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阿兰》哈士奇家的阿喵

11、《元夜的相遇》

　　阿兰想着。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像是厨娘狠狠把一包大米甩在地上似的。

　　阿兰像小刺猬似的惊了起来。她的银子还没藏好呢！

　　她条件反射地蹲下身捂住那个洞，回头去看，发现大槐树的背面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后院种满了花草，布置了假山流水，大槐树刚好生长在假山旁边，那个东西就硬生生磕在假山上。

　　天有点黑，阿兰带来的灯笼放在她身后，那边的景象有些看不清，但不管是人是物，她首先的反应就是——把银子埋好。

　　拿脚踩了踩土，确定踩厚实了之后，阿兰才提起灯笼朝那东西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这不是个东西，是个人，这人还是清醒的，估计一直默默地躺在这里看着她埋银子。

　　“……”她要不要灭口？

　　“救我。”那人不理会她眼底的光，清冷地开口道，“付你十两。”

　　“……！”

　　浣衣局因为人口多，房子有限，所以都是很多人挤一个屋子的，阿兰不能把人带到屋子里去，想来想去也只有厨房可以去了，就把这个黑乎乎的人搬到厨房去。

　　被人扶着的男人脸上带着抹不去的惊讶。如果他没看错，这姑娘才八九岁左右，他比她高一半的身体，居然被她轻轻松松撑起来了。

　　阿兰把他甩在厨房的坑上，坑底的火煤还是热乎的，给男人带来了一些温暖。

　　男人轻呼了一声，捂着心口的窟窿靠在土坑上，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甩了甩手。

　　她不说话，眼睛却写着:这人长得真胖。

　　他这是壮！

　　男人被这目光看得有些懊恼，但是伤口太痛，又流血不止，他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这里看起来没什么能止血的，也没什么值得信任的人，这个女孩还是个小孩子，估计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他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就要失血而死了。

　　刚想开口让她叫人，却见女孩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

　　这是什么神转折？

　　男人有点懵。

　　她不该问问他伤得如何吗？不该慌张失措地找东西给他止血吗？不应该温柔体贴地端东西给他吃吗？

　　怎么一转身就走了？说好的女子的温柔贤淑天生母性泛滥呢？就算是个孩子，那也是个母的吧！

　　而且他伤的是身体，不是脸吧，看到他的脸，不该动一下侧隐之心吗？

　　喂喂，你的十两我还没给你，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啊！

　　厨房的门早已关上，男人的心声阿兰是听不到的了，他有点累，意识渐渐地模糊起来，身体也一点点冷下去，怕是温热的土坑，也捂不热他了。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心口突然急剧痛起来，他猛地被痛醒，惊呼了一声。

　　阿兰偏到一边，避开了他挥过来的拳头，“血又出来了。”

　　男人忍痛了好久才缓过神来，看着走开又回来的阿兰，她双手都是血，浓稠腥气，像刚刚杀了一只鸡，而血腥味中还混着生草的味道。

　　男人想到什么，低头果然看到自己心口那个窟窿被草渣糊上了，血也止住了，就是草药刺激伤口，比刚才更痛了。

　　这草他认识，是锯齿，荒野里最常见的草，有止血的功效。

　　没想到这孩子离开不是抛弃他，而是去找草药救他，男人在心里默默给她点了个赞。“再加一两。”

　　一听这话，阿兰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才缓了下来。嗯，是个懂事的。

　　只听接着，阿兰语出惊人，“我要脱你衣服了。”

　　男人一愣，差点像个小媳妇一样把自己抱住了……如果他手能动的话……这，这还真的动了侧隐之心了？还要上手了？他的清白啊！

　　“不包起来，你一动草药就掉了，我白采了。”阿兰慢吞吞地解释道。

　　“……”不，不早说！

　　男人憋红了一张俊脸，点点头。

　　“现在离天亮还有四个时辰，厨娘们卯时就来了，你要在那时候离开。”阿兰边包扎边说，“锅里还有晚间留下的几道菜，可以放在坑里热一下。这个帕子，不用了就烧掉，付了钱，不要找我了。”

　　她的声音冷淡清晰，在夜里异常清明。

　　男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危险意识也这么重，她不问他是谁，要毁掉他们之间唯一有联系的证据，件件不漏。

　　沉默了一会，他点点头，“好。”

　　处理完他的最大伤口，小伤口阿兰就不管了，她洗了一下手，看了他一眼，再一次转身离开，回房睡觉。

　　男人懵懵看着，苦笑了一下。这孩子还真是干脆。

　　第二天醒来后，日子已经照常了，阿兰没有听到厨房传来厨娘的尖叫，就知道那人已经走了，她干了活，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跑到后院大槐树下，果然看到土胚被重新翻过了，里面稳稳当当放着几块碎银子，阿兰目测不出重量，应该有十一两的。

　　她很是高兴，昨天累了一天的疲乏也淡了一些，又开始惆怅新的埋银地。

　　毕竟这个地方被人看到了，总是不安全的。

　　想着，她把银子全挖出来，用帕子包住，跑回房间去。

　　元节过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宫中的宫女都可以放个假，回家探亲，或是出宫采购东西。这个时间皇帝休沐，百官回家，安安稳稳和家人过个大年。

　　阿兰也趁机回了一趟嬷嬷家里，嬷嬷姓尚，名元英，曾经是后宫一位女官，和浣衣局的姑姑是好姐妹，她在二十岁时嫁给宫里的一位侍卫，出宫过日子。

　　尚嬷嬷没有儿女，对此她和丈夫都很忧愁，正巧赶上人牙子来京上卖人口，能被送到京城的，都是标志的好货色，原本阿兰这样瘦弱的孩子是要留在乡野当粗使丫头的，但她给人牙子留下的印象深刻，人牙子不忍心卖掉她，一直留着。

　　于是她就被尚嬷嬷卖回去当干女儿了。

　　如今过年，她无法回真正的家，也可以在尚嬷嬷家过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