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魂》秋之挽歌

54、歌

　　见戈薇发呆了很久，杀生丸来到她身边坐下：“在想什么？”
　　“我忽然很想家人，也很久没回去了。”戈薇靠在杀生丸肩膀上：“但是现在这样子，真不知该不该回去的好。”
　　“奈落说过，你的眼疾只是暂时，该回去就回去。”杀生丸抱住她：“闷出病来不好。”
　　看着杀生丸认真的样子，戈薇突然一笑：“真不象你说的话。”
　　“我有那么不近人情么？”杀生丸重重的敲了她一记。
　　“告诉他们一声，然后你陪我回家吧。”戈薇钻入杀生丸怀里。
　　“好。”杀生丸回答的干脆。
　　“今天怎么这么干脆？”戈薇眨眨眼睛，奇怪的看着他。
　　“也应该让你的家人，把你送给我了。”杀生丸霸道的吻住她。
　　“你又没问我愿不愿意。”戈薇红着脸躲开杀生丸一贯火热激情的吻。
　　“戈薇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杀生丸扳正她的脸，眼中是毫无瑕疵的一片至诚。
　　“如果我嫁了别人怎么办？”戈薇调皮的歪过头。
　　“杀了他！”杀生丸很干脆的回答出他的惟一答案。
　　“这么霸道啊，那我不嫁你还能嫁谁呢？”戈薇笑着搂住杀生丸的颈项，磨蹭着他温热的肌肤：“我答应你的求婚，杀生丸大人，别忘了准备鲜花当谢礼哦。”

　　戈薇爬出古井，日暮神社中一片死寂，连半点光都没有。
　　“现在还是傍晚吧？怎么会这么静？”听不到以往的欢笑声，戈薇隐隐觉得不安。
　　杀生丸没有答话，他闻得到残留的血腥飘荡在空气中，仿如染了怨念般挥散不去。
　　走近屋门，才发现窗户已经有薄薄一层灰尘蒙在上面，这地方似乎很久没有人住了。
　　“等等。”杀生丸拉住戈薇，不让她进门，隐约中怕她看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怎么了？”戈薇的手停在半空：“究竟哪里不对？”
　　“没什么。”杀生丸未放开戈薇的手，眼盯在门上——那上面帖了封条，虽然他不知是什么意思，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上次来不及多看，你先带我去转一圈吧。”他温柔的牵起戈薇退后，走向神社大门的方向。
　　“好啊。”戈薇微微一笑：“反正时间还早，那我先带你上山去看祭坛好了。”

　　“戈薇带着杀生丸回家了？什么时候的事？”犬夜叉和奈落一起问道。
　　然后双双互瞪一眼，转到一边。
　　“今天傍晚回去的，你们各在忙各的，当然没注意。”弥勒微笑着安抚两个仍如冤家对头的人。
　　犬夜叉一直守在桔梗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小心看守她的尸身。
　　奈落则精心研究着风穴的问题，想找到可以不让自己死就可以令风穴消失的方法，同时埋怨着自己当初太过决绝，不留后路。
　　而珊瑚自琥珀离去后晕倒，一直没有醒来。
　　弥勒很庆幸珊瑚当时晕了过去，没有看到琥珀迅速腐化那一幕。
　　这个早已死去的身体封闭了灵魂太久，琥珀死后，整个身体便迅速溃烂，在一转眼间零落成泥，仅余白骨一具，是证明这人曾活过的痕迹。
　　“回去就回去吧。”犬夜叉仍守在桔梗身边。
　　“回去就回去喽。”奈落潇洒的抬腿就走。
　　“喂！你干吗去？”弥勒忙叫住他：“我的风穴你搞定了？”
　　“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急什么？”奈落翻翻白眼，几个起落就消失了：“我去查青魂的下落，很快就回来。”
　　他要替戈薇和杀生丸铺好路，一条无人阻碍他们幸福的道路。

　　傍晚一直转到入夜，杀生丸迟迟拖延着时间不肯回去。
　　“杀生丸？究竟出了什么事？”戈薇也感觉到杀生丸的不对：“你瞒着我什么？”
　　“在你们这个时代，门上贴了封条是怎么回事？”杀生丸不答反问。
　　“是政府查封的意思，通常出了什么案件或者是违法才会如此……”戈薇忽然停步：“我家门上贴了封条？”
　　杀生丸轻恩了一声。
　　“怎么会呢？”戈薇一阵慌乱：“杀生丸！你快带我回去看看！”
　　屋内尘埃遍布，半点人气也没有，所有家具都被白布遮掩，地面上暗红色的干涸血迹触目惊心。
　　“恶……”戈薇捂住鼻子：“好难闻的味道，这是什么味？”
　　杀生丸耸耸鼻尖——残留的血腥、尘土的味道和腐尸的气味交杂在一起，充斥了整个空间。
　　“杀生丸？你看到了什么？”戈薇拉住杀生丸的手。
　　迟疑了一下，杀生丸决定告诉她事实：“没有人，全是灰尘，还有血迹。”
　　“血迹？”戈薇身体一颤，拉起杀生丸向外走：“我们去一个地方！”

　　“啊……是这样，你是日暮的家人。”警察怜悯的眼光看着戈薇：“真是可怜，这么年轻的女孩……”
　　“什么可怜？我家人在哪里？”戈薇紧张到将杀生丸的手划出三道血痕，却半点未觉。
　　“日暮家的人在哪里？”杀生丸也不顾血顺着手背滴在地下，只是问道。
　　不怒而威的气势令几名警察都咽了下口水：“在警务医院，你们跟我们来吧。”

　　一扇扇冰冷的门推开，太平间近在眼前。
　　“他、他们……”戈薇抖的连话都说不清。
　　那警察点点头，看了杀生丸一眼，转身离开。
　　“不要去了。”闻到这里浓重的尸气，明白戈薇的家人有死无生，杀生丸扶住戈薇的肩膀：“我带你离开。”
　　“不！我要进去！”戈薇一步步挪进门，屋子中央安静的放着三张停尸床。
　　尸体已被白布遮盖，隐约可以看出有人的轮廓，一只手从第二张床上垂下来，黑色的尸斑浮现在上面。
　　“爷爷，妈妈……草太……”戈薇用力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一发不可收拾，哭出声来。
　　白布被颤抖的双手揭开，母亲瘦削的脸庞与紧闭的双眼暴露在空气中。
　　皮肤已经开始腐烂了，五脏六腑化成的尸水一滴滴顺着床柱流下来。
　　杀生丸默然握紧天生牙——没用了，身体已经无法留存，就算唤回灵魂，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妈妈……？你醒醒啊……我是戈薇，我是戈薇啊……”摸索着母亲的脸，戈薇几近疯狂的呼喊：“为什么我看不见？为什么我看不见！”
　　见戈薇猛力抓向自己的眼，杀生丸忙将她抱在怀中，制止她疯狂的举动。
　　“清醒点！戈薇！”他紧皱着眉。
　　“什么清醒？我不要清醒！我不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戈薇在他怀里乱踢乱打，满含灵力的拳重重砸向杀生丸的身体。
　　杀生丸手刀如电敲在戈薇后颈，制止了她的动作，一丝鲜血从他嘴角渗出。
　　温柔抚摸着戈薇的发，杀生丸将她圈入自己怀中：“放心吧，你还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奈落出去探听消息，是苍白着脸回来的，在他怀中躺着一名垂死的老妪。
　　“是西国的巫女天念！”犬夜叉认出奈落怀中的人：“她这是怎么了？”
　　“被青魂抓去了。”奈落将天念放在床上简单解释。
　　“快去把枫婆婆找来！”弥勒当机立断。
　　奈落长出一口气坐在一边，纵使青魂没能力杀他，这场仗赢得也不简单。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犬夜叉对这个老巫女有几面之缘。
　　“是我疏忽，早该想到青魂会找她。”奈落轻敲着脑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说了……”天念忽然呻吟着转醒。
　　奈落立刻走过去：“你怎么样了？”
　　看见奈落，天念的眼忽然睁大，紧紧抓着他的手：“我……说了！我说了！”
　　“你不要激动，慢慢说。”奈落忙压下她挣扎的身躯。
　　“戈……戈薇呢？杀生丸……在哪？”绝望的扫过四周，没有发现那两人的身影。
　　“他们有事暂时离开，你先不要说话。”奈落安抚她。
　　眼看天念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只凭一口气吊着。
　　“你一样……”天念紧紧抓住奈落的衣袖不让他离开：“绝对！不可以死……不可以死！”
　　眼看天念圆睁着眼断了气，连匆忙赶来的枫婆婆都没有半点用。
　　检查了天念的尸身，枫婆婆长出一口气：“她大限已到，你们也不必伤心。”
　　“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犬夜叉问奈落。
　　奈落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懂：“她只是告诉我不可以死。”
　　诡异莫测的人、变幻多端的事纷呈而来，让众人一时之间只能面面相觑。

　　戈薇醒来后，坚持住在自己荒废的家中不走，总是望着一个方向呆呆出神。不吃不喝不睡，连杀生丸的呼唤都不予理会。
　　对这样的戈薇，杀生丸只能一筹莫展。
　　从小父亲要求的是强大，母亲也未给予过关怀，亲情与失去亲人的感觉他不懂，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
　　“杀生丸，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当初要是回来后就不再去战国的话……”戈薇突然幽幽开口。
　　“你的选择并没有错……”杀生丸说不出多余的话。
　　他活在人世上的时间远远比戈薇要长，明白有些事的前因后果不是一时之间说得清，也明白错与对从来就不曾划分分明。
　　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道理，只能自己慢慢体会，该如何才能让戈薇懂？
　　“我真的好累了，杀生丸……现在我什么都没了，以后该怎么办？”
　　“你有我，我不会死的，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消失，就算再过千百年，我也不会死。”杀生丸抱住戈薇温暖她冰冷的身躯。
　　戈薇轻轻推开杀生丸的怀抱：“但那时我已死了……毕竟我是人类，没办法陪你走到天荒地老。”
　　“你在怕什么？”戈薇的推拒却让杀生丸抱得更紧：“怕我会因为这个离开你？还是怕等你老了、丑了，我就不爱你？”
　　杀生丸说一句，戈薇就摇一摇头。
　　“我只是怕……而已。”戈薇不想多说。
　　“傻丫头。”杀生丸突然将她拥紧：“你活着，我就陪着你活着，陪你做你想做的一切，永远不离开；你变老，我就陪你变老，失去妖力也无所谓；你死亡，我就陪你死亡，因为……我知道你害怕寂寞。”
　　是啊……害怕身边的人一个个消失，害怕自己所在乎的一个个离自己而去，害怕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害怕寂寞……
　　“真的永远永远都陪着我？”
　　“真的。”
　　“真的不会先抛下我死去？”
　　“真的。”
　　“真的陪我一起变老，然后一起死掉？”
　　“真的……从现在开始，我的世界为你而活……”

　　『那西国的历史啊，永远抒写着新的篇章；那英明的国王啊，逃不出爱情网成的篱墙；那纯洁的巫女啊，遗留的是片片鲜血染红的花瓣；那唯一的爱恋啊，在万劫不复中燃烧得滚烫……』

　　这，是几十几百年后，仍在西国流传的歌谣。

　　从流浪诗人的琴弦之中，流入每阵微风，每条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