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宇不凡》缦茱纱华

3、情窦初开

　　经过十来天的时间，朗玉祁跟村里其他人渐渐熟稔，竟似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他跟李倾每天早上一起去地里劳作，中午日头最盛的时候，就近找棵树靠着小憩片刻，晚上再一道回家。
　　他晚上睡觉时再不会时刻攥着拳。
　　李倾晨起的时候常常会发现朗玉祁紧紧抱着他，胳膊大腿压得他严严实实，就像害怕李倾随时会消失一样。李倾本想推搡他边去，他却坚如磐石纹丝不动，只得随他去了。
　　亲得真像是亲兄弟。
　　两个人也都没有提朗玉祁什么时候走这种问题：李倾是不好意思提，而朗玉祁，似乎真的把客气当做推心置腹了。
　　口粮什么的竟没让李倾像前一阵那么发愁。隔壁六婶会时不时送来一些。六婶早年丧夫，独自把女儿拉扯到十三岁，姑娘出落得水灵灵的，见了李倾就喊狗哥。六婶夫家当年是村里的大户，自己家的田都租了出去，每年等着收租子。他们为人和气，佃户们也都心甘情愿交租子，哪怕是六婶当家之后，每年收的租子也只多不少。可是家里都是女人，吃的也不多，救济下李倾，还是完全可以的。
　　就这样一来二去，朗玉祁就像模像样地住了下来。李倾可怜他跟自己一样是个无依无靠之人，设身处地一忖度，也不急着赶他走了。就这样过了大半年，转眼腊月将至。
　　腊月是农家一年以来的重中之重。忙碌了一年，终于能有个正当的理由好好儿休息一下，不管这一年收成怎么样，都在家里心无旁骛地安顿过年。村子里到处都是忙碌而喜庆的景象。张家杀了一头猪，李家宰了一头羊，村东头樊老爷子远嫁的闺女也回来了，就连陈瘸子家的狗生了一窝小狗都起了大年节下讨喜的名字。
　　以往李倾只当自己是个局外人，孤零零怎么样都能凑合，可家里蓦然多出来那个所谓的“哥哥”，倒似乎多出一副推搡不掉的担子来。李倾早早地去这家换块肉，去那家买点果子酒，封山前砍的柴也在院子的角落整齐堆好，以助他们过冬。
　　朝夕相对了几个月，李倾的防备一点点卸下，他发现朗玉祁似乎也没有像他想的那么心机深沉，他礼数周全，善于敛财，在他的提点下，田里的收成，也比上一年多了五成。所以他心存感激，倒拿出了十分力气想让朗玉祁在这里过个像样的年。
　　除夕夜伴着阵阵鞭炮声到来了，李倾跟朗玉祁在家里的矮桌旁坐定，就等着饺子出锅了开始庆祝新年的到来。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李倾应声去开门，只见六婶的女儿月月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狗哥，我娘说怕你们自己弄的不够吃，让我给你们送一盘。她在家里忙得脱不开身，就让我来了。”
　　每年的除夕，是六婶家最热闹的一天。六婶对她家的租户甚是感激，每年除夕都会在家里准备一大桌子好酒好菜来招待他们，有的人家只来一个人，有的甚至来两个三个，迎来送往间六婶都是热情款待，从不厚此薄彼。最开始几年，李倾还小，也会在这天去六婶家凑热闹，但是后来年长了，越发觉得自己去了没甚意思，就怎么也不肯去了，而六婶送来一盘饺子，却是一年年从无间断。
　　下午飘起的雪花，这时也才盖了薄薄的一层，月月穿着红底的棉袄，在夜色里显得异常娇俏可人。笑起来弯弯的眼睛，浅浅的梨涡都被身后的雪衬得越发好看。
　　李倾忙接过来这盘饺子，让月月进屋来坐。月月摇摇头笑着说：“狗哥，家里还有好些人呢，我明天再来找你玩。”说着就挥挥手回家去了。
　　看着她进了家门，李倾才关门回到屋里。
　　“可看够了？”还没坐下，朗玉祁就开口说。
　　“小姑娘家的，一个人不安全。虽说近，但万一有什么穷凶极恶的野兽来找吃食，也极有可能。”
　　朗玉祁听了这话，也不置可否，轻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六婶的饺子跟自己煮的掺在一起，两个人倒也吃的尽兴。旁边的小碗里是李倾买来的果子酒。酒香沁人，伴着果子的甜味。
　　“祝来年风调雨顺。”李倾说的是村里人祝酒词的惯常开头。
　　朗玉祁举起碗微微点头，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