      “林叔,希望你不要看到这段,如果倒霉看到了,对不起,我又让你担惊受怕了。”

      “我以你和煜言的名义弄了基金,里面的钱应该够用。这些年我买了很多不动产,一半放到你的名下,一半放在了煜言的名下,应该能保证你们衣食无忧。如果急需用钱,你可以把这套房子卖了。”

      这套房子指的是她和严恺洲的家。

      “卖之前你记得把里面的东西都处理了,能销毁的就全部销毁,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林也伊无所谓的耸耸肩,“不过我们给煜言录的录像不能丢,要好好的保存,以后给他媳妇儿看,让她知道煜言的妈妈很爱很爱他。”

      “煜言……”林也伊欲言又止,嘴角轻轻上扬,“他的身世就当个秘密吧,我希望他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长大,简简单单的,快快乐乐的。但是我觉得以阿哲的聪明,知道我出事,他一定会把这里翻个底朝天,到时候煜言肯定藏不住。不过你放心,如果阿哲知道了,我也准备了后手,到时候律师会把东西给他。”

      “林叔,这么多年,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煜言,妈妈有些庆幸你生病了,如果你是个正常的孩子我担心你会哭会找妈妈,但是你不会,你会在自己的世界过得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孩子,妈妈很高兴你选择我作你的妈妈,但是妈妈很抱歉没能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和一个完整的家。希望你不要生妈妈的气,好不好?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长大,遇到一个你爱的、又爱你的人。”

      “最后……”林也伊拉长了语调,侧头看向右边的座位,嘴角挂不住任何笑容,很是委屈,“最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低下了头,有些难过,“就这样吧。”

      严恺洲没日没夜的看完了林也伊和儿子的录像,林也伊的日记他也一字不落的看了。

      几十本日记记载了林也伊的一生,严恺洲在那些字里的时光中努力的寻找着他的爱人,找到最后,是多年以前她送给他的贺卡。

      贺卡已经褪了颜色,封面的画露出了铅笔素描的痕迹,里面的画不仅褪了颜色,还露出了藏在那副深色画下的一行字。

      “很喜欢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连着曾经最下面的那句话:亲爱的,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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