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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   “是谁在哪里?出来!”

      随着耳畔传来一声女人的呵斥,躲在暗处墙角树丛里的周诚心悬了一下。

      他刚想要探出头偷偷瞄一眼对方的位置,下一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而来,还没等周诚反应过来,他的左耳忽地被人用力一捏,整个人儿连着一起被人拽了出去。

      “疼疼疼!轻点儿轻点儿!”周诚疼得连说话的调儿都变得有些颤抖。

      对方听了,松了点力道,但还是不打算放过周诚。他低着头,一眼能看到的是一双白色的拖鞋,露出的脚趾有些苍态,再往上看去,是清一色的黑,上衣与裤子浑然一色,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待他稍微缓解片刻疼痛,才敢抬起头来,面对揪他耳朵的那个女人。

      他脑袋一晃,映入眼帘的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眸,就那么死死地盯着周诚,若不是对方胸口还有浮动状,周诚还真怕自己是碰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单从对方的面相看去,已然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面无血色,一头凌乱的短发,两鬓苍苍,耳朵一侧别着一朵白色的毛绣花,怎么看都不像寻常穿的着装,倒像是一身丧服的模样。

      女人高举着火把,紧对着周诚的脸颊,周诚下意识地想用手背去挡住光线,却听对方厉声质问道:“你不是村子里的人,你来这个做什么?”

      还没等周诚做出回答,女人又接着问:“你是不是记者?是不是!我都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若是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就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说着,女人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索性直接动起手来,放开周诚的耳朵转而一把揪住周诚的头发,在他的耳侧恶狠狠地骂道。

      周诚近距离地听着女人的嗓音,心中越发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好似在哪里听过,久而久之,他突然反应过来,莫非他遇上的是黎杨的母亲陈英?

      面对对方情绪突然失控的举止,周诚也不恼,只是躬着腰好声好气地作了一番解释:“伯母,您能不能先松一下手。我不是记者,我是周诚,一个多月以前跟您通过电话的那个周诚。”

      陈英闻声,立马浑身僵住,周诚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肢体变得有些僵硬,就连揪住周诚头发地那只手也缓缓地放了下来,最终无力地垂在裤子的一侧。

      那双沉寂了许久而变得毫无生气的眼眸,在那一刻,突然为之变色,忽然露出隐忍的目光,眉眼之间,逐渐涌现出点点的泪痕。

      “伯母……您这是怎么了?”

      陈英久久盯着周诚一动不动,周诚被人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不知道对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来这里做什么,古月村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陈英吸了吸鼻子,久久不能平静内心深处的涌动,直到情绪平稳下来的那一刻,连同着她的眼眸再次黯然失色。

      “我有我要来的目的,只是一时说来话长,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周诚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两眼无处安放,像极了被老师揪住错误的学生。

      “既然你不晓得该怎么说,那你也就别说了。”说罢,陈英便举着火把蓦然转过身,继续朝着村子的更深处走去。

      周诚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才刚见面,黎杨的母亲就有些不好相处,他左右为难,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尴尬地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夜色中,再次传来方才听到的脚步声,“啪嗒——啪嗒”,这是陈英脚上穿着的拖鞋与地上沙子摩擦而起的响声。

      没多久,脚步声停了下来,陈英背对着周诚喊道:“还愣着干嘛!你想留在这里过夜?”

      周诚望着陈英的背影,忽而一阵释然,欢声一笑,随后紧跟其右。

      古月村的村路蜿蜒曲折,由一条水泥铺设而成的主干道贯穿于整个村落,再由无数条泥土支路各自横纵交错展开,如同棋盘相互呼应。若非当地的村民带领,恐怕外人进了小巷以后,也是极其容易迷失来时的方向。

      陈英带周诚走的是主街,刚开始两侧还是农田景象,路上黑灯瞎火,这一段路的路灯还未普及,陈英手上的火把反倒成了他们手中唯一的光源。周诚有些不明白,都这年头了为啥还用火把照明,直到两侧树上倒挂的蝙蝠朝他们袭来,是陈英挥舞着手中的火把,才将那些动物彻底赶走。

      “这一带到了晚上会有很多山里的野物出没,它们会攻击人,所以平时也没什么人愿意走。除非是你们这些外来的,什么都不懂,被抓了还是咬了只能自认倒霉。”

      周诚听了以后,倒开始庆幸起自己身边有黎杨母亲的陪伴,否则他可能真的会如陈英所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这些蝙蝠所袭击。

      俩人又走了好一段路,才看见路灯的影子,沿街也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一些低矮老旧的民宅。

      陈英找了个地方,将火把往路边的沙坑里一倒腾,火焰没两下就彻底熄灭。她将木头收好,带着周诚继续往前走。古月村一共三个段,分为上中下三厝,黎家位于中厝一带,期间需要穿过一公里多长的主街才能到达。

      两排陈列的房屋高矮交错,门前时而会有三三两两的老人和孩子在攀讲乘凉,只不过此时的数量再也不想以往那种热闹的景象。

      一路上,周诚毕恭毕敬地跟在陈英身后,不敢稍有越桔。这一路走得极其寡言,周诚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道自己方到用时才恨读书少。好不容易到了有人的路段,却见那些人纷纷对他,不,应该是他们俩投以异样的眼光。

      起先,他以为是对他这个外来人的出现才会这样,可到了后来,这种情况并非单独一个存在,这些村民,在注视着周诚的同时,更多的是顾忌陈英的存在。

      周诚在观察的同时也注意到了陈英的脸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似乎连她脚下的步伐也逐渐快了几分。周诚提了提背上的行囊,紧随着陈英快速走过这里。

      眼瞅着前面就快到黎家时,陈英侧过脸吩咐周诚先在路边等着,她要先一步去掏钥匙开门。

      这段期间,他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他最先注意到的是在黎家旁边那栋房子栽植的一棵三角梅树,看得出这树种了有些年头,已经沿着墙角向上攀援,又抽出枝芽围绕着主街上空的电线再次开枝散叶。树旁就是一路灯,在灯光的照样下,这些盛开的三角梅,犹如天上布满的红色宝石。

      他逐渐从上往下挪动视线,路灯下,有一位正蹲着用木棍在地上涂鸦的小女孩,看上去约摸四五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漂亮的红色娃娃裙,梳着两把小辫子,正扯着一口奶声奶气的腔调哼着一首童谣。

      起先周诚还觉得童谣的旋律不错,可慢慢听到后面,他越发觉得不对劲,似乎这童谣里的歌词有些诡异。

      他特意留神又去听了一遍歌词,隐隐约约能捕捉到一些关键的字眼,童谣里头大概是这样念道:

      “大祸将,大祸将,
      妙龄的少女先遭殃。
      梨花呛,梨花呛,
      丧偶的寡妇哭泱泱。
      乌鸦笑,乌鸦笑,
      歪头的老人半夜闹。
      众人叫,众人叫,
      红色的河流围村绕……”

      童谣反反复复循环着这一小段文字,周诚一开始还沉浸在辨别其中文字发音的氛围中,直到后来,小女孩突然停止了歌唱。

      周诚回过神,望了她一眼,路灯不知从何时暗了下来,原本还照耀在小女孩身上的灯光顿时暗淡下来,靓丽的红色失去了光泽瞬间转变为暗红。没了光,周诚有些看不清小女孩的脸庞,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正抬头盯着他看。

      “外人,逃——外人,逃——”

      话音戛然而止,虽说这话是从这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嘴里吐出来没错,可周诚却觉得,这种严肃的语气不该由她这个年纪来开口。

      他被这咬字不清不楚的话语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又忍不住好奇开口去询问:“这歌,是谁教你唱的?”

      小女孩抬起头,冲着周诚笑了笑,回答道:“是茵茵自己编的,大哥哥,要不要茵茵也教你唱?”

      小女孩话音刚落,刚要迈开脚步准备朝周诚走去,这时,从屋里突然蹿出来一位中年妇女,对着她厉声呵斥:“你这倒霉孩子,不是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千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小心跟隔壁那家女儿一样,被坏人抓了就回不来!”

      与此同时,路灯亮了。

      不过短短一瞬间,周诚被这眼前的迹象吓了一跳,往后小退了一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前去开门的陈英已经点亮了屋内的电灯,正准备返回到门口叫唤周诚进去。

      妇人见陈英出来的身影,低声咒骂了一句晦气,粗鲁地将自家小孩拉回屋内,关门前,顺带恶狠狠地瞪了周诚一眼。

      周诚有些纳闷,这个村子里的人到底是怎么了,都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情绪。似乎只要是有外人的出现,他们就会变得异常紧张。他看不懂了,不就跟她家的孩子问一个问题,至于这么大反应?

      随后,“砰”的一声,房门彻底关上,屋内渐渐传来一阵女人打骂的声响,以及孩子的哭腔。仅仅隔了一扇门,小女孩大声的哭腔阵阵敲打在周诚的心坎,他忽然开始怀疑,刚才那话真的是从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嘴里说的吗?

      陈英方才自然是听到了隔壁家女人对她的那些说辞,尽管她以前刚听到的时候也愤怒过,可愤怒有什么用,不照样堵不住那些人的嘴?索性到了后面,她学会了隐忍,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毕竟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阻止不了村子里的人对她的看法。

      “进来吧,你再怎么看也帮不了那孩子,不管你心疼也好,愧疚也好,那家女人就是这么教育她孩子的。”陈英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一脸无奈。

      周诚“嗯”了一声,连忙收回视线,小跑着进屋。

      黎家的房子不算很大,规规矩矩的一个矩形框架,双层砖木结构,面阔两个开间,进深很长,一进屋看到的就是厨房,以及贴满整面墙壁的贴纸,一排排清一色的奖状很是耀眼。陈英领着周诚往餐桌那儿一坐,给自己和他都倒了杯凉开水。

      周诚正襟危坐,这会儿跟刚才被捏耳朵的时候不一样,这次近距离的与黎杨的母亲面对面接触,他十分紧张,就连捧着水杯的双手都有些轻微颤抖。

      “你叫周诚是吧。”陈英开始发话,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是。”周诚下意识地放下水杯正经回道,他终于……要开始跟黎杨的母亲谈话了。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上次我在电话里头跟你交代的事,我的女儿她……”陈英咽了一口唾沫接着道:“已经走了有一小段日子了。”

      “是,我知道,您当时说的每一个字我至今都还很清楚地记着。”

      黎杨死了,就在七夕那天晚上。

      每每想起这句话,他就不得不强迫自己,必须要按捺住心里那份汹涌的骇浪,并没有多少人知晓,他为了抽离这份痛苦的情绪压抑了多久。

      他差点儿就要疯掉。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有什么脸面来我这里!”陈英有些激动地将水杯往餐桌上一掷,顿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诚看了一眼陈英,一时慌了神,他难道说错了什么?

      “你可知道,那段日子里我有多恨你吗?”陈英的眼中透出怨念的目光,她嘴角呢喃着:“我时常在想,如果我的女儿要是没有认识过你那该有多好,否则七夕那晚她也不会因为你而擅自离家出走,也不至于后来死得那么惨。”

      陈英的话音虽小,可对于周诚的打击却是巨大的。听到这个消息,他整个人脑袋懵了一下,顿时处于一阵惊愕之中,他从来都不知道黎杨的死因竟然跟他有关!

      陈英注意到了周诚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更是不给他任何消化反应的时间,毫不留情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他步步逼来,以一个审判者的姿态俯视着周诚的双眸。

      “如果你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那好,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她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在七夕那天被黎忠知道和你交往的事情跟她的父亲大吵了一架才擅自选择离家出走,她走没多久就遇到了最近全城都在通缉的杀人犯,她想跑,却在逃跑的途中犯了哮喘,结果被自己的病给活生生地拖累而死。可是,死亡并没有结束,那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依旧不肯放过她,居然用刀子一刀又一刀地捅在她心脏的位置。你知道最后她死在哪儿吗?就在村子边缘阴暗的小巷子里,离我们家并没有多远,她是第五个遇害的,整颗心脏都被人给挖空了。我在想,那个时候她肯定很害怕,一定特想跑回来向我们求救的,可是我们……却根本不知道她跑去了哪里。”

      陈英几乎是含着眼泪一字一句哭着道完的,她甚至有些哽咽,颤抖地用单手握成拳头拟作利刃,一拳又一拳地捶在周诚的胸口,用肢体化作语言,完美再现黎杨当时所受的苦难。

      周诚听完陈英的陈诉,心里难受的程度又加深了几分,陈英的拳头敲打在他身上,如同巨石般抨击着他的内心,无声却疼痛。

      他不敢抬头看陈英,哪怕是一眼,深怕一个抬头,看到的就是黎杨母亲怨恨的目光。他甚至不敢大声踹气,整个人临近奔溃的边缘,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快被陈英的谴责压得踹不过气来。

      “不管您相信与否,昨夜她托梦于我,所以我今早才特地冒昧赶到这里。伯母,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求你,能带我去看看她的遗像吗?我……到现在还从没好好看过她长什么模样。”

      周诚哭了,眼泪“啪”地直往下落。陈英愣了,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但这短暂的宁静很快被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所打扰。

      “大晚上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安生了。英子我警告你啊,虽然我们家阿忠是走了,但还轮不到你在黎家这儿撒野!”

      说这话的,是刚从房间里出来的余莲娇,她是黎忠的母亲,年过六十,头发花白,一身福态,布满老年斑的脸,此时正喧嚣着对陈英的不满。她向来就看陈英很是不顺眼,尤其是在陈英不能为黎家生男孩这点儿上,她就尤为计较。以前还好,黎忠在的时候,她为了顾忌儿子的脸面最多嘴上说个两三句也就完事,可自打黎忠走了以后,她再也不用看儿子的脸色,变得肆意数落陈英的不是。

      比如今儿个数落陈英忙着店里的生意顾不上家务,明儿个又嫌弃陈英顾了家务却不能为家里贴补家用。但凡陈英做点什么,她都要说上两句好吐心中的不快,其实在她心里,她并不认可陈英的存在,巴不得她有朝一日能离开黎家,好让她眼不见为净。

      陈英背对着余莲娇没有回头,她一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就尤为头疼,黎家二老向来睡得早,天刚黑没多久就进屋歇着,这会儿怕是刚才的声儿大了点,吵着他们。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余莲娇瞥了一眼,突然注意到家里多了一个陌生人的存在,她扯着嗓子用手指对着周诚紧张兮兮地骂道:“这人是谁?陈英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往家里带外人了?”

      “他是我侄子,不是什么外人,特地来帮我收拾行李的,您老人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明天一早他就会跟我走。”对于黎忠的母亲,陈英可谓一忍再忍,事到如今,她即将要离开黎家了,再也没必要低声下气地隐忍了。

      被陈英强行套加身份的周诚忙附和着点头,心里头却对眼前这位老人家的言行举止心存芥蒂。

      “哦,你要走了啊。那好,那就好。”

      余莲娇的脸上根本藏不住她的笑意,两眼褶子皱在一起,就差没拍手叫好,这个给黎家带来许多不幸的女人终于要离开了。屋里头传来她丈夫的咳嗽声,她乐呵地往屋里头挪动脚步,关门前还不忘补上一句:“不是你的东西可千万别带走!”

      听到这里,陈英的心无疑雪上加霜。即便她跟余莲娇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他们好歹相处了将近十九年的时光啊,换来的却是这么一份膈应的回应,她又怎能不心寒?

      余莲娇走后,她失落地跌坐在椅子上,两眼目光逐渐失去焦点,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您明天就要走?”余莲娇刚一离开,周诚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若真是如此,那他此次前来还真是赶上时候了。

      “是啊,要走了,也该是时候离开这鬼地方了。”陈英仰着头叹了一口气:“这一路跟来,想必你应该也看到了。黎家的二老并不怎么待见我,村子里的人更是视我如不祥之人,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黎杨走后没多久,黎忠也跟着走了,同样被人挖了心脏,就死在黎家的祖坟边上。才短短一个多月,家里就走了两个人……”

      陈英突然望了一眼墙壁上贴满的奖状,不禁潸然泪下,没多久,她又站了起来,开始小心翼翼地将奖状一面面撕下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桌子上,嘴里依稀念道:“是我的东西,一样也不会留在这里。”

      周诚盯着陈英孤寂的背影,嘴里吐不出任何一句安慰人的话语,是吧,才短短一个多月失去两位亲人,又要面对周遭恶劣的环境,他知道,安慰并不能减轻陈英心中的痛苦,所以他情愿看着陈英将奖状从右面拆卸到左面,墙壁逐渐衤果露出干净的白灰面。不难看出,黎杨在陈英心里,是当之无愧最优秀的孩子。

      “黎杨的房间就在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你想要的全在那里。家里并没有多余的客房可以招待你,如果不介意,今晚你洗漱以后就暂且住她那屋吧。”

      陈英简单交代了一下周诚洗漱的事宜,便无精打采地上了二楼,她顾不上收拾自己,早早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着二楼楼板传来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周诚知道,此时陈英的心里肯定也是很不好受,便不敢叨扰。

      对于他而言,他并不介意住的是一位逝者的房间,他甚至开始有些好奇,黎杨的房间又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他在浴室里简单洗了个热水澡,又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走了出来。

      四周空无一人,整个黎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提示着,已经深夜了。

      他迈开步伐,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前厅厨房与黎杨的房间相隔甚远,灯光不能尽数照亮整座屋子,就会显得走廊的尽头有些漆黑。周诚不是很熟悉这里开关的位置,只好打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补了些灯光,才顺利来到黎杨的房间门前。

      黎杨卧室的房门是一扇上了暗红色油漆的木门,有些许年头,板上的油漆已经开了好几道裂纹。门锁上插着一把铜色的钥匙,正等待有人前去为它转动方向。

      周诚深吸了一口气,伸出右手捏住钥匙,向右一转,轻轻往前一推,门就开了。

      随着门轴的转动,眼前的黑暗迎面而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门轴,发出阵阵令人心颤的咯吱声……

      ***

      黎家的隔壁。

      茵茵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母亲用细竹鞭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只能委屈巴巴地靠墙罚站,这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

      夜深了,她的母亲才端来一盆热水,给她擦拭了以后,就忙着回里屋收拾打点其他东西。

      茵茵无聊地蹲在自家的天井处把玩花盆里种植的含羞草。随着叶片的一舒一展,还是小孩子天性的她被这眼前神奇的景象逗得很是乐趣,一扫刚才母亲教训她时的不乐。

      小孩子爱玩,没多久,便失了这份兴致,转而向其他目标而去。就在这时,半空中落下的一样东西,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片黑色的羽毛,没有任何杂色,甚至纯得有些发亮,在这夜色中如同一颗璀璨的黑曜石。

      羽毛……这里为什么会有黑色的羽毛?

      她好奇地抬了抬头,往天井的上方一看,檐口的边缘正停留着一只黑色的乌鸦,正用一双红色的小眼睛正凝视着她的双眼。

      “嘎吱——嘎吱——”

      是乌鸦的叫唤。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只乌鸦的叫声有些奇怪,像是在冲着茵茵肆意地尖笑般。

      茵茵久久注视着那双红色的小眼睛,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忽然产生一种奇怪的念头,像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开始在心底散播出一种恐惧的念头。

      她想要逃跑,却又无法挪动双眼的视线,直到那乌鸦向她飞来,她才大声地哭着嗓子向母亲求救。

      “妈妈,我们家屋顶上面有只黑色的大鸟在冲着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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