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怨灵打扰我跟男主在一起》柋之

48、第四十八章

　　“两天，你离开初棠两天！你一声不响就走，把我留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没有你在的初棠，我在这里度日如年。周诚，我不想再这么等下去了。”

　　黎杨几乎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才将她的心里话语倾尽而出，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再这么耗在干等上，如果今晚老头儿没告诉她这个糟糕的消息，恐怕她还真的宁愿一辈子用顾子欣的身份留在周诚的身边，充当一个默默无闻付出的傻子。

　　“疯了，一个个都疯了！”周诚此时震惊的程度不亚于昨晚他见到女鬼追杀他时那般。

　　为什么短短几日之内，就让他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先是莫名向他索命的女鬼，再是那群羁押亡魂的鬼差，而如今，就连顾子欣她也像变了一个人。

　　老实说，就算他听闻了这个消息，他也不敢相信顾子欣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他只是个普通人，哪里值得这位千金大小姐喜欢？

　　打死他也不信！

　　“是，我是疯了……”黎杨嘴里若有若无地呢喃道。

　　黎杨若不是疯了，怎会愿意放弃轮回的机会不远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她若不是疯了，又怎会心甘情愿用一个外人的身份千方百计来接近周诚？

　　她是疯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皆是周诚。

　　“我不知道你何时冒出的这种奇怪的想法，但我明确地告诉你，我喜欢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黎杨，请你明白这一点。”

　　周诚几乎是气得浑身在颤抖，他被对方摁在床上，完全是处于被动的那一方。明明对方看起来柔若无骨，可周诚莫名觉得身上压得重量好像越来越沉，他的呼吸一阵急促，气息也变得一片混乱。

　　诚然周诚想要挣扎着起身，可黎杨却丝毫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如果说，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种疯狂的行为，那么黎杨承认，她确实为爱而入了魔怔。如果不是因为顾子欣的身体能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否则黎杨也不会轻易地做出这般疯狂的举动。

　　既然要疯，那她何不做得彻底点，一疯到底。

　　下一秒，黎杨的左手轻轻拂过周诚的眉眼，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周诚，自顾自地坦白道:“如果我说我是黎杨，不是顾子欣，你是不是就愿意跟我在一起？”

　　而谁会料想，黎杨等来的不是周诚的回应，而是迎来的是他一记响亮的巴掌。

　　黎杨几乎是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周诚，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周诚会以这种方式来对待她。

　　“顾子欣，请你对死者放尊重些！”周诚再也接受不了对方这般暧昧的举动，他近乎是粗鲁地将黎杨的双手从他的脸颊上强行掰开。

　　他怒视着黎杨，再次提高了嗓音，郑重警告道:“你给我听好，你是你，黎杨是黎杨，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而且你也绝不可能变成黎杨。我告诉你，我喜欢的只有黎杨，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

　　黎杨心里一阵苦笑，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与否。很显然，曾经死去的她，如今反倒成了自己的头号情敌。

　　周诚趁着黎杨失神的瞬间，一举从床上跃起，他背对着黎杨，再次郑重其事道:“我跟你，完全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黎杨，我跟你，本来就不会有任何交集。”

　　周诚刻意地强调黎杨这具身体的身份，反倒让黎杨无力反驳。

　　“好一个‘不同世界’的人……”黎杨彻底被周诚的这句话给打败。

　　此时的她，两眼失神地望着周诚的背影，在灯光的照耀下，黎杨的身影完全笼罩在他的身形之下。

　　眼见周诚要走，黎杨立马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周诚。

　　她的脸颊紧紧地贴在周诚的背部，泪水一个劲儿地流个不停，一滴接着一滴，顺着周诚的背部曲线滑落，其泪水冰凉如斯，寒彻犹如一道冰刺，不断刺击着周诚的感官神经。

　　“请你放自重点，顾大小姐！”

　　周诚的话音冰冷到了极点，一时之间，整个房间安静地只剩下俩人的心跳声。

　　黎杨从未见过周诚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可见他是真的生了气。

　　黎杨不得不松开了双手，踉跄地往后小退了几步，她无力地擦拭两颊的泪痕，一阵哽咽道:“周诚，我没开玩笑，其实傻的人一直是你。”

　　黎杨不断试图劝慰自己，不要跟一个还处在气头上的人较真儿，其实关于坦白身份这件事，她应该一早就该有这样的思想准备。

　　她是黎杨，说出来谁信？

　　末了，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周诚的卧室，徒留周诚一人在原地，百感交集。

　　等到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一股强烈地挫败感顿时席卷他的全身，周诚只觉得浑身无力，甚至任由自己一下子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他的背上还残留着顾子欣的泪水，证明着方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周诚的身心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不禁往床铺上的相片伸去右手，紧紧拽住相册里最后那张相片，眼神中透露着无限的期望。

　　他对着黎杨的相片，嘴里悠悠道:“如果可以，我倒宁愿希望此时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是你……”

　　***

　　待黎杨离开周诚的房间后，便独自一人愤愤地返回到厨房里。

　　她前脚刚一进门，灶神爷便在画像里对她调侃道:“丫头，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会跟周家那小子会聊好一会儿呢。”

　　黎杨闻言，并不予以回应，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像下那碗姜汤。

　　灶神爷被黎杨此时这幅表情吓得当即说不出话来，他眼瞅情况好似不妙，急忙在画像里支支吾吾问道:“丫头，你这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啊，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不问还好，一问，直接刺激了黎杨接下来的反应。

　　只见黎杨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捧起画像下的那碗姜汤，对着碗口，一鼓作气。冰凉的汤汁尽数灌入黎杨口中，刹那间，她紧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异样的光芒。

　　灶神爷被她的反应吓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头琢磨着她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这厢黎杨刚喝完，后头生姜那股浓郁的辣劲儿便一股脑儿地蹿上了她的口鼻，她能明显感觉到生姜的怪味在她舌尖上翻涌。

　　虽然她失去了痛觉，但味觉依旧清晰地保留，黎杨也不知这一点究竟是好还是坏，她还是头一回这么痛恨自己做的食物，竟这般难以下咽。

　　也亏得周诚，还能将它全部喝个精光。

　　要不怎么说他就是个傻瓜？

　　黎杨的脑海里又不自觉地回忆起周诚方才说得那些气话，她好不一阵咬牙切齿，一怒之下，她愤而将其瓷碗重重摔之于地。

　　她需要一个宣泄口，而这个碗，真不巧，成了她撒气的媒介。

　　此时，厨房里就他们二人存在。只不过灶神爷作为一个局外人，现在仍然摸不清黎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他只知道黎杨此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吓人，一会儿佯装生气，一会儿又露出莫名其妙的微笑。他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掺和这事为妙。

　　当即他迅速蹿回了座位上，悻悻地逃离了灾区现场，动态的画像瞬间静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

　　是夜，周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因为顾子欣的一句话，他彻夜难眠。

　　夜已深，雾正浓，就算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漫漫长夜困意渐渐来袭。

　　凌晨三点，周诚半梦半醒，迷迷糊糊之中，他好似听见床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他半眯的眼缝中依稀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床头。

　　他吓得立马睁开了双眼，以为是房间进了贼，他刚想要挣扎起身，可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梦魇时那种动弹不得的无力感。

　　周诚眨了眨眼，视线终于清晰了一点，虽然房间没有开灯，但有木窗透进来的微微光晕，周诚还是能勉强看清一点对方的模样。

　　只见一名身穿着白色旗袍的妙龄少女正站在他的床头，周诚的视线逐步从下往上移，直到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脸庞，一如今晚他在相册里见过的那个人，眉眼间，尽是江南女子温婉的风情。

　　不时，那人蹲了下来，趴在周诚的床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黎杨，是你吗？”他忽然觉得这一刻有些不真实，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此时竟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是。”对方轻声应道。

　　随后，黎杨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周诚的床，安静侧躺在周诚的身边。只要她稍微一抬眸，便能瞧见周诚的侧脸。

　　“我莫不是在做梦？”周诚忽然不确定地疑问道。

　　“你是在做梦，我托给你的。”黎杨淡然一笑。

　　其实，周诚并没有没在做梦，甚至可以说，他人清醒得很。托梦之说，全是黎杨的一个说辞，她撒了慌，却依旧面不改色。

　　只见她轻轻地枕靠着周诚的胳膊，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好似在寻求一种心灵上的慰藉。

　　周诚的内心一阵激动，刚要准备吐露一堆心声，可他话刚到嘴边，便被黎杨立马制止。

　　“嘘——不要说话。”黎杨的食指轻轻覆盖在周诚的唇边，她轻声道:“让我安静地躺一会儿，求你了。”

　　随着耳畔吹来的阵阵鼻息，周诚原本还是躁动的心，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虽然他的身体不能动，可他却觉得跟枕边的人格外得默契，即使不说话，也毫无违和感。

　　黎杨躺在周诚的身边，不知不觉，她小憩了片刻，这是她死了以后，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作安眠。

　　如同飘荡的船只，找寻到属于她一人的避风港。

　　良久，黎杨才渐渐醒来，也不知周诚睡着了没有，她轻声呼唤了几声对方的名字。

　　黑暗中，周诚沉稳的声音从她耳畔传来。

　　“我在。”他如是答道。

　　明明只是简短的两个字，可黎杨却觉得莫名心安。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倒也不失为一个美梦。可梦终究是梦，终有醒的一天。

　　她从入夜来，必将随夜去。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恐怕到了那时她就不能再任由自己待在这里。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侧过身来，对着周诚道:“天要亮了，我的时间不多了。”

　　“你要走？”

　　周诚一听，顿时色变，他好不容易才梦到黎杨，自是百般难舍，他不想黎杨离他而去。

　　当即他欲挣扎起身去抓住黎杨的手臂。

　　黎杨见罢，索性主动伸过手来，五指与他相互交融，黎杨拉起周诚的手轻轻抚摸过自己的侧脸。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一下子传达到了周诚的指尖。

　　明明只是在做梦，可他依旧觉得这梦，无比真实。

　　“是梦终将醒，周诚，忘了我，以后你也不要再想起我。”

　　这是黎杨最后的一个请求，不管周诚听不听得进去，她都要这么说，这是为了周诚以后的安危着想。

　　周诚一脸狐疑，自是不明白黎杨为何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难道思念黎杨也成了错么？

　　这厢他还没消化完这些话，只见眼前突然一黑，唇边一股冰凉的温度瞬间袭来。

　　周诚几乎是瞪大了瞳孔，他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浓浓的睡意立马入侵他的大脑意识。

　　前脚黎杨刚从周诚的唇边撤离，下一秒，周诚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黎杨望着周诚安然睡去的侧颜，欣然一笑:“呆子，即使你今晚说了一大堆很难听的话，不过没关系，这个，就当是还了你欠下的债……”

　　即便今晚是一个彻夜难眠的夜，黎杨也决不想周诚成为失眠的那一人，如果注定有人来受苦，那么所有的痛，皆由她一人承担即可。

　　直到天明时分，黎杨的身形才渐行隐去，随着木窗骤然打开，她化成了一道无形的风，沿着木窗的方向离去。

　　只是黎杨不知，在她走后，周诚紧闭的双眼，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