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苍物语》沉沦荼靡

140、相杀×闪回×娄阵

　　梧桐没有杀牙，只是把他打晕而已，他认为一个为了朋友来报仇的人不会是坏人。
　　把牙拖到别的地方，然后在房间里坐一会儿，果然看见煌燕顺着里面的道路缓缓走来。

　　“你果然来了。”他笑道。
　　“你果然在等我。”煌燕也回以微笑。
　　两个人笑了一会儿，笑容渐渐消失。
　　“你来干嘛？”
　　“你为什么要等我？”
　　同时的问话。

　　静默半晌，煌燕先开口：“师父已经下了严命，到了今天这地步再和他作对的——必须杀死。”
　　“也就是说你是来杀我的。煌燕……”梧桐深吸一口气：“我问你，我妈妈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煌燕点头：“苍月小姐说的话都很有道理，所以我都有用心去记。”
　　“……妈妈说过：并不是什么样的错误都可以原谅，都可以重来。有些人被称作罪无可恕——梅鲁艾姆是，墨莲是，而你——”
　　煌燕失笑：“我也是？”
　　梧桐摇头：“你快要是了！”
　　煌燕沉默，然后点头：“有道理，确实如此，师父做的事情很多得不到谅解，但是结果是好的就可以。”
　　梧桐嗤笑。
　　“不要发出这样的声音，梧桐。你可以想一想，你相处的人又如何？幻影旅团，揍敌客家族，哪个不是天怒人怨？就算是苍月小姐自己，也做过被人怨恨的事吧？”
　　“切~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不好拐。”梧桐轻嗤一声：“好吧，那就说实话。墨莲的野心太大，他的野心影响到每一个人——尤其是我们，所以我们不可能让他活着。”
　　“难道你们就从来没有过野心吗？”煌燕不信的问。
　　“野心吗？不是没有，不过我们的野心都很——应该说是自由。”
　　梧桐掰着手指开始数：“先说我的：我希望东果驼可以蒸蒸日上安宁平和；奇牙的：可以和小杰一起开开心心生活；小杰的：能够找到父亲，找到自己的路；伊尔谜的：守护我妈妈一辈子；西索的：不断拥有更完美的战斗；库洛洛的：带着他的旅团一起胡作非为随心所欲；妈妈的：能够过一些自己希望的平和日子，起码不会总有人来骚扰。这些愿望对我们来说其实都不容易达成，都需要很努力，但是——这就是野心，也没有人像你的师父一样，一定要把全世界都变成自己的。他开心，别人就遭殃了。”
　　“师父是为了这个世界，他希望在自己的领导下，这个世界的人们可以过得更好！”
　　“胡扯，他只是为了自己的欲望。一切的人，都可以为自己的欲望找出最千奇百怪却顺理成章的借口。”
　　“你胡说！不要再诋毁师父！”煌燕吼道。
　　“我是不是诋毁，你只要问问自己快不快乐就知道！”梧桐也拉高了声音：“你只说你要跟着你师父，这样做你快乐吗？”
　　“……快乐，只要师父，我就快乐！”
　　“你也在胡扯！”梧桐毫不留情：“我看，你根本就不明白快乐是什么，也根本没体会过快乐！”
　　“我——”煌燕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没法反驳。
　　快乐是什么？他真的说不出来，就算一定要说，他也只能想起和梧桐一起生活的日子。
　　如果那才算是快乐的话，那么和师父在一起的自己……真的没有快乐吗？
　　看见煌燕的彷徨，梧桐放柔了声音：“算了吧，煌燕，不要再坚持了，你不想回到以前那种自由自在的快乐生活吗？”
　　自由自在？煌燕轻轻摇头：“没有自由自在可言，从一开始就是。我是遵照师父的指令接近你，这一点不能改变。而且……我一直会跟随着师父的脚步前进，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你……一定要这么固执下去吗？”梧桐焦躁地走来走去：“每次看到小杰和奇牙相处，我就总可以想起我们的以前。明明我们曾经那么快乐的，为什么一定要被破坏！”
　　“因为——是假的，一切都是。”煌燕的脸色渐渐开始冷若冰霜：“梧桐，我再说最后一遍，你走吧，离开这里，以后不要再和师父做对。”
　　“既然如此，我也要说：我是不可能走的，我和我妈妈他们一起来这里，也要一起回去——在杀死墨莲之后！”
　　“那就没办法了……”煌燕抽出刀：“这次我真的要杀了你。”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话！”梧桐亦毫不示弱：“不过，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在这里我们打起来的话，墓穴会塌的。”
　　“说的也是……”
　　两道人影飞速向墓穴外掠去，明明是那么接近，却隔着绝对无法跨越的深壑。
　　明明我们也是朋友，那么好的朋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墓穴外的山顶吹着凉爽的风，不管对谁来说，这里可能都是一个很好的葬身之处。
　　煌燕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梧桐身后，梧桐挥拳打去，煌燕抓住他肩膀，在半空中半个回环，一脚踢向梧桐面门。
　　梧桐挥掌躲开，一手按住煌燕的手拉向自己。
　　运了念力挣开，煌燕在瞬间一拳接一拳打向梧桐，毫无半点停歇。
　　“喝！”从梧桐身上突然爆发强大的念，就好像用整个身体发出念弹一般，将煌燕远远弹开。

　　一轮攻击过后，两个人都是只有衣衫有点凌乱，而旁边的树却倒了十几棵，空出好大一块地方。
　　“念力太强了。”煌燕赞叹。
　　“你速度也真够快，我都跟不上。”梧桐也说。
　　“嗯，因为我一直在想对付你的方法，对于能吃人的奇美拉蚁来说，念量是绝对比不上的，只有在速度和技巧上下功夫。”
　　“技巧就是经验，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所以你就在速度上下功夫了？果然是不错的速度。”梧桐沉下脸，念量在不断增长：“但是不管有多快的速度，在足够的力量面前总是毫无用处。所以兔鹿之流只是猎物，只有虎狼才能称王。”
　　已经到达一个临界点，梧桐的念量却还在不停增长，最后停止在身体几乎要爆炸的边缘。
　　“这样的话，你怎么办？”念力一层一层从外至内将身体包裹，几乎要发出光芒，那念力的强度已经不是速度可以打破的了。
　　“……和你打果然很吃亏，梧桐。”煌燕叹息：“你太强了，强的不是我能比拟的，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强了这么多。”
　　“如果我不强大，就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切~和你说这么多做什么。”梧桐又冲上去：“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鲜血渲染了刀锋的鲜红，慢慢的两个人都开始流血，染红了地面，染红了树木，染红了自己，也染红了天空。
　　“这是……最后一击了！”梧桐高高举起剑，念开始向剑上聚集，一点点散发出来。
　　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没有留下半分力量待下一击，只是在这一次分出胜负。
　　“我不想再继续……这场战斗！”
　　“也好，我也是如此想。”
　　两个人都积攒全力，正视着对方的眼睛，曾经欢乐，曾经悲伤，曾经同心协力，曾经相互愤恨，但是现在——
　　“喝啊——！！”
　　“啊——！！”
　　力与力的撞击，在此结束！

　　在刀锋断了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愿望：活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死在自己在乎的人手中。
　　此刻闭上双眼，似乎感觉自己的梦实现了……

　　“为什么？为什么最后把刀收回去了？你的速度明明比我快！”紧抱着怀里不断变冷的身体，梧桐大声喊叫。
　　“可能因为……我真的不快乐吧，也可能因为我真的对你下不去手，更可能因为——算了，说这么多干嘛？”煌燕笑问着他：“我们还是朋友吧。”
　　“……是，当然是，你是我第一个，也是最好的朋友。”
　　“呵呵，这样就好了。”煌燕安静躺在他怀里，感受着自己的力量随着血液流走而消失：“我是你的朋友，我是师父的弟子，虽然很虚伪……但我至少做到了问心无愧。”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杀我？”梧桐哽咽了。
　　“呵呵，我可以死，但是梧桐不可以死啊，梧桐是很多人的未来……这句话我很早就说过了。”深吸一口气，煌燕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看见东西。
　　于是他闭上眼睛，轻轻把脸贴在梧桐胸膛上：“希望下辈子……不要这么累就好了。”

　　人死的时候，原来一生真的会在眼前晃过，那么清晰。
　　流星街的小小身影只能住在垃圾堆最密集的地方，用无法避寒的东西搭成一间小小的废物，在无人的时候才敢出去摸索一点别人不要的勉强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几次三番想死却没有勇气，几次三番浑身是伤的从别人手下逃亡，然后遇到了师父，被师父带出了流星街，师父对自己说希望自己成为他的力量和帮助。
　　然后就宛如流星过际的生活——学习与变强，变强与杀戮。
　　慢慢的师父的梦想就变成自己的梦想，慢慢的师父的快乐就变成自己的快乐，慢慢的已经不太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直到遇见梧桐为止——他的笑让自己觉得亲切，他做的事情让自己在意，他所说的一切让自己觉得有趣，然后就想着一直和他这样在一起有多快乐。
　　还有什么？
　　好像……没有了。
　　这一生就是这样，为了生存拼搏，为了师父拼搏，最后认识梧桐——是最幸运的事。
　　单调而疲惫，真希望下辈子不要再这么累……
　　真的累了……

　　“喂，燕子，我们永远是朋友，最好的朋友，到了下辈子也是。”
　　最后停留在耳中的是梧桐的声音，悠然回响，荡气回肠，永远听不腻的言语……

　　那间有归乡之路的墓室大了有一倍左右，多了很多稀奇古怪，但苍月却一眼能看出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原先放棺材的位置现在换成一张很大的白玉雕龙椅，墨莲就坐在那上面，身穿滚龙黄袍，头戴九珠攒冠，面色悲哀的思索着什么。
　　九州之主，应天之子吗？这就是你想达到的高度？
　　“你来啦。”看到她，墨莲笑得温柔：“你看，这地方被我布置得不错吧？我看了很多关于你民族的记载，原来那样的王这才是真正的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多大的气魄。”
　　“是不错。不过你看的札记只记载了兴，难道没有记载衰吗？兴衰终有时，好的总会替代坏的，那腐朽的制度在现代早已经没用了。”
　　“我是看过，不过我认为这些兴衰都太过愚蠢，智者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而且好与坏应该是自己决定，如果我把这种制度变得比现在更好，我相信就不会有人反对了。”
　　“和你这种人，多说无益，只有——喂，小伊，你先放开我好不好？”苍月无奈，自进了这屋子伊而谜就把他抓的死紧，半点不肯放松。
　　“你不要动手，我们来。”伊尔谜沉声道。
　　动手就免不了要接近中央那个阵法，接近中央那个阵法就免不了会有危险，如果苍月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他死一万次都不够补偿心中的痛。
　　“呵呵，看来只有揍敌客先生懂得这里对你的含义啊。”墨莲微笑着起身。
　　“你知道？”苍月挑眉问。
　　“当然，我既然进到这里，又怎么会不知道？”墨莲走到法阵中央，摊开双手：“就是这里不是吗？如果你发动它的话，你就可以回去了——回去另外一个世界，回去一个有你中华民族的世界，你的家。”
　　这下子，紧张的不止伊尔谜一个，连库洛洛和西索都移动脚步将她护在身后。
　　轻轻挣开伊尔谜的手，拍拍库洛洛和西索的肩膀示意他们让开，苍月就站在阵法边缘。
　　“如何？你不想回家吗？”墨莲用着魅惑的声音：“没有人不想回家的吧？”
　　“家？是啊，没有人不想回去，问题是家在哪里。”苍月伸出手指虚抚着阵法：“在来到这里以前，我的职业是杀手，没有家，也没有亲人。唯一做的就是收钱取命。对了，还有一条也要告诉你：我在那里已经死了，连身体都炸成碎片。”
　　“你的意思就是——”
　　“我在乎的人在这里，在乎我的人在这里，我的家也就在这里。”
　　“这样啊……”墨莲突然一挥手，一滴血从指尖飞出落到阵法之上，地上的珠子开始飞速转动，太极图发出光芒，明晃晃照亮了整个房间。
　　“墨莲你！”苍月立刻退后，他竟然发动了阵法，如果自己再站在旁边，难保不会被卷进去。
　　“如何？没想到我能发动阵法？我身体里也留着一部你们中华民族的血，虽然已经很淡很淡，但这阵法实在是很敏感。”
　　“你就不怕自己被卷进去！”苍月恨恨地说，墨莲此举用意明显，就是不想让自己出手。
　　“我试过了，虽然我能发动阵法，却不会波及我自己，可能因为我有这世界的血统吧。不过你可不一样，就算你沾到这阵法一个小指头，只怕都会被强制送回。”
　　解释完毕，墨莲好整以暇站在阵法之中，愉快地看着苍月的反应。
　　苍月用力攥着拳，脸色忽青忽白，却不能不承认墨莲说的是事实。

　　“我总算知道你最大的秘密了，感觉真不错。”库洛洛突然柔声笑着把她拉到一边坐下：“既然如此，你就乖乖的留在这里吧。”
　　“库洛洛。”苍月皱眉。
　　“呵呵呵呵~~小月牙儿要听话哟，这场战斗你可不能参加呢。”西索一弹她额头，顺便一个飞吻加五张纸牌飞出去，直接把苍月的衣角钉在墙上。
　　“西索大人……”苍月无奈。
　　“这里交给我们。”伊尔谜最后叮嘱一句。
　　看墨莲的样子是打算就在阵法里交手，那是苍月绝对绝对不能进入的地方。
　　“你们……要小心点！”苍月把头撇到一边。
　　真是的，就知道担心她，也要担心担心自己好不好？墨莲的实力深不可测，起码到现在为止还看不出深浅。

　　“那就我先来~♥”
　　西索先走进阵中，上下打量着墨莲，吃吃的笑着笑着，越笑越大声。
　　太好了，太完美了，太强大了，这绝对是最好的大果实！
　　西索那个三段式粘腻BT笑声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墨莲也一样，于是他立刻摘下两个手环，强大的念力喷薄而出，西索被这股念力一激，笑声立刻停顿。
　　不过很快的，伴随着更疯狂的笑容，西索的念量也开始增加，一直增加到和墨莲相差无几。
　　“西索……看来在和梅鲁艾姆一战中，实力又增加不少。”库洛洛赞赏地说。
　　“不只是他增加。”伊尔谜回答，自己，还有库洛洛，在那场战斗中都受益匪浅，有极大突破。
　　“但是西索这样差不多就是极限，墨莲却还有空间。”苍月看向墨莲臂上的手环——还有三个没有拿下来，也就是说，现在他的实力展现不足一半。
　　“唉……墨莲，也许他是最强的人类了。”苍月叹息，有惋惜，也有敬佩。
　　“你好像很佩服他。”库洛洛和伊尔谜都注意到她这声叹息。
　　“是啊，很佩服，其实他做的事情在某方面看也很合我胃口。”苍月立刻说：“若不是先认识了你们，我会和他一起。”
　　“哼。”伊尔谜冷哼一声，突然向阵中走去，本来还想让西索多过过瘾，不过现在——他要宰了这个男人！
　　“你是故意的，惹我们发火。”库洛洛怒火也已经升起，只不过越生气越冷静思考已经是他的习惯。
　　“谁让你们俩一定要看戏的，再这么打下去西索大人会死的。”
　　“死了就死了……”库洛洛很小声很小声嘟囔了一句，没让苍月听见。
　　虽然当着苍月的面他们已经不再勾心斗角，可是不代表私下里也没事，不然在总部的时候，他和伊尔谜就不会三更半夜出去以锻炼身手为名缠斗了。
　　“你不去帮忙。”苍月问库洛洛，一对二对墨莲来说也很吃力，他已经把第三个手环摘下。
　　“有伊尔谜就可以，虽然我也很想杀了他，不过保护你还是最主要的。”库洛洛说的义正言辞，柔情款款。
　　苍月翻翻白眼：“我看你是懒。”
　　没人知道这位幻影旅团的团长大人其实是个超级大懒人，平时的兴趣就是看书，虽然长了一个聪明脑袋瓜但是能不思考就不思考，虽然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但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在墨莲摘下第四个手环时，念量明显增长，速度也猛地变快，伊尔谜和西索联手已经不是对手。
　　苍月斜眼看着库洛洛：“你还不出手？”
　　库洛洛微微一笑，一挥手，一道透明念墙封闭了进来的大门，然后盗贼秘籍拿出来，库洛洛对苍月说：“暂时忍耐一些，空气会比较少，不过还好，这间石室很大。”
　　没等苍月反应过来库洛洛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把一级高危动物放出来——密室游鱼！

　　一、二、三、四、五条大鱼飞向墨莲，和他缠斗在一起，伊尔谜和西索立刻退回来，免得殃及池鱼。
　　看着疯狂撕咬的大鱼，伊尔谜和西索同时黑线：库洛洛，你真狠……
　　要不是他们两个及时退回来，肯定也被撕了。
　　看着墨莲被五条大鱼缠的腾不出手来，苍月再次确定：库洛洛果然是个能不出手就不出手的懒人。

　　突如其来的呼啸声，阵然开始动荡，墨莲已经把所有手环都解下，强大的念力在一瞬间冲出，粉碎密室游鱼的同时，也将库洛洛筑起的念墙化为虚无。
　　库洛洛眼神一暗，微微退了一步才站定，明显是吃了亏。
　　墨莲此刻迸发出的念量怕是只有梅鲁艾姆可以比拟。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给你们一个选择。”墨莲的声音犹如隆隆惊雷震耳：“一、死。二、杀了苍月，我可以让你们同我一起前进。”
　　杀了自己？苍月一笑起身：“真的这么恨我啊？”
　　“这只是给他们的选择，你也有选择。”墨莲看向她，似乎显得——温柔了些。
　　“不用说了，你给的选择，我不会选的。”苍月冷冷一笑：“不过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念量太大了点，念力太强了点，以至于——”
　　苍月的身影突然闪现在他身边：“——阵法出现了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