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之上》圣光忽悠着你

32、诱敌

　　风急浪涌。
　　拉弗尔的船再一次接近。
　　操风师们命令侧吹过风帆的海风平缓下来，不易察觉地放慢速度。渐渐地，十二艘船接近了血刃的五艘三桅帆船。而在这些船只之后，海平面上仍然有影影绰绰的黑点——拉弗尔的操风师不多，如果不是提亚时常放慢速度，后面那些船早已被甩得影子都看不见。
　　拉弗尔的船越来越近，船首的虎鲸雕像以及船帆上的刀剑与河流标记愈加清晰，那是西河地区的徽记。确定那些船进入射程后，提亚做了个手势，操风师们迅速扭转风向，血刃的船突然横了过来。
　　趁着西河的船尚未来得及应对，血刃的水手们大喝一声，松开抛石机的绞盘。沉重的石块从船侧弹射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的船只。水花四溅，西河当先的六艘船躲避不及，被石块砸中，惨叫声顿时随风传来。
　　船只间的距离更近了。
　　紧接着，一排箭矢穿透海风，飞向敌船。

　　提亚站在船侧，确保敌人能看到他。他凝神拉开长弓，冲背后的船头射去。海风之中，他的箭竟然没失掉多少准头，直直扎进敌方控帆手的肩膀。他放下长弓，命令：“走。”
　　舵手和操风师立刻改变方向，血刃五艘船齐齐转身，控帆手拉动绳索，让海风侧吹过风帆。在西河船队加速之前，五艘船离弦之箭一般冲向血刃领地。
　　然而，拉弗尔的船队紧追不舍。为首那十二艘三桅帆船紧咬着血刃不放，追逐不止。
　　两天后，一片深邃的蓝绿色海域出现在提亚眼前。操风师们早已疲惫不堪，被提亚赶去休息。现在，提亚望着身后紧贴上来的十二艘船，吩咐吉米：“是时候了，去，叫醒所有操风师。”
　　手语迅速传遍五艘船，操风师们打起勉强回复的那点精神，召唤海风加快船速。他们身后，西河的船越来越近。
　　血刃的船滑过这片海域边缘，向香薄荷岛驶去，而提亚所在那艘“飞鱼号”则驶向另一个方向。提亚站在船尾，抽出细剑，高高举起，冲身后的追兵抖了个极尽嘲讽的剑花。
　　西河的舰队毫不犹豫地向“飞鱼号”追来。飞鱼号有条不紊地加速，带着拉弗尔的十二艘船冲向绿翡翠海域中心。
　　飞鱼号上只有必需数量的水手，以及一位叫做红柳的巫师。红柳愁眉苦脸地盯着身后十二条张牙舞爪的帆船，问提亚：“大统领，我能不能先留个遗言？”
　　提亚平静回答：“不用。替我给内务统领带句话，告诉他我过几天就回去。”
　　红柳听完脸都皱成一团：“大统领，拼命跑得话我们总该跑得掉。”
　　“那又怎样？把他们带到香薄荷岛吗？红柳，按计划来，我有把握。”
　　“可是……”
　　“没有可是。”

　　水流变得湍急，仿佛有吸引力一般将船只往海洋深处卷去。无形的阴影潜藏其下，悄然靠近。飞鱼号加速向香薄荷岛冲去，在它身后，一艘只有十尺长的小艇孤零零飘荡在海浪之中。
　　西河的船如此之近，近得已经能看清每一根铆钉。一个破锣般的嗓门远远传来：“血刃的小子！你跑不掉了，放心，我们会好好‘疼爱’你的！”
　　提亚手持那柄细剑，冲近在眼前的敌船露出笑容，提高声音回答：“好意心领了，不过在那之前，你们会受到前所未见的疼爱。”
　　话音刚落，海水狂暴起来，右后方的一艘船上传来凄厉的惨叫，整艘船凭空拉长，从风帆到龙骨，从桅杆到船首的雕像，无不瞬间伸展开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每一个部件拆解开来，拉成无数平面，挨个贴在汹涌的海面上。而上面的人也毫无例外，褐色的皮肤铺展开来，夹杂着带状的鲜血、惨白的骨头，在空中摊成一张支离破碎的“人饼”，又迅速没入海水——甚至来不及留下一声临死的哀嚎。
　　舰队骚动起来，敌人再也顾不上提亚，在一片凄厉的尖叫和惊恐的吼声中匆忙回航。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阴影已经缠上了它的猎物，绝不容许任何一个逃脱。
　　湍流交织成漩涡，将船只一一拖向海水深处……一艘艘船在尖叫声中解离，转眼没入海水。一片狼藉中，提亚的心脏砰然跳动，饥渴的亢奋感充盈着他的胸腔，鼓动着他的心脏。他看着那些船只一一破碎消失，满足感油然而生，就像自己正在吞噬它们；他聆听着那些人临死前尖锐的惨叫，情不自禁露出残忍的笑意，一如那可怖的阴影。
　　海水将小艇一同卷向深处，提亚最后看了一眼劫数难逃的船队，闭上眼睛狠狠咬向自己的手臂，迫使自己清醒。随后，他抱着细剑跳下小艇，没入幽深的海水中。
　　冰冷的海水钻入他的鼻腔、耳道……刺激着他自己咬出来的伤口，这才勉强压下他悸动的心脏。一切那么熟悉，可惜身边少了一条剑鱼。但愿红柳嘴巴不要太笨——想到海雕，提亚在海水中露出无声的笑容，那海里的家伙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