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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纸上的誓言 ...

  •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起,我们将共同肩负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婚姻登记处
      在一段关系开始前,念一段写在纸上的誓词。
      宋逸问我在想什么,我想到了太多事情,变成一片空白,我说:“我在想……等会儿出门应该往哪边走?”这条街并不长,从街头到街尾有很多婚庆公司,它们在这里很多年了。宋逸说:“过去的已经千真万确过去了。”眼前不再有画面浮现,变成了灰色,像慢慢退潮的潮水。
      当我说不办婚礼的时候,我妈先怀疑的人是我,我对她说:“婚礼太麻烦了,一场仪式而已,我不在乎。”我没有任性,但是我妈说:“你自己心中要有数,我是越来越不懂你了,既然结婚了,就不能再任性了。”
      大半个月以后,爸妈回去那天,我妈叹着气:“到底没有办婚礼,总觉得你们没有结婚似的!”我看了一眼宋逸,他依旧满脸笑容。父母走了,才感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八月已经到了尽头,春天下雨,秋天落叶,冬天冰雪,每个季节都有缺憾。
      我和宋逸之间只发生了一些“小事”。
      第一件“小事”关于“戒指”。昨天下了一场暴风雨,想起当时的混乱,我把戒指摘了下来。晚上看见宋逸手指上的戒指才想起来,我问他:“你一直戴着戒指吗?医生允许戴戒指吗?”他说:“有时会摘下来。”我将左手藏在桌下,不愿让他看见我的手上没有戒指。他问我:“你想说什么?”我才说了出来:“其实不一定每天都要戴戒指,我妈从来都没有戴过,她总是怕弄丢了。我们的工作都不适合戴戒指,是不是可以不戴呢?”我找了许多理由,我对宋逸说:“真的很不方便,我怕弄脏,怕弄丢,更怕弄坏,或者不小心刮到别人。”虽然他是笑的,但他说:“你不想戴可以不戴,没必要解释得这么清楚。”我在征求他的同意,因为戒指是他送的。我说:“我的意思是,你也不用每天都戴着。”我没有想到他说了“好”,就把戒指摘下放在桌上,像是故意的。
      第二件“小事”关于“出尔反尔”。如果宋逸的父母提出办婚礼,我没有理由拒绝。有天宋逸的心情不错,我问他:“你还欠我三十个愿望?”他说:“是三个,你用掉一个,只剩两个了。”我很无奈,我说:“我不想办婚礼!这是第二个愿望。”宋逸变了脸色,却没有什么情绪:“你还在担心这件事?”我看着他,我都想好怎么回答了,宋逸却一直不问,我沉不住气开口问他:“你不问为什么吗?”宋逸摇头,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当时选的是有戒指的盒子,所以我并不欠你。”
      宋逸最后说的话,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说:“有些愿望,我不能答应,所以算了吧。”我想不明白他认为我会提,他不能答应的是什么。
      第三件“小事”关于“不接电话”。我临时出差,给宋逸发了短信,手机放在包里,住下以后,才看见那么多未接电话。电话刚接通,宋逸就问我在哪儿,我告诉他,他才问我:“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我不是故意的,但还是抱歉说了对不起,如果他再多说两句,估计我也会不耐烦。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已经睡了,宋逸又打电话来了,他说他就在外面。我才清醒了。一分钟后,宋逸站在门外,因为尴尬无话可说,我转身让他进来,他问我:“你明天有事吗?”我摇头:“没有了,明天一早就回去了。”他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才说:“那走吧。”我问去哪儿?他说:“我明天早上还有一台手术,所以早点回去。”
      车里太安静了,我拿出手机,将那些信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我问宋逸:“你没看见我给你发的短信吗?”他说:“我没有收到。”我喃喃自语:“怎么会呢?”打开微信,原来那条信息没有发出去,我又说了一次对不起,对宋逸说:“明明通过电话了,你为什么还来?”宋逸看着前方,车辆很少,公路从没像现在这样冷清,他说:“关心则乱!”我才真的心乱,因为他的一句话。
      九月的天,阳光开始往云后躲,躲得久了,秋天就来了。北方的秋天本来就比南方早一点,因为冬天太漫长了。茂密的绿叶下隐藏着枯黄的叶子,蝉鸣鸟叫声渐渐听不见了,真正安静的时候,冬天就来了。
      有时我回来晚了,宋逸不是没有睡着,就是轻易就会醒然后再难入睡。每次我问他,他的回答总是最近比较忙。开始我并无察觉,后来经常发生这种情况,有一段时间了,我才想起来,我问他:“你是不是睡不着?你怎么了?你在烦恼什么?”我没有用“失眠”,好像要旧事重提似的。宋逸原来是背对着我的,听见我说话,才转过身:“把你吵醒了?”我把台灯打开,在他的眼里看不见困意:“没有,我睡得浅。”宋逸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反反复复,呼吸很长很重。他说:“原来失眠是这种感觉啊!”我看着他,不敢动。他说:“其实失眠,也有好处,会想起很多事。”我愿意听他说,自己却不想说。我岔开了话题:“你要不要看医生?”他只是说:“最近比较忙,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关了灯,听着宋逸的呼吸声,确定他睡着了,我才闭上眼睛。
      孟晓凌晨给我打电话,声音听起来很着急,他说:“你给琪琪打个电话吧,我到处都找不到她。”我也有些紧张,他犹犹豫豫的,挂了电话,宋逸问我怎么了,我只知道摇头,拨通琪琪的电话,“嘟、嘟、嘟”的声音没有停过。等到琪琪终于接了电话,我问她:“你没事吧?你在哪儿呀?”声音高到屋子里有了回声,她好像知道我会给她打电话似的:“我回老家了……”因为她没事,所以我放心了,没好气地说:“你赶紧给孟晓打个电话吧,他很担你。”琪琪迟疑了:“还是你给他打吧,就说我已经睡了,替我说声谢谢。”我察觉到不一样了,便问:“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自己打给他?”她很为难:“已经很晚了,一时之间说不清楚,等我回去再说吧。”
      我硬着头皮打给孟晓,把琪琪的话复述了一遍,他应该猜到了,但是没有表现出来。我问他:“你们两个怎么了?”他有几秒没有发出声音,只听见呼吸声,然后问我:“她怎么对说的?”我回答得很小声:“她没说什么。”他很冷静:“还是让琪琪告诉你吧。”确实有事情悄悄发生过吧,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把灯关了,又重新打开,我问宋逸:“你是不是又一直没有睡着?你最近怎么了?我有点担心你。”宋逸抬起手臂挡在眼睛上遮挡住亮光,露出一半眉头,“最近太忙了,每天都要做手术,有点累了。”我将他的手臂拿下来,他才睁开眼睛看我,我注视着他:“我总觉得你心事重重的,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对我说。”他笑着点头:“我没有事情瞒你。”他回答得越轻松,我就越难安心,宋逸睡不着,我也睡不着。
      一眼就看见那条连衣裙,一直挂在那里,一次也没有穿过,标签还在上面,现在应该打折了吧,因为已经过季了。宋逸看见我的样子,问我:“为什么对着一件衣服发呆?”我自言自语:“我还真可怜,连穿裙子的机会都没有。”我说的是我的工作,宋逸也一样,我问他:“我们一起逛过街吗?”他回答:“没有。”我又问:“一起看过电影吗?”他摇头,我说:“我们也没有一起旅行过……”我又说了一句:“还是忙点好。”我只是随口说说的,宋逸没有再问,我也没有再想。
      等我见到琪琪,已经是一周之后了,她三天前就回来了,却一直躲在家里。
      她约的我,却一句话也不说,只好我先开口:“你和孟晓怎么了?你们两个人怪怪的。”琪琪像在听我说,又像没有在听,她说:“孙波结婚了!”等我反应过来,我也像她一样惊讶得说不出话,想了又想:“孙波结婚了?怎么可能呢?你听谁说的?是不是搞错了?”琪琪的脸色惨白的像一张纸,她从包里拿出请柬,丢在桌上,“请柬是快递寄过来的,寄件人就是孙波,有什么好不信的呢?”我将请柬拾起来,打开来,上面写着:
      杨琪琪小姐:
      谨定于农历2016年10月12日为孙波先生和赵悦小姐举行婚礼,敬备喜筵,恭请光临!
      孙波敬邀
      姓名都是手写的,琪琪笑得很绝望:“他还真看得起我!”我将请柬攥在手里,快将一角磨破了,也想不出该说什么。琪琪的眼神像是无底洞,隔着空气望着那张请柬:“孙波说他恐惧婚姻,十年来他都是这样说的,结果他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根本就是一句谎话,我竟然差一点就信了,我怎么那么笨呢?”我想方设法安慰她:“也许孙波有苦衷呢!也许那个女的怀孕了,逼他结婚也说不定,也许连请柬都是那个女的故意寄给你的,他们不会幸福的!”我只能这样说,别的话她也听不进去。她依旧冷笑着:“有区别吗?”仿佛又回到了去年冬天她刚和孙波分手的时候,现在她不但没有好过,还比那时候更痛苦了。
      我问她:“你会去参加婚礼吗?”她又流露出那种绝望的笑容和空洞的眼神,反复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我说:“去那儿干什么呢?何必为了他,折磨你自己!”她却摇头:“可是我不甘心!”爱情就是会让人事面目全非,很无奈!时间能解决问题,可是十年那么漫长,她要煎熬多长时间,时间才能解决她的问题呢?
      我想起孟晓,便问琪琪:“你该不会想让孟晓陪你参加婚礼吧?”琪琪不点头也不摇头,我不认为自己猜错了。她说:“有一天孟晓给我打电话,他说他和女朋友分手了,我们聊了很多,我一冲动竟然表白了,但是被拒绝了,他说我们不合适。”我问她:“你伤心了?”琪琪闭着眼睛摇头:“不伤心,孟晓说得没错,我们不合适。他不愿意做创可贴,也不想做避风港。”我终于明白孟晓和琪琪总说“我们两个不合适”是什么意思了,不想勉强对方,也不愿意勉强自己。琪琪相了那么多次亲都没有成功,也是因为这个吧。孙波要结婚了,她丢了理智,但是孟晓没有。无论什么,多出来的一角,永远是障碍。
      琪琪最终还是无法决定参不参加婚礼,她这么纠结是因为心里的疙瘩消除得不够干净。和她分开后,我沿着马路走了很久,看云不像云,看风不像风。想起了我和宋逸之间的那些小事,每件事里都有一、两句话,像疙瘩一样累积在心里。我一直犹豫该不该把孟晓和琪琪的事情告诉宋逸,最终我一个字也没有提。
      我从不接陌生号码的电话,除非那个号码连续打了很多遍,我试探地问:“哪位?”她说:“是冯奎奎吗?我是马平川的妈妈。”我想立刻挂掉电话,可是她又说:“你是小冯吧!”她原来一直叫我奎奎,现在叫我小冯,她也知道我和马平川没有关系了。她对我说:“听说你结婚了,祝贺你!”我接受不了她的祝福,所以勉强说了句“谢谢”。她问我:“我想见你一面,可以吗?”我不想知道她要见我的理由,我说我没时间。她却说:“没关系,我在报社楼下的咖啡店等你,我会一直等你,你不用着急,下班再过来也行!”我只好说实话:“我认为没有见面的必要了!”可是她说:“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不会超过三十分钟,就算阿姨拜托你!”她的语气让我想起那次在机场碰见她的场景,无法无动于衷。
      下班已经九点半了,磨磨蹭蹭差不多十点钟才去见她,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我走过去说了对不起,她笑着对我说:“没关系,你肯来我已经很高兴了!”她拿出一个红包塞到我手里:“我们都为你感到高兴,真的!”我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把红包退给她:“阿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红包我不能收。”她还在坚持,我尽量说得委婉一些:“我们没有办婚礼,谁的红包都没收。”她才没有再强求,很长时间,她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我随口说:“世界真小!连您都知道我结婚了?”她也看着我感慨:“世界真的很小!你已经结婚了,现在告诉你也没有关系了,郭组长就是马平川的舅舅。”我不信亲耳听见的是事实,不可能这么巧?我问她:“郭组长知道吗?”她告诉我:“你面试的时候,他就认出你了,因为家里有你的照片。”我不知所措,她却说:“本来打算告诉你的,谁知道你们分手了,所以错过了。后来不告诉你,是不希望你有负担。”我呆不下去了,站了起来:“阿姨,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她却拉住我的手:“如果知道你会是这样的反应,就不告诉你了。我约你出来,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我能办到什么呢?她红了眼眶。
      她说:“请你劝劝平川,他现在不回家,也不休息,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把自己搞得很憔悴,我担心再这样忙下去,他会累垮的。”我也没日没夜地忙过,还会失眠,进医院像家常便饭,已经麻木了,那个时候,怎么没有人来劝我呢?“阿姨,我和马平川连陌生人都不算,我们像仇人一样,我可能无能为力。”我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她说:“怎么会是仇人呢?”我没有回答,再过一会儿这里就要关门了。
      我一直低着头,她说:“我一直很后悔,如果当初不催他结婚,可能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他们也没有办婚礼,结婚以后出现了很多问题。”我听到他们不快乐并没有感觉很痛快。她说:“小赵第一次提出离婚,平川没有同意,两个人分居了一段时间。过了半年,以为可以重新开始,但是问题又开始出现,一些原本不是问题的也变成了问题。小赵是个好姑娘,她的自尊心很强,非常倔强,她和平川很像,眼睛里面都容不得一粒沙子,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累的。”她说了很长的一段,看了我一眼又接着说:“平川对你一直很内疚,他的父亲和他谈过,我们才知道他求过婚,他向来对自己的事情把握得很好,那次他却说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那样了。”从别人口中听见马平川对我有内疚,有什么用呢?
      咖啡店终于到了打烊的时间了,店员走过来对我们说抱歉,他有什么好抱歉的呢?我已经不再有耐心了:“阿姨,我明白您的意思,我要是见到马平川,我会劝他的,您不要太担心了,马平川……”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最后只说“马平川不是那种人。”还想让我怎样呢,我没有立场去劝马平川,他想用逃避解决问题,就要能承担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的后果。
      怕见到的人肯定会见到。第二天在电梯里遇见郭组长,差点忘记像平时一样说“早上好”,幸好身边还有别人。走出电梯,我跟在他身后,离得远远的,他与平时没有不同。怕想起的事情总会想起,无论我在做什么,总会想起昨天的事情。
      下午和小张同乘一辆车,他接完电话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不安地看着我:“宋医生出事了。”听见“出事”,我的心脏急速地跳动:“出什么事了?”司机师傅被吓到了,回头看了一眼。小张急忙解释:“不是宋医生出事,是他的一个病人,病人家属闹到医院了,还有很多记者……”我悬着的心才落下了一点。我问小张:“是不是让你去现场?”小张点头,我才说:“能让我去吗?”小张明白我的意思,他答应了。
      我给宋逸打了好多电话都没人接,所以更担心,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打给孟晓,我把小张对我说的话,又对孟晓说了一遍,他已经知道了。
      我站在医院门口,孟晓在楼下等我,我问:“宋逸还在开会吗?”他说:“你不用担心,医生难免会碰到这种情况。”他说得再轻松也没有用。我问他:“我能去你们办公室等宋逸吗?”他有点为难:“办公室人太多了……”他没说完我就知道了:“我也是记者,我想去看看。”
      刚走出电梯,就听见吵嚷声,我把记者证挂在脖子上,站在其中。不知如何是好,我问了一句:“尸检可以更准确地确定结果,你们同意医院这么做吗?”有个人听见我的话,像是受了刺激破口大骂:“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们讹医院是不是?”骂完了又开始哭闹:“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医院不是草菅人命是什么呀,一条人命就没了哎……”有人站起来不耐烦了:“手术做了一个小时不到,开会开到现在还没结束,是不是想骗我们啊?”很多人看着我,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孟晓悄悄把我拉走了,他说:“你看出来了吧,宋逸倒霉碰到了这些人。”
      将近一个小时以后,有个人跑进来,大声冲屋里的人喊:“会议结束了,那些人过来了,姓宋的也在。”所有人涌到外面,孟晓也去了,我却在后退,把记者证摘下来。听见有人说话,不是宋逸的声音:“非常抱歉,让各位久等了,经过讨论已经有了初步的结论,医院一定会给广大社会和病人家属一个合理的答复……”一群人接着一群人走进来,我在一片混乱中看见宋逸,他并不知道我在这儿,他没有看见我,我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宋逸转身正好与我的视线碰上,他对孟晓说了些什么,孟晓就过来把我拉出去了,他说:“你先回去,是宋逸的意思。”我并不懂,我会胡思乱想,我问孟晓:“结果怎么样?”他说:“是场意外,换了谁做手术,结果可能都一样。”我没有再问,我走了却不知道去哪里。
      回到报社,刚坐下就被郭组长叫进办公室。他问:“你去采访了吗?”我摇头,他又问:“那你去干什么了?”我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问我:“为什么抢小张的新闻?”我不相信他不知道,我说:“你让我怎么报道?”他却说:“你第一天当记者吗?”我已经很乱,太冲动才会对他说:“我要辞职!”话说出口确实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就后悔了。等我冷静了,他说:“你就是太冲动了,从来不想想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从来不考虑有些话说了能不能收回去。”他说的是对的,但我听不进去:“您不用劝我,我都知道了。我要休假。”他说:“你知道了什么跟我没关系,但是休假是有规定的,必须提前一个礼拜申请!”我忍住了,如果他不答应,我可能真的会辞职。但是他说:“你先回去,等我通知,如果休假,最多三天。”他说如果就是一定了。
      我回去了,坐在沙发上,开着一盏灯。宋逸回来看见我,有点意外:“你怎么这么早?”我本来想说休假的事情,但是没说。“我很担心你,你没事吧?”宋逸回来之前,我已经收到孟晓的短信了,医院暂时让他放几天假,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宋逸笑了笑:“不用担心,只是休息几天,挺好的,就当休假了。”然后又说:“今天晚上去爸妈家吃饭。”不用两人独自在家,我反而轻松一点。
      我们到的时候,一家人都在。我去厨房帮忙,宋逸的姐姐对我说:“你来了,太好了。”我想笑,但是笑不出来,她拿惯了手术刀,已经不会拿菜刀了。虽然我也不会,但比她好一点。厨房是放柴米油盐的地方,很适合聊家事。她问我:“宋逸对你好吗?”我点点头,她也点头:“他一定很忙吧,医生工作起来都是这样,你不介意吧。”我说:“我不介意,我也挺忙的。”我默默洗菜,她说:“我早就看出来了,宋逸真的很喜欢你,你们进门的时候,宋逸一直紧紧握着你的手!”我笑而不语,她说:“还是新婚好啊!”
      我们又聊了很多,最后她才说:“这次很无奈,做医生难免会碰到这种情,宋逸会处理得很好的。”她和孟晓说的一样,他们都比我会安慰人。我一边听她说话,一边切洋葱,结果泪流满面。她问我:“你怎么哭了?”我指着洋葱,她却不给机会解释,宋逸还有他的父母,还有其他人都以为我哭了,都不相信我是被洋葱熏的,宋逸的小外甥说:“小舅妈的眼睛红红的,她哭了……”因为小孩子的一句话,气氛变得更尴尬了。我重复了很多遍:“我没哭,我是被洋葱熏得。”宋逸走到我面前,用双手抹掉了我的泪水,很无奈地笑:“小舅妈没有哭,小舅妈是被洋葱熏得。”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可能从今往后我在他们家落得个“好哭”的名声!
      回去的路上,宋逸才说:“哭出来是不是好受多了?”连他也这么认为。我不想再解释了,我说:“我休了三天假,我们出去走走?”他侧过脸看了我一眼,其实并没有看到我。他说:“你不是说有很多事情我们没有一起做过吗?现在有时间了。”
      如果错过的时间也能被弥补,就不会再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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