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魂》秋之挽歌

67、戮

　　婚礼的前一夜，嫁衣方方正正的放在床头，杀生丸不顾什么新婚夫妇不得见面的传统，执意要守在戈薇身边。
　　“杀生丸，这回你那么顽固大臣不说什么了吧？”戈薇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仍然勉强睁大了眼睛等待天明的到来。
　　“我杀了一个，就不说什么了。”杀生丸替戈薇挡出冬末那依旧冷的刺骨的寒风。
　　“那就是说没有人会再来打扰咱们看日出喽。”戈薇高兴的笑着，这才是她的重点。
　　“恩，不会了。”杀生丸温柔的看着她，那双眼从未离开。
　　“你看你看！”戈薇兴奋的指着远方，天际的浮云隐约蒙上一层白：“太阳要出来了！”

　　“杀生丸！戈薇！”弥勒乘着云母，身上还沾染了斑斑血迹：“犬夜叉找到了蓝魇的落脚点！他们正在苦战，我立刻来唤你……”
　　他摇晃了一下，几欲跌倒。
　　戈薇扶住弥勒，才发现他右肩被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深可见骨。
　　“你立刻坐下包扎伤口！不然会失血过多的！”她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箱，配合着灵力为他做紧急治疗。
　　“我先去！”杀生丸闻到犬夜叉血的味道。
　　“不要丢下我！”戈薇立刻拉住他：“无论怎样我都要和你一起！”
　　杀生丸看着她，忽然低下头深深一吻：“我不会有事的，犬夜叉有危险不可以耽搁时间，我等你来。”
　　戈薇匆匆为弥勒包扎伤口：“你先在这里休息，我要去找他！”
　　“别去！”弥勒拉住她的手：“犬夜叉、桔梗和我，都不希望你去，所以我才会来找你们。”
　　“你是什么意思？”戈薇盯住他。
　　“这是我们大家的意思，戈薇。”弥勒勉力站起身，抓住她的手死死不放：“蓝魇就交给我们四个去对付，你立刻由食骨井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你的时代去！”
　　“你在胡说什么！”戈薇立刻打开他的手：“竟然让我在这个时候抛下杀生丸独自离开？”
　　“杀生丸若是知道，也会同意我们这么做的。”弥勒哀求似的看着戈薇：“你没有见过蓝魇的强大，但是我们都见到了，所以虽然事出仓促，也还是做了这个决定。戈薇，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希望你死在这里啊！你明不明白！”
　　片刻的静默，戈薇点点头：“我明白。”
　　“那你？”弥勒高兴的以为她终于想通了。
　　“我也知道我还有我的生活，还有我的朋友，还有我的世界，也知道这个时代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里。”戈薇顿了顿：“但是，这里有我爱的人，有我在乎的好友，有我的执着我的希望，甚至会有我的未来。”
　　走过来，伸出手，戈薇的笑容仍是那么真挚与灿烂：“我不会离开，要面对，就一起面对！”
　　“戈薇……”弥勒有些傻傻的看着她。
　　忽然一瞬间中，他意识到当初那个被众人所保护着的女孩，已经完全的成长起来，在一次次的挫折、痛苦与快乐中化茧成蝶，竟出落的如此瑰丽耀眼！
　　他低下头笑了：“你说的对啊，是我们疏忽了，忘记了真正该守护的是什么。”
　　那就去吧！不后悔亦不回头，一起去面对属于我们的一切！

　　看着伤痕累累的犬夜叉，摇摇欲坠的桔梗，还有苦战中的杀生丸……弥勒所谓的强大，戈薇终于亲眼见识到——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类会强到那个地步，他究竟做过什么？
　　“你说他是人类？”犬夜叉不敢置信的问。
　　戈薇毫不犹豫的点头：“我绝对没看错，纵使身上妖气再浓，他也只是一个人类而已！”
　　刀与刀的交鸣声轰响，杀生丸疾退到几人身前，手中的斗鬼神赫然只剩下一半的刀刃。
　　“你很强，可以在我的手下毫发无伤。”蓝魇挥剑挥开地下的断刃，轻松的没有半滴汗珠。
　　杀生丸扔下手中的残刃，毒在爪上聚集，冷笑着看向蓝魇——会死吗？从出生以来大阵小仗成千上万，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今日却不得不想。
　　对上戈薇的眼，心心相通的两人想的都是一个问题——自己死无妨，可是要怎样让这三人全身而退……

　　戈薇顺手拿起桔梗身边散落的弓箭：“听着弥勒，等一下会有一个空挡，你趁此机会带着犬夜叉和桔梗离开，走的越远越好。”
　　“开玩笑！我怎么可以就这么走！”犬夜叉早已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却仍然在嘴硬。
　　“你不顾自己也要顾着桔梗，你们已经苦了五十多年，不可以在幸福的门口倒下去。”戈薇的神色凌厉：“照我的话去做！不然就算变成鬼我也不安宁！”
　　“我明白了。”弥勒点点头：“但是答应我，不可以为保全我们而求死，能活着就一定要活着。”
　　“放心吧，我们也有我们的未来，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去的。”戈薇看向杀生丸，柔柔的笑容。
　　浓情蜜意徘徊在两人之间，没有半点生离死别的意味。
　　“你们研究好战略了吧？我等了很久。”蓝魇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一时兴起来找你们麻烦真是不划算，一会儿还要回去补眠才成。”
　　“你不必等很久了！”破魔之矢对准了他。
　　“哦？这回是你们一对儿一起上吗？呵呵……总算能有意思一点了。”蓝魇满意的露出笑容。

　　逃！一直逃到戈薇所说的那个隐蔽的山洞，一直逃出蓝魇追踪的范围。
　　虽然顺利掩护了弥勒三人逃走，虽然边打边退一直将蓝魇引到了化妖湖边，但是戈薇的受伤却打破了计划中的一切。
　　杀生丸坐在洞内喘息着——左腿已经废了，腰间和肩膀也受了很重的伤，但他仍然将戈薇紧紧护在怀里。

　　“杀生丸……”戈薇终于清醒过来：“我们……到了吗？”
　　“恩。”杀生丸点了点头：“你不要说话，我已经把毒吸出来，自己试着用灵力愈合伤口。”
　　戈薇点了点头，安静的躺在一边。
　　杀生丸这才开始打量着这个不大的山洞——确实很隐蔽，外面就是断崖，藤蔓扑满了洞口，再加上三重隐藏妖力的结界。
　　看着山洞一角安静立着的从云牙，不得不承认戈薇将它藏到这里来是对的。
　　“从云牙……”他思索着看向那把连碰都无法碰触的牙之刀：“如果可以使用它的话……”
　　“无所谓了，只要我们能拖过这段时间就好。”戈薇微微一笑：“等我伤势好些，就可以再续我们的计划。”
　　“你睡一下，不急。”杀生丸同样报给她一个笑容。
　　其实彼此都知道，那只是安慰而已……只是这淡淡的安慰对他们来说，就都已足够。
　　看着戈薇安详的睡脸，宁静的似已死去一般，忽如其来的是一阵莫名的恐慌，让杀生丸几乎想去摇醒她确定她还活着。
　　只是那不甚平稳的呼吸声打消了他这念头。
　　总以为他和戈薇已经达到了某种共识——那就是只要能让伙伴们好好的活下去，死亡也没什么要紧。
　　但是当真的面临死亡的时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想让戈薇死去了……
　　不需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不需要共赴黄泉那种痴傻的誓言，现在的他，只想她好好的活下去……

　　“我的心意……你理解么？”重新向从云牙伸出手，竟未被结界排斥在外。
　　手中的刀身凉凉的，却在微弱的脉动着。
　　使用从云牙的觉悟……巫阑三番两次提点的觉悟……他终于明了！

　　从云牙，一挥可招百鬼之邪器，御刀者其心若邪，必为其所惑，进而被其吞噬，只有悲天悯人之心，视死如归的觉悟，还有心念为他人的至情至性之人，才可挥动此刀。
　　杀生丸或许是一个冷漠的人，但他不失为至情至性这四个字。

　　“是吗……原来如此。”握紧了刀柄缓缓拔出，可以感觉到从云牙的脉搏一点点的与自己的相融合，最后几密不可分。
　　“戈薇……”他轻轻摇晃起戈薇，看着她睡眼朦胧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戈薇直着眼左看右看没发现哪里不对，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身体上的伤需要充足的睡眠。
　　“你确定蓝魇是人类么？”杀生丸问道。
　　戈薇点点头：“他确实是人类，可是我看不出来他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明明是人类偏偏有这么浓重的妖气。”
　　“没事了，我只是在想对付他的方法，所以随口问问，睡吧。”杀生丸扶她躺下，顺手在她额头与耳后点了几点，让她更为沉眠。
　　抚摸着那张不知流连了多少次的脸，不舍的眼光中包含着贪婪的汲取。
　　也许这真的是最后一次看你的脸……也是最后一次——
　　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间。
　　夜风仍华然拂过，白狐裘披在戈薇的身上遮蔽风寒，它的主人却已踪影不见。

　　“没劝走戈薇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要让戈薇和杀生丸留在那里，却带着我们就这么跑了？”犬夜叉终于能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举起刀要劈了弥勒。
　　“这是那两人的希望。”弥勒简短的回答。
　　他何尝不想留在那里与他们共进退，但是若没有他压着，犬夜叉和桔梗必然会折返回去——他有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戈薇有话带给你们——”见这两人没了反抗的意思，弥勒才说出戈薇的留言：“她说：你们并不欠她什么，也不欠杀生丸什么，反倒是她欠了你们的幸福。所以你们要安全离开，好好生活，最好能把她忘了。”
　　“原来是这样……”桔梗稳住几乎要爆走的犬夜叉，缓缓踱步到弥勒身边：“我明白了，你放心……的睡吧。”
　　“什么？”弥勒闻到一股甜香，委顿在地，神志渐渐模糊。
　　“如果你醒来还能看见我们站在你面前，那在我们身边一定也有杀生丸和戈薇在。”桔梗与犬夜叉双双离开。
　　“不可以睡……”禅杖的尖端用力扎在大腿上，弥勒意图保持清醒：“不可以……”
　　不可以留下我一个人置身事外……

　　“杀生丸。”蓝魇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白色身影，在这暗夜里显得如此孤寂：“你的女人呢？”
　　“她不需要来。”从云牙在手中轻抖，发出悦耳的龙吟声。
　　“从云牙……你竟然真的得到它了。”蓝魇方露出惊讶的表情与戒备的神色。
　　“看来你很怕这把刀啊。”杀生丸没有错漏他些微改变的表情。
　　蓝魇没有否认：“连太苍玄皇都要另眼相看的刀，我又怎么能不存三分畏惧呢？”
　　“太苍玄皇？”看着蓝魇，杀生丸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一切都是你，包括戈薇被陷结界之中与天生牙的失落。”
　　“你终于察觉了？连月都比你知道的早很多。”蓝魇大方的承认了一切：“若不是我向太苍玄皇提议，无情如他，又怎么会用懂得要戈薇来引你上钩呢？要不是得到太苍玄皇的援助，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可以获得一具如此上佳的身体。”
　　“原来如此。”杀生丸扫过他那具躯壳：“所以你就为了这具妖身舍弃了人类的身体？”
　　“人类的身体有什么用？既软弱，又无能。”蓝魇嗤声连连。
　　“又是一个甘愿沦入妖魔的人类……”杀生丸冷哼：“青魂的教训还没让你学乖，如你等人的下场只有死而已。”
　　“事实上我得到教训了，这身体有不同之处，就是它永远都不会死。”蓝魇笑着笑着，又打了个哈欠：“为了追你们又一天一夜没睡，杀生丸大人还是不打算动手么？”
　　从云牙划出破空的声响——
　　“那就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