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爱过你》流光醉

3、陪伴

　　“这就是你以后的房间了，喜欢吗？”

　　雪白的墙壁，精致的台灯，一张又大又软的床，阳台上还有几株小小的仙人掌。

　　“喜欢。”
　　陆言尚的眼睛亮亮的。

　　“嗯，那就好。”
　　慕容泽点点头，便回自己的房间了。

　　陆言尚想和慕容泽再说些话，可是见他对自己很冷淡，就失望地闭上嘴。

　　陆言尚站在明亮的屋子内，这时他才有被领养的紧张感，和一点点无措。

　　他在害怕这一切的美好都是梦，就像一个被困在沙漠中又渴又饿的人突然看到一大片绿洲，等他扑过去的时候才猛然醒悟，原来一切都是海市蜃楼！

　　没有什么会比得到之后再失去更让人心生绝望了。

　　站了许久，陆言尚才伸出又黑又瘦的手，小心地摩娑着放在书桌上的一本童话书，童话故事的结尾总是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也能得到幸福吗？

　　“咚咚”

　　门被打开了，陆言尚受惊似的缩回放在书上的手，倨促地望向门口的女人。

　　“言尚，吃饭了。”

　　“是……阿姨。”

　　陆言尚在卫生间洗手，慕容泽正好从里面出来，也将手放在水龙头下。

　　雪白如玉的手和又黑又粗糙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陆言尚有些难堪，用力地搓了搓。

　　“你不用觉得害怕和担忧，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哥哥，永远都是。”

　　慕容泽知道刚刚被领养的孩子总是惶恐不安的，就像当初他和妹妹，可是当初的他还有个亲人可以依靠，而陆言尚只有自己一个人。

　　陆言尚低着头，不说话，慕容泽没有再说什么，擦擦手就从卫生间出来了。

　　出来后，慕容泽突然觉得自己的举止有些可笑，因为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一场梦，他却在为这个和自己经历相似的孩子感到心疼。

　　卫生间里的陆言尚依旧低着头洗手，手已经搓得通红，但他依然继续洗着，有水从他的脸上滴了下来，在水池里荡起一片涟漪。

　　餐桌上，陆言尚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很少夹菜，周琴芳和慕容历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忍。

　　“言尚，多吃些菜。”

　　“嗯，谢谢叔叔阿姨。”

　　言尚乖巧地答应着，但依然一个劲地吃米饭，突然一双夹了肉片的筷子伸了过来，陆言尚有些发愣。

　　“妈妈做的红烧肉很好吃。”

　　慕容泽淡淡地说了一句，周琴芳惊喜地看着慕容泽给陆言尚夹菜，打趣道。

　　“这还是小泽第一次给别人夹菜呢，妈妈都没有吃到。”

　　“嗯？”

　　慕容泽抿抿唇，在父母灼热的目光下，给两人分别夹了块肉。

　　和一个孩子争宠什么的，这样的父母真的好吗？

　　慕容泽在心底腹诽着，却没有发觉到自己心境的变化。

　　陆言尚把肉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心里暖暖地，他通过余光看向身旁灯光下的少年，那么地温柔，那么地完美，这就是他的——哥哥。

　　哥哥。

　　房间内，亮着一盏小小的台灯。
　　慕容泽安静地坐在书桌旁，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支画笔，认真而又小心地在白纸上绘画出一个女孩的轮廓。

　　画上的女孩灿烂地笑着，手中捧着一大把的雏菊，美好得像初升的太阳。

　　“小昕，你还好吗？哥哥已经在这里三天了呢，三天，七十二小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有时候我都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醒了就会看见你在身边，可是不是，这里无比真实，我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这像一场没有期限的流放，我很想你……”

　　慕容泽抚摸着画中的女孩，最终叹息一声，把画纸收进了画夹中。

　　而另一个房间内，躺在床上的陆言尚却死死地咬着唇，双手紧紧地攥着，冷汗顺着那张小脸不住地往下淌。

　　“不要！”

　　陆言尚猛的睁开眼睛，黑夜下，那双大大的眼睛满是害怕的神色。

　　他慢慢地蜷缩起身子，抱紧自己，小声而略带哽咽地自我安慰着。

　　“陆言尚，不怕不怕……那些都是梦，不要怕……”

　　大概是所有孤儿的通病，被领养后总会担心自己做的不好，得不到别人的认可。

　　陆言尚也不例外，他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主动地打扫房间，等周琴芳起来时，他已经把整个客厅都清理了一遍。

　　周琴芳惊讶于这个孩子的早熟，她上前去阻止了陆言尚的举动。

　　“言尚，这些你都不用做的，你还是个孩子，只要开开心心地生活便好，现在去收拾一下，等会儿叫哥哥一起下来吃早餐，好吗？”

　　周琴芳很温柔地道，她理了理陆言尚的头发，这个一开始让她并不那么满意的孩子，却总能轻易地让人心软。

　　“我知道了，阿姨。”

　　陆言尚点点头，他继续把手中的花瓶擦完后，才洗洗手，然后上楼去。

　　阳光照进了窗户，慕容泽渐渐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的地方。

　　他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没有失眠，更没有做什么稀奇古怪的梦，这大概是他到这个世界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毕竟，那个自己患有严重的失眠症。

　　他都忘了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哥哥”

　　“……”

　　“哥哥”

　　慕容泽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下了床，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瘦瘦的男孩，是陆言尚。

　　“哥哥，阿姨让我们下去吃饭。”

　　陆言尚小声地说着，生怕引起刚醒的慕容泽一丁点的厌恶，这样小心而谨慎的小孩太过可爱，慕容泽一时没忍住，揉了揉陆言尚的头发。

　　“嗯，我知道了，谢谢小尚。”

　　陆言尚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久才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

　　“言尚今年八岁了是吗？该上学了，就和小泽念同一所学校好不好？。”

　　吃早饭时，慕容历不经意地提起。

　　“我……我也可以上学吗？谢谢叔叔。”

　　陆言尚听到自己可以去上学，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可他什么都不懂，在孤儿院时，根本没有人教他们读书认字。

　　早饭后，有人送了一大堆的东西来，都是周琴芳给陆言尚买的衣物用品和玩具。

　　换了一身衣服的陆言尚虽然依旧瘦瘦弱弱的，但很可爱，周琴芳母爱爆棚，一个劲地给陆言尚换衣服。

　　“言尚很可爱啊。”

　　真的吗？
　　陆言尚在心底问着，小脸因为不停地换衣服而红扑扑地。

　　他被周琴芳推到一个大镜子面前，看到镜中穿着一身卡通运动服的男孩，有些害羞地抿着唇角。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让哥哥看看这样的自己。

　　于是等到慕容泽下来倒茶喝的时候，便看见小孩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用一种期待的目光朝自己望。

　　“很不错。”

　　慕容泽微微笑道，刚说完他便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每次他给小昕买了新衣服，小昕都会立刻换上，然后用那种和陆言尚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小昕……

　　“哥哥”

　　陆言尚敏感地察觉到慕容泽的反常。
　　事实上，他经常有这样的感觉，慕容泽好像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与这个世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感，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叔叔阿姨，都是有隔阂的，慕容泽把自己隔离在一个他们都触摸不到的角落。

　　“嗯，我没事，”

　　慕容泽回神，对着陆言尚笑了笑，转身上了楼。

　　还有一个礼拜便开学了，慕容历打点好上学的事情后，便在一个下午，和周琴芳一起带着慕容泽去了一趟医院，陆言尚自然也是跟去的。

　　“阿姨，哥哥是生了什么病了吗？为什么要去医院。”

　　周琴芳被乍一问，愣了一下，继而面色有些黯然。

　　“是当初阿姨和叔叔不好，没有好好保护哥哥，害得哥哥被坏人绑架了，之后哥哥便生病了。”

　　周琴芳说着，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少年，眼睛有些湿润。

　　陆言尚抿抿唇，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道。

　　“阿姨不要难过，以后小尚会保护好哥哥的，绝对不让任何人欺负到哥哥，一定！”

　　小孩认真的模样让周琴芳破涕为笑，“真是个乖孩子呢，那阿姨就把哥哥交给小尚咯。”

　　“嗯嗯！”

　　陆言尚重重地点点头，然后跑到慕容泽的面前，牵着慕容泽的手，身后的周琴芳会心一笑。

　　小泽和小尚相处得真不错呢。

　　这次的心理治疗出乎意料地顺利，医生问了慕容泽几个问题，慕容泽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沉默不语。

　　最后诊断结果出来了，慕容泽的情况比上次要好太多，只要再来一次复诊，以后就都不用再来了。

　　医生也惊讶于慕容泽恢复的速度，又嘱咐了慕容历夫妇几句，而只有慕容泽一个人知道自己本来就没有病。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慕容泽对人际交往没有以前那般害怕了，身上却总是透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还有那种稳重的感觉，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有的。”

　　慕容泽一家离开后，主治医生对自己的助手谈到。

　　“如果他是个成年人，大概我会劝他进行心理减压治疗，但既然只是个孩子，只要多和同学交流便好了吧。”