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缘》莫衍

8、 福兮？ 祸兮？

　　嬉闹过后，我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桌前，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明正言顺地跟在康熙身边。

　　“唉！”菱儿的叹息声时时传来。“菱儿，刚才不还闹着呢么，一转眼怎么又哀声叹气的？”

　　菱儿支着脑袋，道：“少爷，菱儿是在想，人家几年不见的父子都相认了，豆儿离开我们也有六年了，也不知道回来年看看我们，稍个信儿回来也好啊，敢情是做了大户人家的少爷就忘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和我这个姐姐了。”言语中带着七分思念，二分埋怨和一分怒气。

　　“你放心吧，我们的小豆儿才不会呢，他不是说要学好武艺将来保护我们吗？我看那小豆儿一定是在那个山庄里努力学习呢。”我笑道，这可不仅安慰的话，记忆中，小豆儿是个非常安静的孩子，两年来我们三人同住一间屋子，他也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我们，不常说话。我担心他母亲的逝世会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变着法地逗他，陪他放风筝，教他习字。记得他刚学会写自己名字抱着我又蹦又跳的情景，总让我想起，初来时在湖边遇到的那个小鬼，虽然他说了自己的名字，但我还是喜欢叫他小鬼，喜欢看他生气时胀得痛红的脸。

　　“可是，再过一个月便是中秋……啊！小姐，对不起，我，菱儿不是故意……”

　　“傻菱儿，你又犯规了。”我打断她的话，笑着在她的眉间轻轻一点“在这里，再说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现在只不过时间未到而已。”自那天以后，我就把我的事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既把她视为最贴心的人，彼此之间也就不存在什么秘密了。小丫头倒也明理，知道此事关系甚大，答应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即使是她的胞弟。

　　“小姐。”说着，她竟抱着我哭了起来。“好了，好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看来再我走之前还真得给你找个婆家，不然，等我走了，谁来安慰你这个爱哭鬼呢？”

　　“小姐！”菱儿一推开了我，慎怪地瞪了我一眼。

　　* * *

　　盛夏的夜晚早已不似白天般闷热，偶尔还有一缕微风，我独自靠在屋外的槐树下，听着耳边的阵阵虫鸣，望着天空那一轮明月。不可否认，今天菱儿无意间的表露确实勾起了我的伤心事。八年了，那个世界不知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他们一定担心死了。还有瑶，她好吗？对于我的失踪，她又怎么向我的家人解释……

　　“夏公子，好雅兴！”猛然转身，那少年竟已踱至身前。他什么时候……

　　月光照在他如玉般俊秀的脸，我一震，这张脸竟似曾相识。

　　“原来是曹公子的，呃，朋友。失敬，失敬。”稍一回神，我抱拳道，虽已明知他的身份，在他没有表露身份之前，还是不要说破的好，毕竟，要向比自己小的人下跪，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夏公子客气了，在下龙烨，今天多亏了公子，龙某在此谢过了。”说着竟双手拢起要向我作揖。

　　我大惊，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龙公子万万不可，夏某只是一时气愤口不择言，如今已是带罪之身，又怎感当公子一个谢字。”这番话确是出自肺腑，康熙虽是位仁德的君主，却也是至孝之人，他断不会放过一个有辱先帝之人。如今的示下相必有试探之嫌。

　　“噢？”他眉头一挑，看我的眼神竟有些笑意，“如此说来，公子确有悔过之意？”

　　我暗自皱眉，玄烨这小子搞什么鬼，答道：“却有悔意。”

　　他只嗯了一下，接着语气一转，厉声道：“可是辱骂先帝，其罪当诛，岂是你一句悔过可免的了的。更甚者，尔乃明知故犯，你当真以为朕是三岁小儿不成？”

　　完了！“扑通”一声我很没志气地跪了下来，看来今天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念在你也算误打误撞地帮了朕一把，朕姑且暂不与你计较，朕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可还有什么亲人？”

　　“啊？！”我当下一愣，接下来不是应该像电视上演的那样，通知地方官府，押解进京，然后推出午门斩首吗，怎么做起人口调查来了？

　　“怎么，吓傻了，还不回答！”被他这么一吼，我才回过神来。“草民夏思归，苏州人氏，数年前拜玉林秀师父为师，与师父四处游历，除身边的丫环紫菱外，再无其他亲人。”

　　“你是说，你身边的那个小童，是个女的？”平淡的语调，一点也不惊讶。

　　“是的，紫菱是八年前我与师父在回五台山途中，救下的一个女童，为了报恩，她便自愿留下来做我的丫环，只因寺中不太方便，草民便让她身着男装。”这一点我不想瞒他，也瞒不过他，毕竟，菱儿那个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女的，哪像我，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康熙是什么人，他岂会不知？还是坦白的好，免的落人把柄。来个欺君之罪，罪加一等，我可受不了。

　　“为什么告诉朕，你不说，朕也不一定会发现。”他看着我，眼神变了数变。我仰起头，朗声道：“草民不敢欺君！”

　　“好！夏思归听旨，自今日起朕便封你为御前行走，明日便跟朕回宫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怎么了？我爬起来边揉着膝盖边想，为什么在他眼里我看到了痛苦、不甘、还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