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魂》秋之挽歌

56、亡

　　戈薇缓缓转醒，阳光洒在床上勾勒出金黄色的图画。
　　模糊记得自己又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那永远也不会忘怀的一幕幕，日复一日不停的上演。
　　丈夫做好饭后的呼喊和孩子咿咿呀呀的哭声她都当做没听见，重新用被褥裹住身体，让自己沉浸在回忆中……

　　纵使两人的妖力都被封住，打斗依然很激烈。
　　天生牙带起的刀风似能斩断一切不洁的事物，呼啸着将白童子卷在其中。
　　不过戈薇听不到白童子的声音——连躲闪时衣抉带风之声也听不到。
　　“杀生丸！”戈薇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小心你周围！这白童子是假象！”
　　杀生丸听到此话，不理会白童子砍来的刀，天生牙斜斜挥向他的左肩。
　　天生牙在白童子身体内划过，仿若划在空气中，没带下半点皮肉，同时白童子的刀也穿过杀生丸的身体，化为虚无。
　　杀生丸即刻退到戈薇身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他逃了？”戈薇忙问道。
　　杀生丸摇头：“没人可以在这结界中逃开，他一定隐藏在某处。”
　　戈薇的灵气一点一点布满了结界，寻找白童子的踪迹——隐藏起来并不是想伺机而逃，而是为了一击必中，她了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童子仍没有半点动静，而戈薇的额头已经沁出点点汗珠。
　　到此时此刻，戈薇亦明白了白童子的目的：“他在等我灵力耗尽，结界破散。”
　　杀生丸微微点头。
　　的确，万一戈薇灵力耗尽导致结界损毁的话，那就不光是打败他那么简单，防备他伤害戈薇也成了必要的。
　　若真是如此，两面不能兼顾，恐怕今日要杀他就难了。
　　“找不到？”杀生丸问。
　　戈薇摇摇头：“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你呢？”
　　杀生丸也在摇头，因为结界消弭了一切妖力，他一点气味都没有闻到。
　　“如果我加强结界力量的话，应该可以把他逼出来。”戈薇说道。
　　“不行。”杀生丸挥手制止：“你可以会一瞬间耗尽灵力导致结界破毁。”
　　“若这么拖下去的话，结果不是一样？”戈薇紧皱了眉头，一时间两人一筹莫展。
　　“戈薇！”熟悉的呼唤声，带着焦急。
　　“他……怎么会来？”戈薇惊讶的张大嘴巴——这明明是犬夜叉的声音啊！
　　“戈薇！原来你在这！”犬夜叉喘着气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那边出事了！快跟我回去！”
　　“她不能出去。”杀生丸打开犬夜叉的手，冷冷看着他：“你就没感觉到不对么？”
　　“咦？”杀生丸这么一问，犬夜叉才发现自己的妖力正在一点点减弱。
　　“这是怎么回——”话没问完，他已经变成黑发黑眸，一副人类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啊？”犬夜叉拔出铁碎牙连连挥动，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知道你蠢，不过没想到蠢的这么离谱。”杀生丸在一旁冷嘲热讽：“好歹也是个妖怪，连结界都感觉不到？”
　　“结界？”犬夜叉微微一愣，这才发现到气氛的异样：“戈薇，是你布的结界吗？”
　　戈薇点点头：“我们在找白童子。”
　　“白童子在这儿？”犬夜叉左右看了看，半个人影也没有，耸耸鼻子，也没有闻到味道。
　　“我已经用结界将他困住，但不知道躲到了哪里。”戈薇愤恨的说道。
　　“好厉害啊！连奈落都找不到，你怎么知道白童子在这里的？”犬夜叉佩服的道。
　　戈薇低下头，眼中已泪蒙蒙：“就是他把我的家人都……都——！”
　　戈薇捂住嘴巴低泣，杀生丸忙圈她在怀里安慰，警告似的瞪了犬夜叉一眼。
　　犬夜叉默然无语。
　　他是闻到了——在结界中弥漫的充满腐肉与鲜血的气息，却没想到会是戈薇的家人被……
　　想起那个慈祥的母亲，还有那个总喊着狗哥哥的可爱弟弟，也不禁黯然神伤。
　　戈薇抬起头看到犬夜叉，带着泪痕抱以一笑：“我没事的犬夜叉，你不要担心。”
　　犬夜叉默默点头，重新抽出铁碎牙，义愤填膺的将自己来的目的全部忘光：“我先帮你杀了白童子再说！”
　　“就凭你现在也先杀我吗？”白童子终于走了出来，走在半空中如履平地：“你现在也只是个累赘罢了。”
　　犬夜叉的脸黑了一半：“你说我是累赘？”
　　白童子指了指天空：“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本来挑今天回到这里就是为了对付你的，只是没想到你没来，来的却是杀生丸。”
　　犬夜叉抬头看天——朔日！
　　“怎么可能？”犬夜叉张大嘴巴。
　　原来变成人类不只是结界的关系，竟是因为朔日！
　　但在战国那边明明才刚刚月圆……
　　“别忘了这里是五百年后的世界，你对这边的日子并不了解吧？”白童子得意的笑了：“不过应该感谢你的到来，有你这么个累赘，杀掉杀生丸也就轻松多了。”
　　“累赘！？”犬夜叉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
　　“犬夜叉！不可以！”戈薇急着要拉他回来。
　　“稍安勿躁。白童子没有妖力，单凭刀法犬夜叉也不弱，你乖乖留在这里。”杀生丸吻了戈薇一下，也挥刀加入战局。

　　打斗越来越激烈，杀生丸和犬夜叉却渐处下风。
　　“怎么回事？”犬夜叉明显闻到了白童子身上的妖气。
　　“别忘了我本是奈落分裂出来的半人类，这种纯净的结界不可能永远压制我。”白童子得意的笑着：“真以为我只是为了等结界损毁才拖时间的么？”
　　杀生丸沉下脸更加紧了攻势——若让白童子恢复过来妖力，别说杀了他，说不定真会如他所说，要死伤几个在这里。
　　戈薇也感受到了白童子的妖力正在恢复，一边加强结界一边暗暗焦急——若不是朔月的话他们还有胜算，但现在犬夜叉和人类没什么两样……
　　等等……
　　因时差而出现的朔月，结界的力量，犬夜叉的身体……
　　戈薇暗暗思量：或许这样可以行得通！

　　“白童子！”戈薇的破魔之箭对准了白童子腾跃的身体。
　　白童子先是惊愕，然后看到杀生丸脸上闪过的一丝慌乱。
　　“你想攻击我？”这慌乱的表情让他放下心：“你能承担起后果么？”
　　“只怕是你承担不起。”戈薇轻嗤一声，然后微微一笑：“想必你也不会懂负负得正的道理。”
　　话出口，手中箭亦离弦而出，直射向白童子！
　　结界应箭而破，白童子跃身向后，妖力因结界破毁而恢复，要躲开戈薇的箭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
　　同一瞬间，杀生丸的苍龙破亦席卷着妖气攻来。
　　戈薇想借结界破毁的一瞬间，合力斩杀白童子的用意杀生丸明白。不过白童子也同样明白，虽然只是甚甚避开，但那刀风始终只是擦身而过。
　　“很好的计策！不过最终功亏一篑！”白童子大笑着看向戈薇，却看到戈薇带笑的脸。
　　“我看你连死都不会明白是怎么死的。”戈薇说。
　　“她说对了！”上空传来的语气几被刀风淹没。
　　白童子抬起头，最后看到的影象是一道金色的眸光，一片耀眼的银光，夹杂在赤色的红之见，扑天盖地。
　　赤色的铁碎牙紧握在犬夜叉手中，半截刀身没在白童子体内，却连血都未流出来。这绚烂的一幕是他送给白童子的，而并非是白童子所以为的杀生丸。
　　“为什么？你应该失去妖力才对？”直到倒在地下，白童子仍想不通究竟为何会是犬夜叉。
　　犬夜叉只是挥刀将他斩成两段，没有回答。
　　“你就带着这个疑问到地狱去吧。”戈薇在杀生丸的搀扶下走过来，冷冷的俯觑：“然后慢慢为你的罪懊悔，直到可以投胎转世为止。”
　　白童子的脸扭曲了，忽然化坐一阵尘粉随风消散，再无影踪。
　　“怎么回事？他逃了吗？”犬夜叉闻不到白童子的气味。
　　杀生丸摇头：“我想是死了。”
　　“终于……死了吗？”戈薇忽然软倒在杀生丸怀里：“父母的仇，我算是报了。”
　　“戈薇怎么了？”犬夜叉忙扑上来。
　　“没事，只是灵力消耗过度。”杀生丸让开戈薇的身体不让犬夜叉碰到。
　　犬夜叉努起嘴：“你用得着这么防我吗？我只是关心戈薇而已！干卿何事？”
　　戈薇好笑的挥挥手制止两人继续抬杠：“你们就不能让我安静休息休息？”
　　两人立刻都闭住嘴巴。
　　“话说回来犬夜叉，你怎么会来的？”戈薇笑道：“不过还好你来了，否则要胜过白童子不是件容易的事。”
　　犬夜叉先是挺起胸膛接受戈薇的称赞，三秒钟后忽然惨叫一声：“糟了！”
　　“怎么了？”戈薇被他吓了一跳。
　　“我是来报信的啊！”犬夜叉拍了几下脑袋：“弥勒让我来告诉你，他拦不住奈落，奈落去找青魂了！”
　　“什么！”戈薇也大惊失色：“他自己去的吗？一个人也没带？也没有什么准备？”
　　犬夜叉连连点头，没注意发又变成黑色：“弥勒让你快点回去！”
　　“快！”戈薇焦急站起身体，却摇晃着又软倒下去。
　　“你灵力消耗过大，不要动。”杀生丸微微皱眉，直接抱起戈薇跑向食骨井的方向。
　　他也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没有问奈落，现在还不可以让他就这么死掉。

　　“弥勒！”从井中出来，犬夜叉的妖力就已经恢复：“我把戈薇带回来了！”
　　“怎么这么慢？”弥勒皱着眉迎上来：“等不及你们，珊瑚和七宝已经先坐着云母追过去了。”
　　“连珊瑚也去了？她好了吗？”戈薇更为忧心：“她的病到现在还不知是什么原因啊。”
　　“你呆在这里，我们过去！”杀生丸将戈薇放在床上。
　　“我不要留下来！”戈薇忙抓住杀生丸的手臂。
　　“你灵力无多，眼睛也看不见，去了帮不上什么忙。”杀生丸吻住戈薇接下来的话：“放心吧，我会带奈落回来。”
　　戈薇迟疑的点点头：“快去快回，不要让我担心。”

　　杀生丸几人顺着七宝留下的讯号离开，将戈薇一人留在黑暗之中。
　　纵使是在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气息，但还是隐隐觉得不安。
　　安静的坐在黑暗之中才发现，自从失明以后，身边总是有人存在的——初期在黑暗中绝望，给她光明、让她明白黑暗的美丽的是杀生丸；而默默陪伴，细心照料、鼓励她追求幸福的是奈落……
　　最后自己的爱人就一直守侯在自己身边，用他的一切为自己撑起一片看不到的光明。身边的人也都互相扶持着，教导了自己许多许多。
　　所以纵使失去了很多宝贵的东西，却也同样得到了……

　　沉溺在自己的思想中，戈薇没有意识到一个人正悄悄接近自己。
　　“戈薇！”冰凉的剑身横在自己颈项之间，让戈薇僵直了身体——枫姥姥就在外面，还有弥勒布下的结界，她竟没发现这人何时进来。
　　“戈薇……”心痛的声音，有些熟悉：“我等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等到只剩下你……”
　　戈薇终于听出这是谁的声音，不免喜出望外：“钢牙！你怎么会来看我的？”
　　“钢牙，你怎么不说话？”虽然没得到回答，戈薇仍笑得很开心。
　　“我怎么会来？难道没人告诉你我一直住在这里么？”钢牙冷笑着把剑身又按下去一点。
　　颈边的痛提醒了戈薇现在的处境：“你这是做什么？”
　　“看来他们果然是没有告诉你啊……就这么溺爱，让你连自己犯下的错都不用去承担吗？”钢牙压低的声音仍可以听得到深深的愤恨，深到让人心寒。
　　这恨是向着自己来的……意识到这点的戈薇不禁颤抖：“到底怎么了？”
　　“溺爱你，怕你受伤的那群人一定没跟你说吧？没跟你说你在被奈落控制时都做了什么！”钢牙冷笑着：“他们却一遍接一遍的跑来劝说我！劝说我原谅你所谓的无心之过！甚至不让我见到你，生怕惹你伤心难过！”
　　“我、我做过什么？”戈薇一点点退后。
　　“想不想知道你是如何齐集四魂的？要不要我好心一点来告诉你？还是你其实并不想知道，只是在我面前演戏？”钢牙的热气呼在脸上，咬牙切齿的语气几乎是响在耳边。
　　“我、我问过，可是他们没有告诉我。”戈薇咬着嘴唇：“钢牙……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不能好好谈谈吗？”
　　“那我就跟你好好谈。”钢牙倏然退后：“让我来告诉你，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那是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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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她做的！
　　戈薇一步步后退，直到靠上墙壁，才软软滑坐在地下。冰冷的地面及不上心的寒冷，眼泪停不了的顺着脸颊滚落。
　　“对不起……”现在的她只能这么说：“对不起……”
　　“我的一生都是被你毁了，我本来想杀了你。”钢牙略略停顿，手中剑掉在地下发出清脆的声音：“不过，让你活着比让你死更痛苦。”
　　“我不想恨你的，戈薇，只是你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是啊，她做的事情不可原谅。
　　但是——总可以补偿！
　　戈薇冲出门去，奔向水流的方向。

　　不要力量、不要愿望、什么都不要……只求四魂之玉能够重新释放四魂，将不应该的一切恢复原状！纵使让我粉身碎骨也好，只要能让被我伤害的人们复原……
　　祈祷着，直到连眼泪都变得模糊，却没有回应。
　　雨一滴滴打下来，砸在戈薇的眼眶，迷惑了泪水。
　　“为什么你如此不公平？为什么你不肯准许我的要求？”戈薇歇斯底里的向天狂呼，溪水被她拍打的四下飞溅。
　　“戈薇！”枫姥姥匆忙跑过来：“你怎么在这里淋雨？快跟我回去！”
　　戈薇反手拉住枫：“钢牙呢？”
　　枫姥姥一愣：“你见过他了？”
　　戈薇点点头。
　　“怪不得……”枫姥姥叹口气道：“他忽然说要离开，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都是我的错！”戈薇趴在枫姥姥肩上放声哭泣。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杀生丸他们回来看到的话，会责怪我的。”枫连连拍着她的后背。
　　“杀生丸他们……”戈薇直起身：“枫姥姥！你带我去！”
　　“你胡说什么？现在就乖乖跟我回去，不要胡闹。”枫摇头道：“杀生丸说过你不可以去。”
　　“你听我说！我想过了，青魂身边的人有问题！我不可以不去！”戈薇坚决的道：“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
　　枫最后只能点点头：“我带去，但你绝对不可以逞强！”

　　但戈薇只是走到半路，遇到被杀生丸扛回来的奈落，已经断了气的月，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老巫师。
　　回村治疗时，据枫说——奈落气息已无，但心脏仍在跳动，虽然微弱，也证明他还活着。
　　但是月——那恩怨分明的和魂，已经救不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戈薇沉重的问。
　　“是这样的……”珊瑚萎靡在一边，叙述自己看到的一切——

　　珊瑚是在半路拦到奈落的，恰恰是在通往青魂住所的必经之路上。
　　“你怎么来了？”奈落冷淡的问道：“打算和青魂联手杀了我么？”
　　“为了我朋友，你不可以死。我要杀你，总有一天会正大光明的动手！”珊瑚回答。
　　“是为了戈薇啊……那就是来帮我的了？”奈落得意的笑笑。
　　“少露出你那副嘴脸！我不会让你死，却也不会帮你！”珊瑚瞪了他一眼，反而远远跑在奈落前面。
　　“这女孩嘴硬心软。”月突然开口道。
　　“我知道。”奈落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之间仇，解不开么？”月又问。
　　奈落轻叹着一声苦笑：“要是任何仇恨都能解开的话，我就不会这么苦恼了。”
　　“反正你也没打算要解开。”月点出他的心。
　　“真了解我啊，是没打算。”奈落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快追吧。要是我没事珊瑚反到出了什么事，我会被戈薇念到爆耳而亡的。”
　　“那也是你的问题。”月嘻嘻一笑，脚步不停的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