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魂》秋之挽歌

58、灭

　　在大殿之上，等待晋见的群臣三五一堆，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王为什么要带个人类的女人回来？”
　　“你不知道吗？以前王就曾把这女人带回来过，看来王是喜欢上她了。”
　　“可是她是人类啊！西国国王怎么可以娶一介凡人为后？”
　　“王如果喜欢的话，我们又有什么办法？静观其变吧。”
　　“嘘……王来了。”
　　杀生丸看着阶下道貌岸然的群臣，内心暗暗冷笑——一个两个，全都是肤浅古板的人啊。
　　“没有什么话想说？”他扫了一圈才开口：“我在等你们说话。”
　　这些自诩元老的大臣们不可能不对戈薇的事情进言的。西国并不是君权至上的国家，他现在坐这个位置一个原因是子承父位，更重要的是他足够强大，否则早就被人推翻了。
　　“不知王可否告知臣下，那名叫戈薇的女子究竟是何身份？”先开口的果然是白发苍苍的阁老。
　　杀生丸看着他，冷笑着不予回答。
　　“王上？”阁老微微皱起眉头。
　　“没有身份。”杀生丸并未太久的吊他们的胃口：“起码现在并没有身份。”
　　“那以后呢？”他敏锐的把握到现在这两个字。
　　“有人介绍给你们。”杀生丸拍拍手，把他的问话充耳不闻。
　　巫阑穿着西国特有的巫师服站在一边，那张恐怖的脸毫不掩饰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他是巫阑，从今天起接替天念的位置。”杀生丸此话又引起不小的波动。
　　“王上！从没有外人担任大祭司的先例！”有的人据理抗争。
　　杀生丸冷然勾起嘴角：“我这就是先例。”
　　力量与权利代表一切，一时间没人再敢多说些什么。
　　“王上，那戈薇的事呢？”阁老壮起胆子问道。
　　杀生丸只冷哼一声，拂袖离开了大殿，将一众臣子全部抛在那里。
　　“王这是什么意思？”不解的议论纷纭而起。
　　“杀生丸殿下有命令交付。”巫阑站了出来。
　　众臣都安静下来听巫阑的说话。
　　“命令只有一个：闭嘴。”巫阑停顿了一下，看着众人惊诧的反映。
　　闭嘴——杀生丸摆明了是告诉这些大臣们不要管他的事，免得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不过明白的看来没有几个……
　　巫阑又道：“对戈薇小姐越恭敬越好，不过最好少与宫内那些人接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你们有好处。”
　　“这也是王的命令吗？”有人问道。
　　巫阑微微一笑：“这是我的忠告。”

　　“戈薇呢？”转到后宫，杀生丸却只看到珊瑚坐在亭内饮茶。
　　“去看奈落了。”珊瑚微有些忧心的道：“这几天她一直都守在那里，也不好好吃东西……”
　　杀生丸点点头坐在珊瑚旁边，侍女们忙递上热茶。
　　“你不去劝劝她？”珊瑚问道。
　　杀生丸摇头：“让她去。”
　　托以前互相为敌的福，他对奈落的了解要比其他人多得多——不管是他的力量还是他那由瘴气组合而成的身体。
　　白童子死的那时他只是在怀疑，不过检查过奈落的伤后他才确定那悲哀的事实——原来他们……
　　“让戈薇多陪陪他。”思绪万千，但杀生丸仍是隐瞒了珊瑚，只是简单的转移话题：“不是想找弥勒和犬夜叉？”
　　珊瑚点头：“是啊，这两人这几天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跟我来。”杀生丸向后花园隐秘的树林中走去。

　　奈落悠悠转醒，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疲累不堪，手臂上好象还有什么压着。
　　低下头，戈薇带着微微黑眼圈的脸出现在眼前，鼻息沉沉，趴在床边睡得正香。
　　“这傻丫头……”奈落微微一笑，不敢抽出手吵醒她——一直就这么守着自己吗？真是个笨蛋，万一他要是醒不过来呢？
　　看着自己破败不堪的身体，奈落有些发呆。说实话，他真的没认为自己还能有苏醒的时候，可是却有一股力量从他处转移到自己体内，让他没有就这么一睡不起，寂静消亡……
　　“啊……”戈薇揉揉眼睛坐起，对上奈落带笑的眼：“你……你醒了？”
　　“有你守着我，怎么可以不醒。”奈落勉力支起身体：“帮我坐起来一下……”
　　戈薇忙扶起奈落，将枕头垫在腰上让他坐的舒服点。
　　“我昏迷多久了？”纵使身体异常疼痛，奈落依然在笑着，不让戈薇担心。
　　“好几天了，虽然弥勒和珊瑚一直说没事，但我还是很担心。”戈薇握住奈落冰冷的手。
　　“担心什么？我是不死身嘛。”奈落亲昵的揉了揉戈薇的发：“咦？你的眼睛……？”
　　“能看见东西了，虽然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像。”戈薇笑着回答：“现在一切都变好了……以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快乐的在一起。”
　　“恩……”奈落点点头：“帮我弄点东西吃吧，我忽然很想吃戈薇那个时代的东西。”
　　戈薇立刻答应：“好啊，我那里还有几包方便面，你等等我。”
　　看着戈薇欢快的跑出去，奈落挽起袖子看着自己的手臂——皮肤是暗黑色的，瘴气已经掩盖不住了……
　　这个身体在慢慢的走向死亡……最终连同灵魂一起支离破碎。

　　“你已经发现了吧？”他忽然问道。
　　“恩。”杀生丸站在门口，微微点头：“还有多久？”
　　“不超过一个月。”奈落抬头一笑：“是你让我醒过来的？”
　　“我把犬夜叉和弥勒送入献之间，那里可以吸取他们的力量转移到你身上。”杀生丸简略的解释了一遍。
　　“为了戈薇？”奈落问。
　　“不。”杀生丸否认：“是有些事要问你。”
　　“什么？”奈落敏锐的抬起头看进杀生丸的眼。
　　“关于五鬼堂一族，关于天枫与尘若湖，关于七百年前的一切！”斩钉截铁的话，坚定的表情，那双眼告诉着奈落——不得到答案决不罢休。
　　看着杀生丸，奈落忽然笑了：“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戈薇。”
　　“答案呢？”杀生丸仍在问。
　　奈落微笑着：“既然是为了戈薇，我没有不说的理由，或许让你知道也好……”

　　当时奈落支开自己，那二人说了什么，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既然他们不说，自己也就装做不懂……
　　那时的他们没有想延续上世的情债，因为谁都不知道上一世天枫所做的一切，遗留下了什么……
　　只是后悔已太迟，后悔已太残酷，所以——无法懊悔！

　　陪伴着奈落的日子很快，很不真实，却更能感受到时光的流逝是多么的不近人情。日升日落之间，似乎没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最有意义的似乎就是两人一直在一起——就那样一直在一起。
　　奈落越来越虚弱了，皮肤已经变成紫黑色，每当看到奈落痛苦的样子，戈薇总是贴上他的脸缓缓磨蹭，拥抱着给他温暖。
　　秋风萧瑟的……就象人们的心——渐渐凋零。

　　“哭什么？”奈落不知第几次抹去戈薇脸颊上的泪：“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为我而哭。”
　　握住奈落无力的手，戈薇只能任泪珠默默掉下，却说不出话。
　　“其实我觉得很庆幸……”奈落深深的呼吸，让自己可以完整说话：“至少我不必再这么无谓的活在世上。”
　　“无谓？”戈薇泪眼朦胧的看着奈落飘忽的笑容。
　　“知道我出生时候的事吗？忽然那么存在了……妖怪衍生的奈落就如黑暗的结合体一般，连这灵魂都不知是怎么来的……不过既然活着，就仍要浑浑噩噩的活下去，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指引着我去做些事情，然后就有了五十年前犬夜叉与桔梗的悲剧，也有了现在这样的我……”奈落的语声越来越不真实。
　　“不要再说了！你休息一下。”戈薇忙捂住他的嘴巴。
　　“我一直以为是鬼蜘蛛的怨念在我体内作祟，不过现在才想起——或许是为了遇到你，才会有以往的一切。”奈落将戈薇的手背贴在唇边：“我曾说过，对我所做的永远不后悔，现在也一样不后悔……”
　　奈落闭上眼，任由灵魂也一同模糊……笑容淡了，语声淡了，空洞的房间中，连回音都淡然。
　　“奈落——！”戈薇声嘶力竭的呼喊。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奈落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让我睡一下吧。”
　　戈薇点点头，为他该上被子，三步一回的走出去。

　　『懂爱的男人不会令他的爱人伤心，成功的男子首先不可以让他的女人流泪……所以不要为我哭，戈薇，带着笑容愿我安眠……』
　　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奈落张开眼——
　　繁花凌乱啊……往世的虚华化为一片青天牢……
　　自己心爱的女孩穿着纯白的白纱礼服，和她心爱的男人发誓永远相爱，正如阳光普照下盛开的繁花，细嚼着自己的思念……
　　不后悔，是啊，不后悔……

　　杀生丸几人都坐在后厅内，一个个阴沉着脸。
　　“你们都在啊。”戈薇坐到杀生丸身边，勉强一笑。
　　“奈落怎么样了？”犬夜叉打破令人压抑的沉寂。
　　“还是那个样子，只清醒一会儿就又昏迷。”戈薇低下头。
　　又是一阵寂静，忽然奇怪的声音传来，好象渐趋渐远的风声。
　　“戈薇！”弥勒猛地站起身撞倒椅子，死盯着自己手上的风穴。
　　“怎么？”戈薇奇怪的看着他，不详的预感忽然充斥身心：“不会是——”
　　弥勒默默的卸下佛珠，毫无遮掩的手掌显露在几人面前，那白皙平滑的掌心令人心惊胆战！

　　飞快的奔跑，劲风刮着脸颊，可迎接戈薇的只是冰冷空荡的房间，那个黑衣的冷然男子，连一丝头发都未曾留下……

　　“奈落将自己的灵魂打进青魂的身体，引出他的灵魂封印。两个灵魂破损后，□□不可能支撑太久——同归于尽。”杀生丸简单的解释中包含了对她浓浓的关心与安慰。
　　戈薇却明白——奈落那么做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幸福宁愿什么都不要，甚至连自己存在于这世界的半分痕迹都不留下……
　　“尸体呢？虽然他坏事做了不少，但也做了不少好事，总该立个墓给他。”犬夜叉插嘴道。
　　“没有墓。”杀生丸僵硬的说：“也没有身体。”
　　发现杀生丸在注意自己的反应，戈薇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容：“在你对我说起白童子的死状时我就知道了……从无而来，由无而去，黑暗中衍生的……就算死也不会留存。”
　　“戈薇……”众人都默默无语。
　　“我只是不懂，为何身边的人总是一个一个的离开……”戈薇沉吟着，转身慢慢走掉：“让我静一静吧……”
　　杀生丸停住脚步，伸出的手没有拉住她单薄的身影。
　　“对戈薇来讲确实太残酷了，一次又一次的——”弥勒欲言又止。

　　究竟上天要给她多少试炼？才愿将一块原石炼成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