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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全城通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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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一夜之间万人空巷!
无数穿着黑衫的神秘男子带剑潜入城中,他们在屋顶上蜻蜓点水般跃动,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短短的一宿,洛阳城每一条街巷的布告栏都订上来自桃城的巨大黄叶,活生生的纹路上刻着入木三分的剑书,上面清晰地写着:
桃城一族看管不力,致使城中封印千年的桃妖潜逃洛阳五年有余,至今未能擒获。桃城诚邀天下能人相助,无论男女老少,但凡擒获或捕杀桃妖者,必拜以桃城城主之位,苍天同上,日月为鉴,决无食言!
城主幽色稽首。
黄色的树叶下早已人满为患,他们仿佛都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油腔滑调的商贩,风姿绰约的女子,无论识字与否都指着黄叶议论纷纷。他们并不知道世外桃城在哪里,但都无比向往。在他们看来,那是这个天地间最后一方净土,那里的子民不用遭受朝代更替带来的战祸,也没有伴随生老病死而来的苦痛。每一个人都磨拳擦掌,可没有一个人敢揭下榜单。
他们一拨一拨地聚集,一拨一拨地散去,又一拨一拨地冒出来……
我隔着猎动的旌旗远远看到弦月的表情阴冷,他此刻正不起眼地卷入蜂拥而至的人潮之中,眼睛和天空一起翻涌着墨色的云,他孤独地站在那里,在越来越昏暗的天空下久久沉默。
风刮起来像无数看不见的刀刃,它们席地而起,夹杂着腐肉烂菜的气息摧枯拉朽地踩踏而去。它们前仆后继,将暴风雨将至的消息在城中奔走相告。
我们回到客栈,漫天遍野的布告让这两个英俊的男子心力交瘁,他们高贵的头颅耷拉着,都不愿多说话。裳影曾告诉我,在世外桃城,成为一个护卫就注定一生孤独,孤独的童年,孤独的成长,继而孤独地死去,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你可以与所有人为敌,让所有人恨你,甚至想杀死你!唯独你不能失去城主的信任,否则就没有存在的价值!想起这些话的时候我抬头看着弦月落寞的背影,我为他深深的难过。
但很快我发现有更值得我担心的事情,客栈宽敞的大厅里突然反常地聚集了很多奇怪的人,他们的衣着打扮并非本分的宿客。我仔细端详他们,发现他们果然不怀好意。他们都有着历经打杀淬炼的面孔,并都携带着锋利的武器。我看见一个眼睛蒙着青纱的女子,她坐在幽暗的拐角里,她的嘴唇是乌青色,腰段柔软如蛇,她看着我发出鬼魅的笑容,让我胸腔深处一阵阵恶心。
他们都是这个城里最顶尖的高手!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们停止了说话看向我们,眼睛里充满傲慢。
店小二紧张地站在柜台后面,他捏着账本,挤眉弄眼像要告诉我们什么,但他并不敢作声。
这不友好的气氛弦月自然也察觉到了,可他不动声色,抬头穿过厅堂,静静地向后院客房走去。
当我们走到离开大厅的间门时,“嚯”的一声,一把有着锯齿般刀锋的大铡刀飞过来,从裳影扬起的黑色斗篷下掠过,狠狠地插在了他身旁的桌子上。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生事了。
裳影随即转身径直走到位于门角处的一张桌子旁,对着一个敞着胸膛,露着夸张的肌肉的男子质问:“你在挑衅我吗?”
“不是我!”那个男子一脸无辜。
“是你!”裳影笃定,“即使我没有看到,但我听得分明,你的刀撕裂空气发出的声线出卖了你,顺着这道看不见但听得着的线,找到你轻而易举。你要知道,没有什么声音能逃过我的耳朵!”
那人的脸色顿时有些慌张,可是他还是很勇敢地站起来,脸上的赘肉油腻地蠕动着:“是我又能怎么样?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就会装腔作势。”
“你最好解释清楚你的话。”裳影把手搭在腰间的剑上,他可不是个好脾气。
男子一看又在唬人,揶揄着说:“哟、哟、还要拔剑,你可当心着啊,待会剑拔出来,没了腰带,裤子可就掉咯!”
话音刚落,满堂都哄笑起来。
男子继续嚣张地说:“爷爷我骂你们废物那还是客气,五年都没有抓到一个小妖精不是废物是什么?”
裳影顿时被呛得说不出话了。
肌肉男子见占了上风,不依不饶地说:“等我改天手刃了桃妖,做了你们的城主,非要好好调教你们才是!”接着他环顾满堂的剑客,得意洋洋地炫耀着。
裳影回过头来看着弦月,他肯定希望看到弦月被冒犯后的表现。但是弦月只是稍稍顿了一下,头也没回地走进了□□。
这时,肌肉男子趁裳影转身的罅隙,突然飞快地出拳朝裳影的后脑勺击去。
但裳影早就警告过他,没有什么声音能逃过他的耳朵。他只把右手轻轻一举,就着着实实地扣住了他的手腕,然后顺势转过身来,对视着男子目光如剑。
男子马上讨好地陪笑,似乎已经屈服,可是他的脚绷得僵硬,突然全力朝裳影的下腹踢去。裳影没给他机会,他的速度快如闪电,还没等那个男子的脚抬平,就反踢出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肌肉男子见占不到一点便宜,有些心虚,众目睽睽下又不好作罢,于是大跨三步,把地板跺得吱吱作响。他取回大刀,喘着粗气,将刀高高举过头顶朝裳影劈下来。
裳影终于决定结束这无聊的打斗了,他敏捷地侧身躲开,手指抹过腰间的软剑轻轻一挥。一道光弧划过,肌肉男的眼睛兀地弥漫了恐惧和疼痛。等他回过神来时,他的大刀连同他的手臂突然一起掉到了地上,鲜红色的血液立即喷涌而出,溅了一地。
客栈里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他们没有一个人看清楚裳影是怎么出剑的。
裳影冷冷地扫视客厅,适才一边冷嘲热讽的众人立马目光躲闪。裳影迈着步子,缓缓地朝后厅走去,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去看他。我想他们应该领略到黑羽护卫的厉害了,任凭你的武功有多么高深莫测,他们无与伦比的出剑速度不会给你任何施展的机会。
这些自诩不凡的剑客,又是否意识到了桃妖的可怕呢?
整个客栈都阴暗了下来,屋外狂风大作,雨点击打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发出刺耳的噪音,天色已经如同黄昏一样黑暗。宿客们匆匆点了灯,顷刻间,客栈又宛如夜幕降临后一样灯火通明。
我也点了烛火,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刚躺下,便听见一声嘶叫划破黑暗从暴雨中传来,是夕风的声音!我心头一紧,立马爬起来跑了出去。
今宵客栈的马厩是一个用松木搭建的木棚,夕风就关在那里,他住的是一个独立的棚子,有着不逊于旅客的高等待遇。当我淋着大雨赶到马厩时,夕风抬起头来看着我,它的眼睛里发出深蓝色的光芒。在它的不远处,弦月坐在黝黑的青石阶上,雨水从屋檐上流下来汇聚成河。他把头埋进胸膛里,宛如一座蜡像。
这一幕让我看着心疼,我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我很想温暖他,但我不敢。我叫弦月,弦月,觉得整个马厩都在风雨中飘摇。
他发现了我,抬头便对我说:“花筱,对不起,我是不是又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我的心于是更疼了。
那个名字,又是那个名字,可那不是我,不是我!那总是将我仅有的一点儿自尊狠狠地摔在地上,让我觉得自己不知廉耻。
我终于歇斯底里地冲他大喊:“你看清楚了,我不是花筱,我不是!我不是!”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他被我吓到了,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我总是在她面前温顺如同小鹿,可我是人,我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突然对我说:“你想不想知道花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说:“我不想。”
但他好像没有听见一样,顾自说起花筱的故事,那个关于爱和恨,禁锢和自由的故事。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可是我却听得很清楚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