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柔的声音消失》穿越红尘的梦

9、第八章 康熙四十五年冬 紫禁城

　　深秋的风吹得乾清宫的明黄琉璃瓦都黯淡了许多，屋脊上的七只走兽却依然雄纠纠一溜儿蹲在檐上。小七从塞外回来以后，心绪就如同满地的落叶怎么也聚不起来。
　　夜已深了，乾清宫的烛火依然跳动着，映衬出小七素净的脸，目光努力穿过一道道厚重的宫门望向远处。康熙手有些酸了，微微活动活动手腕，正瞧见小七雕像似的站着，轻轻唤了声 “丫头”。小七回头柔柔一笑，道：“皇上累了？床铺奴婢已经铺好了！”在乾清宫当了一年的值，小七对康熙的心思习惯早已了如指掌，往往一个眼神就能领会，便取了热水伺候康熙洗漱了，又拿起黄杨木梳仔细的替康熙梳头。康熙的头发有一半白了，治世治世，忙治河、忙修庙、忙联络蒙古，攘外安内，每日批阅的奏折不下三四百，终是要累、要倦的，倘若是自己的父亲怎么舍得他这般操心。小七想起哥哥们来，虽不是一母同胞，却相亲相爱，亲如一家，嘴角不禁泛起眷念的微笑。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小七给康熙编好辫子，系上明黄辫穗，就见康熙歪着头看她。
　　“奴婢想家呢！”小七老实回答，扶康熙上了龙床。康熙却不肯睡，拉小七坐在身边，斜靠着说话。
　　“给朕讲讲你家里的人。”
　　“奴婢的家好大的，有六个哥哥，还有伯父伯母，他们可疼奴婢了。奴婢小时候顽皮…”
　　小七侃侃而谈，触动了康熙心底某一处柔软，曾经有人偎在他怀中，细细耳语，那情景仿佛尚在昨天。
　　“玄烨，倘若我有事瞒着你，你会不会怪我！”
　　“什么事？朕不怪你就是！”
　　“其实我不是纳兰公子的堂妹。”
　　“朕知道！”
　　“你如何知道的？”
　　“纳兰那样迂腐的人怎会有你这么伶俐的堂妹。”
　　“我是认真的！我五岁那年，因为贪玩，弄丢了一支金钗！不想被你捡了去，还送给了赫舍里皇后。”
　　“那金钗除了芳儿，朕就只给了你！”
　　“那是我家族的信物，所以我寻到了北京城！纳兰公子帮我入了宫，对外只说是他远房的堂妹。”
　　“好个纳兰性德，竟敢欺君惘上。”
　　“你适才说了不怪人！”
　　“好！好！不怪就不怪！金钗都物归原主了，你何时嫁朕！”
　　“我答应嫁你了吗？”
　　“你个小妖精！太皇太后都恩准了，你可不能赖皮！朕还等着你给朕生个漂亮格格呢！”
　　“你那龙床上前仆后继，阿哥格格一个接一个，老揪着我不放做什么？”
　　“妖精吃醋了？你还没告诉朕，你本名是什么？”
　　“龙秋水！”

　　第二日清早，康熙上早朝，小七被传到了宁寿宫。
　　太后正在修剪花草，见小七来了，放下手里的活儿，亲热的拉着小七道：“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了伤，可好些！”
　　小七很有点意外，慌忙恭敬答道：“谢太后关心！已无大碍了”
　　太后呵呵笑道：“年轻真是好啊！瞧瞧，细皮嫩肉的！心里可有中意的人？”
　　小七忐忑，不知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乖顺的道：“奴婢只认真当好差事，别的不曾想过。”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太后拍拍小七的手，又道，“皇帝年纪也大了，平日里多去嫔妃那儿走走，老夫老妻的也要联络联络感情。一天到晚呆在乾清宫，别把身子骨累坏了。我也要跟皇帝说说，这么水灵的丫头，得指个好人家，别把你耽搁了。”
　　太后轻言轻语的似是在话家常，小七听在耳里却直冒冷汗。这哪里夸她，变着法儿骂她呢，十有八九是哪个嫔妃在太后那儿嚼了舌头，可皇帝的私事她一个小丫头怎么敢管。
　　出了宁寿宫，小七甩了甩头，没听到、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太后说太后的，自己做自己的，又没做亏心事，管那么多干嘛。一边想一边走，不经意撞了个人，是十阿哥。小七心里不爽，也懒得行礼，点了个头就要走。十阿哥叫了声“七姑娘”，小七疑惑的转过身。十阿哥定定的看着她，吐出一句，“围场的事和十四弟没关系！”便匆匆离去。
　　“怪人！这紫禁城没一个正常的。”小七冲十阿哥离去的方向舞了舞拳头，没精打彩地往回走。
　　一到自己小屋，懒懒赖在床上。月兰把小七拖起来，“别睡了，你去哪儿了？德妃娘娘刚才派人来找你呢！”
　　小七极不高兴的嘟囔一句：“今儿什么日子，真该翻翻黄历！”
　　永和宫这位主子是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额娘，十四岁就嫁了康熙，二十八年开始替康熙打理后宫，很得康熙宠爱，在后宫众嫔妃中有些分量。小七规规矩矩请了安。德妃端庄和蔼，慈眉善目，硬是拉小七坐在身边，道：“是个可人儿，难怪胤禵天天念叨你，对自个儿媳妇都没这么上心。我这个儿子啊，脾气古怪了些，心肠却是极好的，从小就孝顺听话…”德妃续续叨叨讲着十四的事情，小时候偷偷下河游泳、喝药的时候从不叫苦、冬天时打雪仗摔得鼻青脸肿的、第一次送额娘的生日礼物是一只蛐蛐，一桩桩一件件，眼睛里满是疼爱。小七静静听着，几日的愁绪渐渐平复，还有什么比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心更真呢？又有哪个人比母亲更了解自己的孩子？也许自己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正说得起劲，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下了早朝来给额娘请安。德妃招呼儿子坐了，笑着说：“我正和小七话家常呢！今儿怎么下朝这么早？”“回额娘的话，朝鲜和琉球的进贡到了，皇阿玛接见使臣，所以早了些！”四阿哥对德妃娘娘甚是恭敬，恭敬得有些疏远。
　　“额娘，我在塞外打了火红狐狸，给您做了件夹袄，您瞧瞧喜欢不？”十四挪到德妃身边，不时拿眼睛飘向小七。
　　“这颜色怕是太艳了些！小七，你说呢？”德妃满脸的喜色，口里却说道。
　　“娘娘尊贵典雅，佩这狐狸夹袄正合适。”小七自是不会坏了主子的兴致。
　　“还是胤禵贴心！”德妃在四阿哥面前一点不掩饰对小儿子的偏爱。四阿哥只是淡淡笑着，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
　　小七看着母子说笑，温馨和睦，只觉得自己多余，坐立不安，便起身告退。德妃也不勉强，道：“你昨儿当的夜值，早些回去休息吧！”
　　十四见小七走了，也直起身子，又犹豫地看了看德妃。德妃抿嘴笑道：“去吧！愣着干嘛？”十四忙急急追去。
　　快到御花园的时候，十四追上了小七。
　　“你怎么追来了？不好好陪你额娘。”
　　“还同我怄气？”十四拽着小七。
　　“你额娘说了你一箩筐好话，我哪还气得起来。”
　　“那你是原谅我了！”十四皱着眉，探究地问。
　　小七叹口气道：“总之我不希望你们哪个受伤！”
　　“我答应你！”十四的眉舒展开，从怀里掏出一条链子，坠着碧绿一只玉蝴蝶，道：“送你的！”
　　小七接过蝴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